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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旧友

傅云平与李烈来至二人近前,仔细的打量着争吵的双方和周边的环境。

发生争执的这两个人年龄都在四十岁上下,左手边的这个黄衣人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农户,手脸上的皮肤十分粗糙;而右手边的这个灰衣人则显得家境较好,穿着较为考究,手上还带着一个翠绿的玉扳指。

旁边的长凳上有一个被打开一半的黄布包,三张面值为十两的银票散落在地上,看起来这个黄布包应该就是灰衣人被偷窃的包裹,而黄衣人所坐的长凳上也有个未打开的小布包,应该是黄衣人自己的。

此时的灰衣男子正抓着黄衣男子的左手,满面通红愤怒不已,而黄衣男子虽说也是满脸的通红,情绪也是十分激动,但傅云平一眼就看出这人在争辩时明显流露出一种愧疚的表情,这种小细节从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以傅云平的办案经验来讲,这个事情在他的眼里是再清晰不过的:黄衣男子绝对是偷了灰衣男子的钱,而且这个人是初犯,同时也是个家教良好的人,惯偷和那些流氓地痞是根本不会感到愧疚的。

事情清楚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取证的问题了,看样子那黄衣人是打算一直死撑着,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偷了钱的。

傅云平摸着下巴看着两人,心中暗自琢磨着,而这时茶馆里的所有人包括在官道上行走的几个人都围了上来。

“我是清平县的捕头傅云平,你们两个先不要吵。”

傅云平声音不大但很有震慑力,两个人松开了手,停止了吵闹。

“呦,这人就是傅云平啊,听说办案很有些手段呢。”

“哇,长得可真够帅的!”

“人家捕头大人穿着一身黑官服就在这儿坐着,他也敢偷钱,真是胆子够大的。”

“也没准儿是眼睛瞎了没看见呢,嘿嘿......”

周围的人依然在议论着,不过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你先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傅云平将脸转向灰衣人问道。

灰衣人见捕头大人问自己,急忙拱手施礼:

“回禀大人,小人名叫梁财,京城人士,平日里多在南北走动,做些皮毛生意,今次是返乡省亲路过此地。这个人叫王阿牛,是我童年旧友,也是磕过头的义弟,由于他行三,所以我们都叫他王老三。”

灰衣人恨恨的看了一眼那个叫王阿牛的。

“我在官道上赶路时正遇到这王阿牛。既然巧遇旧友,小人心中自然十分欢喜,急急下车拉着这厮来茶铺中歇脚叙旧,打算等到天气凉爽一些再共同乘车回乡。小人当真是一番好意,谁不想这厮却趁我......”

梁财说到这里顿了顿,用眼瞟了一下站在王阿牛背后的胖公子。

“趁我目光移向别处的时候心起歹意,打开我的包裹偷我银票,被我及时发现,当场捉住,然而这厮却将银票扔于地上矢口抵赖,还望大人明察!”

其实这梁财本想说:“趁我看着这个嚣张的胖子的时候......”。

但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他自然能看出那胖公子也是个有钱有势的主,这样的人是决不能轻易招惹的,所以临时改了说法,而傅云平自然也理解他的意思。

这边梁财话音未落,那边王阿牛就立刻争辩起来:

“大人冤枉!草民只是看到他包裹散开了,好意帮他整理一下而已,并......并没有偷他的东西......”

这王阿牛当真不是个撒谎的料,在傅云平刀子一样的眼神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还结巴起来,自己都没了底气。

“有谁看到事情的经过没有?”傅云平向周围的人扫视了一圈,缓缓问道。

围观众人纷纷摇头。

“你没有偷钱他怎会无缘无故的抓着你的手?”

傅云平开始对王阿牛施行“攻心术”,这个方法对于偷盗新手来说经常会有奇效。

“大人冤枉啊,我真的只是好意帮他整理......”

“他可是你童年旧友?”

“他......他是......”

“他可是请你来这茶铺中叙旧?”

“他......他是......”

“你偷窃旧友钱财良心可安?!”

“我没有!我当时就是......”

“你当时双手从哪里伸过去的?!”

“我没伸手啊大人!......”

“你不是帮他整理包裹吗?!”

“啊......对,我是伸手......”

“伸过去干什么?!”

“我看他包裹开了,我就帮他......”

“那银票是怎么掉在地上的?!”

“他抓着我的手啊,他一抓我所以我手一松......”

“所以你手上当时拿着银票呢。”

“是啊......不是啊大人!我没偷!我......”王阿牛眼泪都掉了下来。

“你帮他整理包裹为什么拿着人家的银票?!还说你没偷钱?!此时不从实招来,莫非要等着大刑伺候不成?!”

“我......是我......”王阿牛几乎瘫软了下来。

傅云平连续的用疑问句和反问句持续向王阿牛施加压力,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迫使其在慌乱之中从语言上漏出破绽。

要知道谎话并不是事实,它需要依靠缜密而完善的思维逻辑来维持。

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下或者有时间进行充分考虑的情况下,王阿牛是可以把谎话圆上的。

但是从事情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一个充分的时间来编织自己谎话中的那些细节,所以在傅云平的一番逼问下自然是露出了马脚。

然而就在王阿牛心理防线崩溃,马上就要承认自己罪行的时候,一声杀猪似的嚎叫从王阿牛背后响起,突然间打断了王阿牛的认罪。

“哎呀!唉呀妈呀!我玉佩丢啦!”

傅云平抬眼一看,是那个站在王阿牛背后的胖公子发出的声音,而且一边叫还一边夸张的用双手在自己身上胡乱的摸索着,不知道要搞什么鬼。

摸了几下后,胖公子就刻意的斜眼向王阿牛的小包裹上望去,指着露在外面的一段红绳大叫:“哎呀,找到啦!在这个包里呢!”

傅云平看到这儿,鼻子都快气歪了,心说:“你这是来的哪一出啊?你这是栽赃啊!我这儿都快破案了,你蹦出来嘚瑟什么?再说了,就你这个演技给零分都是属于鼓励你继续努力的安慰分了,还敢在这儿演?!”

但是生气归生气,捕头的责任感告诉他,当前破案才是最主要的事情,于是脑中飞速的旋转起来,考虑该怎样配合这个死胖子让王阿牛继续保持心理防线的崩溃状态,让他自己把犯罪过程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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