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缘起缘落
而父亲也因为赌博偷盗被判处一年的有期徒刑,黑哥这股恶势力在本市根植已久,突然间被铲除,在S市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报纸上说是归功于公安部发布的打黑行动,也有的说是黑哥得罪了有权势的人。众说纷纭,真正的原因无从知晓。
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按照学院的惯例,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举办灯会,今年也不例外。
所以大家早早地就开始为晚上的灯会做准备。灯会的灯笼都是由学生们亲自动手制作。安琪来学校的时间并不长,并没有参加过灯会。更不用说是制作灯笼了。
枫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邀请她与他们一块制作灯笼。
到休息室时安琪发现手链丢了,便折回去寻找。沿着来时的路仔细寻找,到底掉在哪里呢?那是枫送给她的手链,原本是要还给枫的。现在弄丢了。她真的很急,一直低着头盯着地面,安琪并未看到正前方的身影。直到身子撞到一根柱子,她才抬起头。“对不起……”她正要道歉,因为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而打住。
修亚背倚在栏杆上,身上仍是那件白色的校服,领带松垮地垂在胸前,衬衫的领口也脱落了一颗。他颓然地倚在那,嘴角尽是嘲讽之色,指尖紧攥着一条手链。
“修亚?”她怔然地叫出声,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落寞的人竟会是那个冷傲、高高在上的修亚。
他冷冷地立在那,没有回头看她,嘴角噙着慑人的冷意。空气慢慢的冻结,那冰冷的寒意如一根尖细的针刺痛她的眼睛,肢体僵硬地怔在原地。
眼前划过一缕耀眼的光芒,那赫然是他指间泻出来的光亮。那条手链怎么会在他手里?!
“是在找这个吗?”他举起手链在面前把玩,满是嘲讽的玩味地说。他好想将它捏碎,捏得粉碎。指尖不停地摩挲那墨绿的镶钻。“他送你的?!”他扭过头看向她眼底,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撕碎。然后又回过头,继续玩弄着手中的手链。“邱落枫果然对你很上心呢?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嫉妒如毒蛇慢慢的将他吞噬。酸涩的感觉在心头流淌蔓延。
“修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枫只是——”安琪想解释,却被他兀然的打断,“只是朋友吗?哼,想要掩饰至少也要找到像样的理由,这样的说辞不觉得太老套了么?!”鄙夷嘲弄的口气。现在的他更像是个魔鬼。
“安琪,你怎么在这儿?”枫见她许久没有回来,便出来找她。
“我……”安琪支吾这说不出话来,现在这种情况让她不知所措,余光不禁瞥向修亚。
落枫循着她的视线,脸色不禁一黯,是——修亚。那个时刻让他感到不安的人。
“你的东西。”修亚冰冷地说道,将手中的手链不屑地丢给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后,落枫垂首看向她手中的链子,惊忡。“这是……”他送她的手链怎么会在修亚的手里?难道她说的要去找的东西就是这条手链。
“枫,我想这个应该——”还给你,她想了很久,觉得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终是不妥。
“不要——不要还给我!即使不想收下也不要还给我!”落枫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手链忧伤而又冷然地说道。然而,又很快地露出温柔的笑容,“那样我会很没有面子的。”半是玩笑半是严肃的语气。
“枫……我——”
敛下忧伤,他强佯着微笑,“孝雨、少南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快走吧!”他伸手牵起她的手。他不想听,不想证实她不愿接受他的事实,所以他选择回避。
刚走进休息室,孝雨就冲到她面前,“安琪姐姐,你刚才去哪了?我们等了你好久呢!”
“你看,这是我做的灯笼!怎么样?漂亮吧?”孝雨得意地像安琪炫耀。这时,身后某个任劳任怨的“黄牛”不满道。“臭丫头,什么叫那是你做的?!那还有我们的功劳好不好!”她也只是糊糊纸而已,竟然还敢抢功。
李承再劈的竹子,欣伟将竹片烘干,项少南负责编织。画是由落枫绘上去的。孝雨由于过于激动,不慎将桌子上的竹片带落,竹片滑落了一地。项少南怒。“李孝雨——”
“干嘛啊?”某女仍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顾自的侃侃而谈。
“把它给我捡起来。”某男脸已黑成了一条线。
孝雨扬扬手不以为意地说,“你自己捡啦……我忙着呢……”然后又唾沫横飞地讲起来。
“砰”话音未落,一只状似灯笼的东西飞过来,砸在某女的脑袋上,“哎哟……好痛哦……谁那么没长眼睛啊……”见某男恶瞪着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下,“捡就捡吗?干嘛又丢我……”某女乖乖地蹲下身子。
暮色中,男孩笼罩残阳的光晕里。他脊背挺得笔直,他停下了脚步,停在长廊的柱子旁,手背青筋突起,手指骤然地握紧,紧紧地握紧。然后几近决然的打在了朱红色的柱子上。炽烈的疼痛传来,血液剧烈地往外流,鲜红粘稠的血沿着指背一直往外流,满目刺眼的猩红。空气中妳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那些自大无知的言语将他无情地掌掴,而他竟可笑的做了这么多!胸口莫名的感到疼痛。原来被抛弃竟是这般痛苦,就如同中了蛊毒般痛苦难忍。
他在期待什么?到底在期待什么?明知道不可以挽回。却还像傻瓜一样期许着。他嘲讽地冷笑,脸部痛苦地扭曲,雪白的校服发出喑哑的光,隐隐在战栗地起伏。
夜晚,校园四处挂满了灯笼,静谧的夜被绚烂的烟火划破。一簇簇美丽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又消失在遥远的天际,美好的东西总是易逝。捧着做好的莲花灯来到后山的湖边,湖水隐映着霓虹,荡起璀璨的涟漪。湖面上漂流着无数只大大小小、形色各异的灯。微弱的烛光在灯中摇曳、生姿。仿佛只需轻轻的一吹,就会被吹灭。
孝雨将写着心愿的纸条放进水里,安琪将灯抱在怀中,微阖上眼睛,她在心里默念,虔诚地祈福。清冷的夜,黛黑的树。高大宏伟的屋宇,无不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孝雨迫不及待地将兔子灯放入水中。纤细的女孩也蹲下身来,将花灯放入水中。借着缓流的湖水,灯顺势漂流。昏黄的烛光在灯中摇曳生姿,煞是美丽,却又是那么的人揪心。
微弱的灯火逐渐驶离视线,与那些漂流的等簇拥着,一起漂流向远方。视野里只剩下模糊地一片金黄。
许愿树下,俊美如雪的男孩站在树下,若有所思地抬头凝望,四周萧索沁冷,昏黑得只有些微的光亮。虽是离热闹的人群颇远一些,但仍能瞭望见对岸的喧闹。慢慢的执起手中的灯笼,也许挂上并未有用,他从不相信什么“祈福”之说,而这一次,他却宁愿相信。如若真的如流传的那般灵验,他信了又有何妨。
氤氲的雾气在空气里缭绕挥散不去,淡淡的忧伤流转在眉宇,空离的眸子也似抽离了躯体,只是那样恍若隔世的瞅着,枝头红绸飘飞。、
临岸亭上,男子冷冷的俯瞰着对岸的女孩,如王者般俯瞰着。皎洁的月色怎的也隐不了他身上那层摄魄的肃杀。指背上的血迹已经风干,在空气中凝成了黑紫色模糊的血肉龇咧着。
项氏集团,项劲松正埋头于繁杂的公事之中,这时,桌上的电话蓦然响起,“董事长,少爷的电话。”秘书公式化的声音传来。
项劲松连头都懒得抬,便机械式地对着电话那头的小王吩咐道“接进来。”随手拿起身旁的电话。“喂,有事吗?”
“您来医院吧……她快死了……”隐隐约约的抽泣,声音异常的沙哑。
“嗞”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脑袋顿时炸开……她……快死了……
见项劲松迟迟未做声,项少南不耐烦地吼道,“我说她快死了……难道你也不来吗?”就算早已离婚了……就算不再有什么感情可言!彼此恨透了对方!难道不可以看在他这个儿子的份上来看他最后一面吗?
事实证明,项少南的话并未改变项劲松的心意,顽固、绝情的他始终没有赶来看凌素珍最后一面。
这一点凌素珍早已料到,所以并没有表现一丝失望,只是自嘲地笑笑。她唯一感到愧疚的就是对少南,那孩子太像他那个父亲了!
“小南……妈对不起你……妈没能好好照顾你……妈妈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凌素珍泪眼婆娑,伸手想抚摸项少南的脸。
犹豫着,他始终没有如凌素珍所愿靠近她,“所以你要补偿我!你要留下来补偿我……在你没有补偿我完之前不可以死!”他愤怒地盯着她命令道。她不能死……她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死去!
“对不起……妈可能做不到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凌素珍的脸已然苍白,泛白干裂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口中嗫嚅不清,眼皮厚重无力……只想睡去……
黑睫轻颤着慢慢阖上,纤细苍白的柔荑滑落。、
整个世界变成“嗡嗡”的一片,他惊怔得停止了呼吸,他突然抓起她使劲、拼命地摇晃。“你已抛弃了我一次,不能再抛弃我第二次……你给我醒来……快点给我醒来……”
凌赫忙上前拖住发疯的他。“南……住手……”向来温雅的赫大吼制止他,这些年虽然母亲未提,但他知道母亲是记挂南的,南的空缺是他无法填补的。
怡园山上,怒放的白菊静静地卧在墓碑前,仿佛只是一夜之间,所有的小草都破土而出,如绿毯般铺满整座山。满地满山的嫩绿。
两个高大、颀长的剪影站立在坟前,恍若隔世地站在,清风拂过,白菊在风中沙沙作响。墓碑上女人美丽的笑容比阳光还要问暖,比白菊还要炫目。
“南,”赫叫住正欲离开的项少南,“我们可以谈谈吗?”他希望可以与南好好谈谈。
山间,溪水潺潺地流淌,两个男孩站在岸边,温雅的男孩率先打破这份死寂。“你一定很恨我吧!恨我抢走了妈。其实这些年妈一直惦念着你,每年你生日的时候她都会去庙里为你求一个平安符,在妈心里你的位置是别人代替不了的。”细碎的阳光静静地在他的眉宇间流淌。
胸口猛地一滞,他不信……她怎么会——“既然她惦念着,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这些年来她没有回来看过我一次?!”那时,他每天都会坐在家门前等她回来,他以为只要他在那耐心地等,也许母亲看到了他就会回来,可是她没有,一天一天……直到他那个父亲再也无法忍受,对着他咆哮。“听到了吗……给我回去……”
“我要等妈妈……”他执拗地拒绝,清澈的眼睛里溢满了倔强的泪水和希求的光芒。
父亲愤怒了,拎起幼小的他强行将他带离,他哭喊着挣扎,“放开我……我要等妈妈……我要等妈妈……”漆黑的夜幕里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渐行渐远。
“因为——”凌赫突然停顿下来,要出口的话悉数咽下,他不能说出实情。
“因为爸,妈太爱爸了!她怕回去后会再也舍不得离开。所以妈宁愿默默地站在背后看着你,也不愿站在你面前。”他不敢看向少南,遂将目光投向了溪面。
项少南震惊,不可置信地瞅着他,“这不可能……你在骗我……她怎么可能……”声音不可遏止地哽咽颤抖。
凌赫收回游离的目光,,用异常坚定的口气说,“是真的!南,我并没有骗你。”妈确实有趣看过他,这一点是真的。
一阵风吹过,他的声音模糊得像隔着遥远的国度传来,项少南惊忡地站在原地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一切好像静止了般,男孩如石雕般立在原地,他对面的男孩亦是杵在原地,只是神色中多了些忧伤。溪面闪动着细碎的光芒,波光粼粼的溪水、浓绿的乔木与男孩孑然的身姿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尽管现在是暖春,但却依稀可以感受到些许的凉意。“可以给我个拥抱吗?”凌赫小心的征询,见他不语。他眸底的光亮暗了下来,又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或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项少南怔妄地侧过头看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难道他要离开这里?
凌赫给了他一个释然的笑,“我以接受了国家队的邀请加入国家射箭队,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回来……”如今母亲不在了,他留在这座城市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项少南沉默不言,缓步走向他,给了他一个久违的拥抱。“这只是一个拥抱,没有其他。”他一时还无法彻底原谅他。
凌赫回抱他,“我知道,不过我会记住的。记住这个拥抱的。”他给了他拥抱就表明他已开始原谅他了。只是要想南真正的原谅他,还需要些时日。五年的恨又怎么可能只在一瞬之间化解呢?!
黄昏,累了一天的安琪回到家,便看见江嫂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院子里还晾着许多未来得及收起的衣服。
“阿姨,你怎么来了?”安琪惊喜地跑上前,兴奋得像个孩子,在江嫂面前她亦不用任何防备。
见是安琪回来了,江嫂从花丛里抬起头,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今天夫人那也没什么事,我便想回来看看。很久没回来了……也想这些花花草草了。”江嫂蹲下身子,又埋头在花丛中除草,安琪也蹲下身子,“阿姨,我来吧。”
“不用,这脏……你先回屋……我这一会就弄好了。”江嫂不让,推搡着让她进屋休息。
晚饭,江嫂做了一桌子的菜,“来,尝尝阿姨做的糖醋排骨。”江嫂夹了一块排骨给她。看着碗里的排骨,安琪鼻子发酸,从妈妈死后,再也没有人待她如江嫂这般好。含着泪她吃下了排骨。
“怎么样?好吃吗?”
“嗯……很好吃……”声音里隐带着哽咽。
江嫂这才发现她的异样,“怎么了?孩子……怎么哭了?”她慌措地为她拭掉眼泪。
“没事……阿姨……我没事……”她抽泣着擦了擦眼泪,尽力地掩饰着方才的失态,但泪却止不住地涌出泪腺。
“阿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他们都不会受伤……”她终于忍不住趴在江嫂肩头哭泣。
江嫂怜爱地扶着她的背,“傻孩子……阿姨没法给你答案……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真正的答案……”
“……”
“你喜欢的人是修亚,对吗?”
“阿姨,你怎么会知道?”安琪抬迷蒙的泪眼。
江嫂微微的一笑,“傻孩子……阿姨是过来人……这个怎么会看不出来……”修亚是她看着长大的,那孩子虽然外表冷漠,但心地其实很好。孩子毕竟是孩子,外表可以掩饰,但内心却无法装出毫不在意。正如当年的她,宁可自己承受,也不愿让他知悉。
辞了助理的工作后,她在服装店里找了一份兼职。但在这一天,当她如往常一样来到店里时,陈姐突然叫住她。不安地对她说。“小琪啊……最近店里生意不怎么好,怕是雇不起你了,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陈姐将钱强塞给她。
陈姐的意思很清楚,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你以后不用再来了。你被炒了!“陈姐,这钱我不能收……”这个月她只干了几天,怎么能收下这么多的钱呢?
陈姐笑容僵住,继而不自然的笑着说。“陈姐让你收下你就收下,怎的,不给陈姐面子是不是。好了……来客人了……不和你多说了。我得去招呼客人了……”陈姐忙借机躲开,去前台招呼客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