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苏茵的痛苦
陆少辉看了一下手机，已经九点二十分，还有四十分秦曼云就要下班了。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向卫生间冲去。
“你做什么？“苏茵不知他发什么神经，睡得好好的为何一下子就从床上弹起，向卫生间冲去。
“洗个澡。”陆少辉拧开淋浴器开关。他上一次因与苏茵在一起，回去被范思哲香水泄露了秘密，引起秦曼云那么大的反应，他可不敢再重蹈覆辙了。
“起来，送我回去。”陆少辉已走出卫生间，开始穿衣服。
苏茵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这么冷的天，不要走了，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
“快点起来吧。”陆少辉一下将苏茵身上的被子掀掉，“要是查房的碰到了，非法同居要治安拘留的。”
“别墅里也有查房的？”苏茵的眼睛瞪得很圆，她知道陆少辉故意推委，不想留下，所以她只好穿衣准备送他回去。
“送你到哪儿啊？”苏茵已发动了车子。
陆少辉说：“回我住处。”
“你不去等候你咖啡屋？”苏茵颇感意外的望向陆少辉。
“我去那儿做什么？陆少辉好像比苏茵还感到吃惊。
苏茵说：“秦曼云在那儿呀，她马上要下班了。“
陆少辉说：“她在那儿我就要去哪儿？”
苏茵说：“你不去接她下班？”
陆少辉说：“谁规定我要去接她下班？”
苏茵笑了，说：“没人规定，我以为你是急着要去接她下班。”
陆少辉没有笑，说：“那还不开车，我明早还得早起上班呢。”
车子驾出玫瑰苑别墅区后，便徒然加速，陆少辉看了一眼马表，指针在一一和一二之间摆动。
“你每次开车为什么要这么快，这样很危险。”陆少辉的一只手在她的腿上拍了一下。
苏茵转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就算我有一天出事撞死了，恐怕也没有什么人会心疼的，你会吗？”她说完又看了陆少辉一眼，虽然嘴角还带着笑，可眼内却早已晶莹一片。
陆少辉收回放在苏茵腿上的那只手，轻咬着下唇，沉默了许久。他此时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呢？苏茵不知道，但她很想知道，真的很想。
如果在他们相恋的那段时光，她要是说这样的话，他一定会用手堵住她的嘴，让她不要乱说，他若出了事，他还怎么活？可是现在她说出这样的话，他却只有沉默，连句违心的欺骗她的话都不会说。
苏茵没有感到心酸，更没有感到心痛，因为她的心已冰冷，已麻木，已失去了知觉。在一年前，她被HD师范大学的领导找去谈话，劝她自动退学时，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办了退学手续。当她坐在宝马车里，看到陆少辉站在远处望向她时，她能够感受到陆少辉那时心中的痛苦。她真的很不想走，她很想跑下车，跑到他身前，投进他的怀抱，让他像以前一样紧紧的抱着她。但是她没有，因为她太了解他了，他是那样的骄傲，他事事追求完美，不能容忍残缺，而她却因为那一场病，在医院附近的那家宾馆里，她的灵魂被撕裂了，再也不能做他完美的公主了。她只有选择离开他，不然也只能被他抛弃，而这是她无法承受的。
在这一年多来，她在无数个更深人静的夜晚，背靠床头，闭目回忆着那段与他青春共舞，爱河同游的日子。那时她是公主，他是王子，公主高雅、活泼、美丽，王子骄傲、洒脱、英俊。公主对王子的爱，王子对公主的情，HD师范大学的学友们，为他们做了最真实的见证。如果说人的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是青春，那那一段时光，无疑就是他俩青春中的青春。她多想时光就定格在那一段，永远也不要走出那一段，那一段已成为她心中永恒的迷恋。可是那一场病，那一场病，那一场病……毁了她的梦、她的心，她所有的所有。
那是她和陆少辉分手前的两个月之前，那时他们彼此还是那么深爱着。那天下午苏茵就感到身体不舒服，不光发着高烧，小腹右上方也痛得厉害，但她依然坚持听完了下午的课，然后才让陆少辉带她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私人诊所。那个医生给她开了几片退烧药，又给她打了两针，说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苏茵服下两片退烧药，便回寝室躺下了，可一直睡不着，不光高烧没有退，那痛也毫无减轻，甚至感到更厉害了些。她感到事情的不妙，一早就跑到教务室请假，她要去镇医院检查。陆少辉知道了，也要请假陪她一道走，可她坚决反对。她知道他们都是从遥远的异乡农村千里迢迢来这里求学求梦的，拿到大学文凭是他们的主要奋斗目标，也是父母对他们最殷切的期望。她不能让他因自己而耽误了学业。
苏茵说：“你要是真的对我好，就听我一次，快进教室早读去。”
陆少辉说什么也不愿意回教室，让她一个人去。
“听话，回去读书。”苏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的，我一个行的。”她说完，头昏昏的、脚下飘忽的向前蹒跚而去。可她没走出几步陆少辉已冲上前，不由分说将她背起，抄小道向镇医院奔去。
从那条小道去镇医院，至少也有四里路，在路上她几次让他停下歇一会，他都说不要紧的，他不觉得累，能够早一分钟到达医院，就能早一分钟摆脱病痛。他真的一口气将她背到了医院。放下她时，他的背已湿透，有汗水也有她的泪水。
苏茵被医生带进了医疗室，陆少辉听从医生的安排，没有跟去，待在等候区内。
医生先在那间医疗室内详细的询问了苏茵的病状，并替她做了初步检查，然后医生又将她带到了二楼，由另一名医生用又一台仪器替她做了检查。二楼的医生替她检查后，眉头皱了起来，这让苏茵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后来二楼的那名医生又把她带到了三楼，还是由那名医生用又一台仪器替她又检查了一次。最后，那个医生问苏茵：“姑娘是哪儿的人，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我是江苏人，现在就读于HD师范大学，父母都是乡下农民。”苏茵如实回答。
“姑娘，你先在这等一等，我去院长那请示一下，看能否让你先在医院住下。”
“医生，我到底得了什么病？”苏茵的声音已哽咽，她能听得出医生话里的意思。医生先问她父母是做什么的，显然是自己的病情很严重，治疗需要不少的钱，又说去请示院长，看能否先让她住下，显然是病已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了。
“放心吧，没什么大毛病，你在这里等一会。”医生说完匆匆离去了。
不大一会，那医生又回来了，将苏茵带回到二楼，替她打了一针，并开了一些药给她，然后对她说：“姑娘，我给你开一张病假单，你回到学校先把学习放一放，每天必须要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你留下一个联系电话，必要时我们医院好联系你，如果我们没有给你打电话，你每隔三天来医院一次，观察、扎针、取药。”
苏茵留下了宿舍的电话号码后问医生：“一共多少钱？”
医生浅叹了一声，说：“你是一个学生，家乡又在外地，着实不容易啊。我刚才已请示过院长，我们医院为你免费做前期治疗。你的病不是什么大病，但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康复的，你一定要听从医生的嘱咐，坚持每日服药，每隔三日来医院一次。”
遇到这样的医生和医院，苏茵感动得想落泪。可当她再三询问自己得的是什么病时，医生还是一味的搪塞，只说不是什么要紧的病，坚持治疗就会康复。
走出医院，苏茵感到高烧退了，那痛也好似减轻了不少。她说自己可以走了，可陆少辉还是将她背了起来，沿着来路走去。
陆少辉问：“医生说是啥病？”
苏茵说：“说是饮食不规律造成的，没啥，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茵回到学校，并没按医生嘱咐的去做，她没有休息，依然像以前一样继续上课，只是每天坚持服药。她是一个来自异地农村的孩子，读完大学，拿到文凭是她的梦，也是父母的期望，她怎能放弃学业，待在宿舍养身体？
第三天早上，她一个人早早的就跑去了医院，幸好上次给她检查、扎针、配药的那名医生正在值夜班，还没有下班。医生又给她扎了一针，并再配了一些药给她。
她问医生：“为什么我还会发高烧，那里有时还会痛得很厉害？我的病到底有多严重？请你告诉我，我能承受得了的。”
医生面上闪过一丝难色，然后拍了拍苏茵的肩，说：“没什么，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过不了几天就应该会有所好转。”
苏茵问不出所以然，只好又匆匆赶回学校，继续学习。
那天夜里十一点四十分的时候，苏茵寝室的电话响了，是室友王倩接的，她喊苏茵接电话，说是找她的。
由于比较晚了，苏茵便将电话机拿起，拖着电话线走进了卫生间，以免通话影响室友们休息。电话是镇医院打来的，对方说了很多，可有些话，苏茵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她还是基本听明白了医生的意思。医生说目前一家国内知名企业举办慈善活动，帮困救难，回报社会，镇医院有幸获得那家公司的一笔慈善款，医院决定用此款解决部分困难患者的就医问题，而苏茵已被医院列为重点帮助对象。医生说院方希望她尽可能快的前往医院接受治疗，因为她患的是肝癌晚期，须尽快动手术。先前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她，是因为知道她无力承担那高昂的医疗费用，院方也没有那么大的实力为她免费治疗，只有先以针剂和西药延缓病势，等待时机。
肝癌晚期！苏茵挂了电话后，脸上的冷汗还没有干去，幸亏遇到了好心的医院、善良的大企业家。
须动大手术！苏茵皱紧了眉，大手术要多少天呢？这一动手术，学习不就得停下来了。但随后她想开了，如果生命都保不住了，还怎么学习？于是她准备天一亮就赶去医院，接受治疗。生活对她来说是那样的美好，她怎能不珍惜，她又怎能舍弃得了与王子情舞青春的美妙岁月？
她一想到她的王子，就又犯愁了。王子要是知道公主要住院，进行大手术，一定会不能安心学习，一定会跑到医院照顾她。她自己的学习被迫停下，她都感到惋惜，她又怎能任他因她而放下学业？她坐在卫生间冰凉的地板上，苦苦思索着。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全亮开，她就起床了，先往陆少辉的宿舍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起床去操场上等她。
陆少辉感到操场时，就见苏茵已等在那里了，身边还放着一个包袱。
“你准备去哪儿？拿包袱做什么？”陆少辉问。
苏茵说：“我爷爷病重，家里昨晚打来电话，让我尽快回去。我知道这个假，学校是不会批的，所以我请求医生帮我开了个病假单，你帮我把它交给周老师。”
陆少辉说：“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你的病还没有好，要记得坚持吃药啊。”
苏茵说：“我知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也怕学习落下了。你在学校也要继续用功，不久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一定还要是全班第一名哦。”
陆少辉说：“我知道，一定不会是第二的。你一定要尽快回来，落下的课，到时我帮你补？”
苏茵说：“那你回去吧，我走了。”
“我送你去镇上，这一段路，你走起来会很吃力的。”陆少辉又背起苏茵，又沿着那条小路向镇上奔去。
苏茵在他的背上，又泪流满面，泪水打湿了他那厚实的背。
待陆少辉将苏茵背到镇上，天已大亮了。苏茵说：“你快回去吧，不然要误早读的。”
陆少辉说：“看你上了车，我才回去，一天不早读不要紧的。”
苏茵说：“你现在走，我心里还好受些。要是我在车上，车子已启动，我看你还站在这里，我一定忍不住眼泪。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那样我怕我会……”
“好，我走，你路上要多小心。”陆少辉说罢转身就走，可他走不出多远，就回头望一眼。
苏茵站在街边，一直望着陆少辉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确定他真的走远了，她才抹去脸上的泪痕，转身向镇医院走去。
苏茵的病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镇医院怕有闪失，特从省医院请来了专家，可谓是动了大举措。在省医院的专家和镇医院的部分医务人员经过了六天的努力，终于帮助苏茵战胜病魔，使她获得新生。半个月后，老院长亲自走进苏茵的病房，笑着对她说：“小苏同学，祝贺你，你明天可以出院了。”
苏茵那时激动得真想跳起来，大喊大叫两声。明天她就可以出院了，她就可以返校继续学习了，她就可以见到她的王子了。
苏茵说：“院长伯伯，谢谢你，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老院长一脸慈祥的说：“救死扶伤，这本就是我们从医人员的天职，你不用谢我们。你要谢，也应该谢那位大企业家，他才是真正帮助你的人。”
“院长伯伯，可以让我见见那位好心的企业家吗？他的善举，我虽然无以为报，但我想亲自对他说一声谢谢。”
“这个很难说，我会帮你的意思传达过去的，人家是做生意的，能不能得闲，也很难说。”
……
第二天上午，院长和护士长领着一个五十多岁有些秃顶的男人走进了苏茵的病房，那时苏茵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午出院。
院长一指那秃顶男人说：“小苏同学，这位就是帮助了你的那位大慈善家，彭氏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彭正平先生。”
苏茵连忙上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说：“彭伯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秃顶男人上下打量了苏茵一通，上前拍了拍苏茵的肩，笑着说：“作为一名国内知名企业家，理应为社会多作贡献。我一直希望能够以自身的实际行动，来带动更多的人参与到奉献爱心，回报社会这类颇有意义的活动中来。”
苏茵望着眼前这个头顶微秃的企业家，心里暖暖的。这个社会，这个时代，真的需要更多的像这个富而能仁的企业家。
“伯伯，你是个好人。”苏茵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去表达自己对这位富而能仁的企业家的感激与赞扬。
企业家笑了，开心的笑了，笑得满脸皱纹。后来他说：“小苏同学，今天你要出院了，我开车顺便送你回学校。”
苏茵当然不会拒绝这位好人伯伯的盛情，于是她欣然坐进了那辆高级的黑色宝马轿车。
高级宝马轿车停在了学校右侧那条较为偏僻的林阴小道上。苏茵知道好人伯伯的意思，像他这样有名的企业家，本就不愿意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所以她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伯伯，再一次谢谢你。”苏茵欢快的说。
“哈哈……回去好好学习，以后就靠你们这一代建设社会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有什么困难就和伯伯说。”
目送宝马车驰远了，苏茵才放足向学校奔去，她早已按捺不住对王子的思念了。
苏茵见到陆少辉，两人都欣喜不已，在校园西侧的那垛矮墙外，紧紧拥抱在一起，一时好像有说不完的心里话。
苏茵回到了学校，又走进了教室，捧起了心爱的书本；苏茵回到了学校，又与她的王子继续演绎着浪漫的罗曼蒂克史，她还是那个美丽、活泼、欢快的公主。
苏茵没有告诉陆少辉她住院动手术的事，怕他责怪她当初不告诉他实情，她只说她回去后，她爷爷的病情已有所好转，现在没有事了。
她爷爷现在当然没有事了，因为他已于半年前就过世了。当时她因为学习，终未能见上爷爷最后一面。爷爷生前是那样的疼她，把她看得像个小公主一样，可她却未能在他去世前看他一眼，这是她一直深感惭愧和遗憾的。其实人生往往就是这样，总是充满着拂意和无奈。
就在出院的三天后，苏茵又在学校西侧的那条林阴小道上看到了那辆宝马轿车。那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是好人伯伯打她寝室的电话让她出来的。
好人伯伯问了她最近两天的情况，包括生活和学习，然后叮嘱她要好好注意身体，并说过两天再来看她。
又过了三天，又是晚上十一点多，苏茵又在寝室接到了好人伯伯的电话，又让她去了那条林阴小道。那一晚，好人伯伯和她聊到很晚，好人伯伯还和她说起了他当年白手起家的英雄史，她感到好人伯伯真了不起。后来好人伯伯拿出五百元钱塞给她，她当然不要，可好人伯伯说，你刚出院不久，身体一定要注意营养，并说他最近要去国外谈一笔大生意，有一段时间将不能前来看她，让她要好好学习。那一晚，苏茵流泪了，她扑进好人伯伯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伯伯，你是好人。”
由于好人伯伯要出国谈一笔大生意，所以她与好人伯伯再次见面，是十一天后的夜里十一点多，那天是星期三，苏茵永远都不会记错。
好人伯伯说他刚从国外回来，那笔大生意谈成了，所以要请苏茵吃饭，他们一道庆贺他这次所取得的成功。
苏茵欣然答应了，她能够看得出好人伯伯此时是多么希望人们为他此次取得的成功喝彩。
苏茵坐进那辆宝马轿车，和好人伯伯去了镇医院旁的一家饭馆。好人伯伯让服务员把菜单送到她面前，让她爱吃什么就点什么，不要为伯伯省钱。
苏茵看着一页又一页的菜单，根本就不知道应该点什么才好，看那菜名，每一道菜应该都是美味。最后她只好胡乱划了几个，反正都是自己喜欢的。后来好人伯伯又接过菜单，添了几个菜，并要了一瓶高档红酒。
苏茵本是不喝酒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又是学生，让她喝酒，那是不可想象的事。但那一晚，她喝了，而且喝了不少，因为好人伯伯劝她喝，因为那是好人伯伯请她吃的庆功宴，她当然不能拒绝，也不忍拒绝。所以很简单，最后她醉了，大醉。
醉了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她不知道，她以前没有醉过，又怎会知道醉的感觉？可她现在感觉到头痛体乏，说不出的难受。这可能就是醉后的感觉吧。当她吃力的睁开慵懒的眼睛后，发现室内还亮着灯，她大吃了一惊，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不是她的寝室。这是哪里？她心里刚闪过这个问号，她就看到了她的旁边还躺着一个人，一个完全****的人，一个正呼呼大睡的人，一个秃了顶的人，那不正是她的好人伯伯！
苏茵立马明白过来了，她感到头痛欲裂，她感到心痛若割。她将十指深深的插进头发里，像受到极度惊吓似的大吼了一声：“啊——”
那头顶微秃的“好人伯伯”被苏茵的叫声惊醒了，忙起身劝苏茵要冷静，不要嚷嚷，说他是喝多了酒，做了糊涂事，不是有意伤害她的，并允诺供她读书和生活，毕业后会为她安排工作，给她买房子、车子，一定会给她足够的补偿，让她有一个美好的将来。
苏茵流着泪，蜷着身子躲在一方床角，像一只已受伤的羔羊正面对着一头凶狠的豺狼，心里充满了恐惧。后来苏茵穿好衣服，走了出去，秃顶男人紧跟在她身后。在楼下吧台前，苏茵看到了一个人，她的心就沉到了无底的深渊中。那个人她认识，是室友王若琳的姐姐，在镇上经营着一家星级宾馆，她经常去学校宿舍看望她的妹妹王若琳。
苏茵走出了宾馆，那时天还没有亮，她抱着双臂，一步步向镇医院后的那条小道走去，就是陆少辉背她去镇医院所走的那一条。
“好人伯伯”开着宝马车，缓缓跟在后面：“小苏，我送你回学校吧。”这一句话他说了无数次。
“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滚。”苏茵好似鼓足了勇气，吼了这一句，然后放足奔上那条小道，泪水随着步伐飞溅。
苏茵回到学校，还像以往一样继续读书，读完大学，那是她的梦，是父母对她的期望。就算此刻她的心碎了，那梦对她已不再重要了，可她不能让父母失望，她不忍看到父母眼中有痛苦的失望。她开始有意躲避陆少辉，她很想像以前一样与他携手漫步在校园旁的小道上；与他一道去望月亭看月亮，她会告诉他，那里的月亮更美、更迷人；她很想永远与他在一起，让他做她永远的王子，永远都给她温暖、感动与幸福。可是，如今这都只能是想象了，曾经的美好、浪漫、温暖、幸福，都将不会再现，因为王子还是那个王子——骄傲、洒脱、英俊，可公主已不是那个公主了，公主的身已残，心已碎，梦亦碎。
三天后，她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校园里开始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了，甚至有人在窃窃议论宝马车了。苏茵知道，这些都是经过王若琳姐姐的口传给王若琳，再由王若琳在学友间传开的。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她知道自己以前是个公主一样的人，与陆少辉的排拖，更是引起了多少人的惊羡与嫉妒。她若有伤疤，那些人又怎会留情，不争着去揭，那才是让人不可理解的。
苏茵知道，她不光失去了爱情，她也可能将失去学习的机会。学校要是听到了那些传言，又怎会让她继续留下？
一个星期后，校领导终于找她去谈话，她也终于在退学手续上签了字。
……
苏茵本来是不会去回想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的，因为一想起就感到噬心般的痛苦，那痛苦绝对要比晚期肝癌带给她的痛苦更深重。可陆少辉的一句“你每次开车为什么要这么快，这样很危险。”又让她找到了一丝当初的感觉，一丝他们相恋时才有的感觉，这也是他们分手后，他第一次给了她这种感觉——被关怀的感觉。
自从被学校劝退后，她已学会坚强，很少会流泪了，可现在又有两颗泪滚出了她的眼帘。她知道陆少辉看到了她眼角的泪，她并没有幻想陆少辉会去替她拭去那两颗泪，她已不是他的公主，他又怎会继续做她的王子？
“风吹了眼睛？”陆少辉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轻轻的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
“是，风吹的。”苏茵笑着，拼命的点着头，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她一踩刹车，车子停了下来，已到了陆少辉所住的新华小区的门口。
“到了，下车吧。这个给我。”苏茵说着伸手抓过陆少辉手里的那包纸巾，自己去拭眼角的泪。
“谢谢你。”陆少辉站在车外，声音低沉。
“呵呵，你都可以背我跑四里路去医院，我开车送你又有什么值得谢的！”苏茵笑得很爽朗，你根本无法想象得出她方才还在流泪，大颗大颗的泪。
陆少辉脸肌一阵抽搐，但没有说话。
“我走了，浦东A区主镇的竞标资料，我会尽快给你拿到。”苏茵说罢一打方向盘，车子飞速驶远，转眼不见。
陆少辉在小区前的一级石阶上坐下，他此刻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会想起过去吗？他会想起那时他背着她跑四里路去镇医院吗？
……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啊？”
陆少辉抬头就看到了秦曼云，她已下班赶回来了。他本打算去接她的，可当从苏茵的别墅出来后，苏茵问他去哪里，问他是否去接秦曼云下班，他感觉得出苏茵话里的醋味，那时他的心里也划过一丝异样的味道，于是让苏茵直接送他回住处。
“在这里等你下班。”陆少辉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傻瓜，这么冷，坐在这里等。”话里却充满着暖暖的关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