第二十章 最重要的人一直是你
黑色劳斯莱斯匆速地驶过院落。滕愈面色沉黯地紧绷着下巴。细细的雨滴落在车窗上。
“少爷,我们是回公司吗?”
鲁司机缓缓开口,看着车镜中阴沉的滕愈,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
他声音无比僵硬地回答,背脊直直地挺起。本来打算来接许蓝洛去上班。而走在院落门口时,典典似乎早已在那里等候着。
“姐姐整晚都没有回家啊!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典典百般焦急地说。
昨夜她没有回家。
她……
会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回家?该不会是因为昨晚工作很晚在办公室里睡着了吧!可是,昨晚他明明吩咐过冉总监提前放职员下班的啊,怎么可能会在公司呢?
难道……
会是他。
安灿……
滕愈深沉地抿紧嘴唇,瞳孔缩紧针芒般幽深。
雨,越来越小……
劳斯莱斯在车海里向前行驶着。
医院里。
细雨嘀嘀哒哒地滴落在窗户透明的玻璃上,将窗外明亮的景色渐渐模糊不清。
白色的灯光照着长长的空旷的走廊。
空寂的病房里,静得像一潭死水。
输液瓶一滴一滴的滴落。
白色的病床上,安灿虚弱地躺着,眼睛死死地闭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身子仿佛已经僵住,像一块雕像般,一动不动的。而眼神仿佛一刻都不曾离开过他俊美苍白的脸上。她白皙柔软的手被他紧握着,仿若这两只手已经变为化石。
她的脸色雪白,眼睛透露着倦倦睡意,肩上披着白色的毛巾,长长的头发有些凌乱不堪。
整夜,她都这样坐在病床边,丝毫没有离开过。
深沉的雨夜,外面没有喧嚣,一切都好静谧。
“他发高烧,三十九度五!”
医生严肃地看着从安灿掖下取出的体温计。
她惊愕地瞪大眸子,脑子仿若与重重铁锤抨击般!
看着医生匆忙地在屋子里忙着,护士进进出出的,一片慌乱掩盖了她的眼睛。
她浑身湿透,身子一阵凉一阵热,眼泪不知不觉间模糊了眼睛。
无论医生怎么劝阻她去换件干净的衣裳,去休息,她都不肯离开他的病床边。
她无神地看着他惨白的脸上没有了一丝表情。
他就这样睡过去了吗?为什么生病了还要淋雨!为什么生病了不来看医生!
她焦急地凝视着病床上静静躺着的安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怎样,他才会好起来……
他发高烧,为什么不早点发现他在发高烧啊?今晚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他的脸色很不好,那时就应该提醒自己的……
他深睡的眼睛却在不停地泛动,久久睁不开,嘴唇颤抖着,仿佛要开口说什么,却久久难以开口,冰冷的手悬在空中,一直都不放下,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他的梦里……
他的梦里有她,漆黑的世界,他只看见那蓝色的背影……
他缓慢地走过去,风好凉,吹着他的面。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不要让她走,不要走……
她的手离他那么近,他却怎么也触摸不到,他的手好冷,好冷。没有一丝温度,心也一阵冰冷的疼痛。
黑暗的世界逐渐将她淹没……
不要!不要走……
他失措地呼喊,声音却嘶哑,难以发出声。而她却没有一丝回头的意思。
一切都是他做错了,是他做错了,原谅他,不要走……
他的手久久地悬放在漆黑冷漠的世界里……
蓝色的背影如同被流沙逐渐掩埋般慢慢和黑暗混合一体……
……
雨滴打湿着漆黑窗户上的玻璃。
她怔怔地凝视着那双悬在空中冰冷的手……
终于——
她伸手去握住了那双悬在空中的手,那只手好冷,好硬——原来,手悬在空中如果不被握住,只会让它变得更冰凉,更僵硬!
就这样,他就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不再松开,他安心地睡过去,脸色也逐渐平静。
整夜不再做那样痛苦的噩梦!
输液瓶的水还有三分之一的药水在瓶子里面,玻璃瓶子里还有小小透明的气泡。
本来以为就这样远离他,远离了他的视线,那么,彼此都会很安心,让他也不再对她有任何愧疚感……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远离带来的只会让彼此的伤痛更深更剧烈的痛呢?
她还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他。
她抿了抿干涸苍白的嘴唇,口腔里发出一阵叹息……
他静静地躺着,脸色也恢复了原有的色泽,呼吸也是那么的平静。他的病应该好了吧!都输了三大瓶药水了,应该没有在发烧了吧!
她慢慢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缓慢起身,伸手去触摸他雪白的额头。
他长长的睫毛有一丝颤动,他的手指也轻微地发颤。
她轻轻收回手,嘴角流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然后疲惫地眨了眨眼,侧头看向窗户,天色已经明亮,雨声也渐渐地消去。
她缓缓的注目着逐渐清晰的窗子。这个时间应该是到了上班的时候了。她缓缓摸出兜里的手机,手机却是关机状态。
她突然愣住!
昨晚没有回家,滕愈会来家里接她去上班啊……
她怎么把这个忘记了呢?
滕愈……
顿时,她的心里有种惶惑不安的感觉,手指不由得发颤!
白色的病房明晃晃的耀眼。
她雪白的脸上有一丝丝的呆滞。
病床上的安灿微微睁开眼……
天花板白得使他缩起瞳孔,然后,他的眼神渐渐停留在站在病床边发呆的许蓝洛身上。
她雪白的侧脸没有任何情绪,修长的身影被白色光芒笼罩着,晃若一抹淡淡的泡影,似乎触碰到就会因此消失……
他缓慢地伸出手,去触摸……
被白色光芒笼罩着的身影。
他的手指渐渐地靠近她的臂膀。他微愕——
从她身上散出了一股寒气直直地浸入到他的手心。
“砰——”
病房的门被重重地拽开!
他速速地收回手!
他们俩的目光同时惊愕地看过去——
“安灿哥!”
索菲急忙走到安灿的床边,握起他的手!
许蓝洛错愕地看着索菲,手指微微发颤。
“索菲……你怎么来了……”
安灿的神情显得有些虚弱。
“安灿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索菲不解地看着他,将手里的报纸递到他眼前。
他错愕地看着报纸上的报道——
报纸的顶端是一张显眼的照片,仿佛是一幅唯美的画面——
漆黑的雨中,许蓝洛抱着安灿痛苦的情景……
昨夜,知名设计师许蓝洛整夜守在一男子的病房,据透露和拍摄的图案看,那名男子并不是滕湟董事长……
“安灿哥!你怎么会被她送进医院,而且,还上了早报,如果,今早我不是路过报刊店,那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昨晚都没有睡觉,一直在等你回家……”
“你现在应该好多了吧!我先离开了!”
许蓝洛走到安灿床边,打断了索菲的话语,坚定地说。
索菲不屑地盯着许蓝洛,沉默着转头看向安灿。
“蓝洛……”
安灿焦急地拉扯着她转身离去的手。她的手掌冰凉得有些刺骨。
“不要走……好……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眼神深深地瞅视着她。
“安灿哥!”
索菲紧缩眉,恨恨地站直身子,抿了抿嘴唇,“难道是因为她,是因为她你才生病住院的吗?是不是!”
许蓝洛微愕!
“索菲……”
安灿欲言又止,轻咳了一下。只见一位女护士走进病房,柔和地凝视着屋子里的三人然后又望了望高挂着的输液瓶,药水已经快滴完了。
许蓝洛和索菲怔怔地看着护士为安灿取出针头。
过道很清静,三个人的影子淡淡的被拉长,有些凉飕飕的冷风环绕着许蓝洛周身,使她打了个寒战!
经过安灿的劝说,两人终于同意一起去吃早餐。
许蓝洛走在安灿的右边,索菲走在他们俩的后面,嘟着嘴唇,眉心颦蹙。
医院门口——
“啪——”
许蓝洛、安灿和索菲三人走在门口顿时呆滞住!
二十来个记者神速地朝他们这里靠近,相机的闪光灯不停闪现在许蓝洛苍白的脸上,使她的脸色更加惨白。
“许小姐!原来你真的在医院啊!难道,早上所报道的都是事实吗?”
许蓝洛眼神恍惚看着从无数相机发出的白色光芒,头一阵眩晕。安灿和索菲早被记者挤到一边去了。
“你不是和滕潢董事长在交往当中吗?”
“走开!我没有什么话可以透露给你们!”
许蓝洛愤怒地呵斥。而记者们完全不顾她的反驳,继续发问:
“你所照顾的那位男子会是你什么人?”
“该不会是你秘密男友?”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士轻笑道。
“秘密男友?是啊是啊!听说之前也有看人到你和那位男子有过亲昵接触啊!”
许蓝洛面色苍白地望着周围的记者,神情无比的黯淡,记者将许蓝洛围得死死的,生怕她这次又逃走似的,仿佛,这次她不回答记者的话题,就不会放她走。她隐约可以看到安灿的身影,模糊的身影被淡淡的薄雾笼罩着……
安灿焦急地凝望着许蓝洛无助的神情,身子却怎么也挤不进去。
索菲正在一旁接听着刚打来的电话……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要再次下雨。
围着许蓝洛的记者乱哄哄的,十分嘈杂。她除了说“让开”外,嘴里没有再有其他的话语,而记者却像糖果一样粘着她不放。
“安灿哥!快!快去医院!王叔说我爸爸他……他快不行了……安灿哥……”
索菲眼里含泪,痛楚地凝望着身边的安灿。
“什……么……”安灿忽然哽咽,眼神逐渐黯下来,凝望了被记者包围的许蓝洛。
她要怎么办?再次抛弃她吗?
可是叔叔……
“安灿哥,我们赶快过去啊……”
索菲深吸一口气,眼泪止住了。
“不可以!她要怎么办?我不可以再次弃她而不顾了……”
安灿坚定地看着被记者包围住的许蓝洛。
“可是……你要我爸爸怎么办?他也是你叔叔啊……”
索菲面色越发苍白起来。安灿将手指捏得紧紧的,指骨呈惨白色。
索菲紧抿双唇,恨恨地看向人群。
许蓝洛还是被记者有啊无的拍摄着,可她的脸色越发苍白,眼神虚弱地望向安灿这边。
她的心仿佛被掏空般!
在她眼里最后留下的却是安灿带着索菲离去的背影——
他走了……
他就这样走了吗?她以为他会将她从人群中解救出,可是,他带着索菲离开了!
他是怕记者打扰到他的生活?还是打扰到他身边的索菲?
许蓝洛痛楚地抚住胸口,头也一阵剧烈地疼痛!
雨很密地从天空泻下,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厚厚的乌云掩盖了白色云层。
记者看着许蓝洛无心的回答,天也在下雨,再也无法再盘问下去,个个灰溜溜地舒散开了。
她的身子被雨水沁湿,身子一阵热一阵凉,头一阵眩晕,呼吸变得越来越滚烫。身子仿佛无意识地慢慢向后倾斜。
她是怎么了?她的身子这样轻飘飘的了……
仿佛整个身子飞了起来,漂浮在半空中……
天空透明的蓝,白云淡淡,漂浮在高空中。
病房异常冷清。
滕愈紧绷着刀屑般的下巴,修长的背脊显得无比僵直地坐在床边,目光恍惚幽深地注目着熟睡中的许蓝洛。
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长长的睫毛浓密地向上卷曲,红润的唇瓣死死的闭着。脖子上那条钻石项链闪烁着淡蓝色光芒。
露台上,常青藤的叶片绿得泛光。
这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了。滕愈并没有侧头去看,而是直直的凝注着许蓝洛。
典典和许夫人轻轻地靠近病床。
“滕愈哥哥,你守了两天了,回去休息吧!医生说姐姐不会有大碍了,只是太疲倦需要休息就够了。”
典典微笑地看着滕愈紧绷着的侧脸。许夫人也关切地注目着滕愈。
“我没有关系。”
滕愈看了看典典和许夫人,又将目光移至许蓝洛脸庞上。
这时——
许蓝洛缓慢地睁开眼睛……
滕愈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
她眼前是模糊不清的,看到滕愈模糊的脸的轮廓也逐渐地在她眼前清晰,她的嘴角流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温柔美丽,像极了春日里清晨照射下来的第一屡阳光。
他不禁怔住。
“姐姐……”
典典立即趴在床前,惊喜地握起许蓝洛温暖修长的右手。
“典典……”
许蓝洛抚摸着典典一头的短发,轻喃道。
“蓝洛,你终于醒了……”
许夫人温和地看着她,眼底满满是欢喜。
“妈,让您担忧了,我已经没有事了。”
许蓝洛温柔地说,嘴角轻微勾出一抹笑意。然后,她看向坐在她面前的滕愈——
他的眼神里有丝难以琢磨的黯绿,他淡漠的凝注她。脸上没有兴奋的表情。
她缓缓起身,长长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披在她肩膀上。
“滕愈……”
许蓝洛温柔地握住他修长冰冷的右手,眼角流露出一抹笑意,笑容很脆弱,仿佛会被一阵风带走……
他怔怔的注视着她美丽有光泽的脸蛋。
“谢谢你……”
他轻挑眉,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已经想好了,我们订婚吧!”
她温柔的笑笑,眼神却越显得脆弱。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滕愈惶惑地凝注她,瞳眸紧缩。
“是的,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她抿了抿嘴唇,认真的看着他,“我们订婚!可以吗?”
典典和许夫人惊喜若狂地看着他们俩,许夫人试意要典典同她离开了病房。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在他修长的背脊上。
“蓝洛……”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真的……已经想好了?”
“我真的已经想好了。”
她柔和的笑了笑,眼底散发着闪亮的光芒。滕愈轻皱眉,深吸一口气。
“可……是……”
他哽咽住,两天前她和安灿的绯闻传得那么热,他还以为她会再次离开他……
“滕愈,我真的想好了,你不用再担忧什么了,以后……”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
滕愈将下巴紧紧的绷着,深深地凝视她。
“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
她轻轻握紧他的手,温暖的。
滕愈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眼神浓烈,“是真的吗?这会是真的吗?”
她温柔地笑了笑。
“真的不会离开我了吗?蓝洛……”
他屏息着,低低地问道,空气出奇的静谧。
许蓝洛抿紧嘴唇,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是的。”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
这还会是一个考验吗?不久,她就会真的属于他了,命运就这样安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