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来找杨晓燕的人数渐渐地增长,她也渐渐地明白了,这些人更多的是为着那只早就不存在的录音笔。
杨晓燕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可能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大人物,可她又有骨气地很,因为知道录音笔早已不存在,于是日日挺直腰杆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站在那些人的面前。
一日,杨晓燕在吧台里擦着桌子,一个长发女子走了进来。她带着大大的渔夫帽,在漆黑的夜里也带着大大的墨镜,大大的口罩,她问:“你是杨晓燕吗?”
杨晓燕皱着眉头打量着她,没当回事地问:“呦,你又是谁派来的?那边改政策了吗?换成女工了吗?”
女子站在那里不动,也不着急,脾气很好的样子,幽幽地说着:“我不是谁派来的。你认识王冬吗?”
杨晓燕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抹布,跟女子一起坐到了KTV大堂的沙发上。她慢慢地摘掉自己的帽子、墨镜口罩。
杨晓燕盯着她的脸,虽然没有自己年轻灵动的气质,却也是中年女子该有的优雅姿态,她慢慢地说着:“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我是王冬的妻子,你可以叫我佩姐,我比他大三岁,肯定也比你要大几岁的。三年前,我跟他结婚,两年前,我生了个女儿,今年再次怀孕的时候,虽然是个男孩,可我没要。”
杨晓燕:“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吗?”
佩姐:“这一切与你有关,却不是因你而起。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而且你想要离开他的决心,就好像是现在的我一样。”
杨晓燕愣愣地看着佩姐,不明白她的话里的意思。
佩姐反倒是笑着说:“怎么了?没有料到我会跟你说这样的话吧?”
杨晓燕:“我确实不想干预你们的生活。”
佩姐:“如果你不干预,总会有另外一个人干预。可是你与她们不同,你虽然年轻,可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杨晓燕:“我觉得你也是一样的人。”
佩姐一笑。
杨晓燕接着说:“所以,今天来找我是为了得到什么?”
佩姐很爽快地说:“录音笔。”
杨晓燕:“我猜得没错。”
佩姐:“你果然聪明。我知道,那录音笔让那么多人都害怕了,我真的很需要里面的内容。我想要离婚,想要所有龌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因为那样的人,不配拥有幸福的生活。”
杨晓燕:“可我真的没有。”
佩姐眉角低垂,轻叹一口气说:“好吧,你不肯给,我也是能理解的。我会自己再想其他的办法的。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希望你能站在我的立场考虑一下,不要告诉王冬任何一句。”
佩姐起身要走,杨晓燕看着佩姐落寞的背影,说:“祝你以后幸福。”
佩姐脚步一迟,却没有回头。
走在回宿舍路上的杨晓燕一直沉默不语。
李建南边走边问:“你今天怎么不聊天了呢?”
杨晓燕:“我哪一天也没有跟你聊过天吧?”
李建南:“我的意思是说话……”
杨晓燕:‘我这不是在说么。”
李建南:“可我总觉得你还是沉默。”
杨晓燕:“可能是因为我今天见了会让心情变得沉重的人吧。”
李建南:“不管别人如何,遵从你的本心就好。”
杨晓燕:“我当然会啊。只是没想到,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的你,讲起道理来的时候还像模像样的。”
李建南:“如果你喜欢听,那我以后就多说几句。”
杨晓燕:“哎哎哎……大道理听多了也是会让人厌烦的,而且,我应该很快就辞职了,不在那上班了,你也不用每晚每晚这么地陪着我了。”
李建南:“哦,我知道了。”
杨晓燕看着李建南乖乖听着自己话的样子,单纯地让自己有些心疼,于是又安慰他说:“以后你可以常来新世界啊,那是我朋友开的。”
李建南立刻高兴地点点头。
到达宿舍楼门口,杨晓燕第一次叮嘱了李建南,说:“你回去的时候快一点走,我还是一直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你走大路,时不时地要多看看身后。手机的通话页面也早早打开,万一有什么事,还可以立即报警,我实在不想因为我在外面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连累到你。”
李建南点点头,说:“我会听你的话的。”
回到宿舍的杨晓燕想起了她的佩姐,与她相比,自己还算是幸运多了。杨晓燕想着,即便佩姐嘴上是说着有些恨的,可一日夫妻百日恩,两个人也不至于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杨晓燕又回忆了过去,虽说王冬没在自己身上安什么好心,可他的钱杨晓燕花了,他请的饭杨晓燕也吃了,对还没有得到自己的王冬来说,这样的惩罚应该也差不多够了。与其去与王冬拼个鱼死网破,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就这样沉默着结束,不给自己添麻烦,也不给他人增添更多的痛苦了吧。
杨晓燕给王冬发信息:“我们以后不要在见面了吧。”
杨晓燕等了很久很久,没有回复。她把手机在枕边一放,往床上一躺,想着没有回复,可能王冬跟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吧。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小黑开始狂叫,实在是吵得很,为了避免影响他人,杨晓燕不得不起床安抚一下暴躁的小黑。
可是没什么用,小黑一直趴在窗台上叫个不停。
杨晓燕意识到窗外可能有未宿的鸟惊了小黑的美梦,于是打开窗子,想要一探究竟。
可窗子一开,王冬竟一个跃身翻进了杨晓燕的宿舍里。
杨晓燕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因为此时的王冬红着眼睛,满身酒气。
为了避免危险的发生,杨晓燕快速地远离了窗子的位置,跑向门口处,可王冬的力气实在大得很,一个猛拽,杨晓燕便远离了门口的插销开关。
小黑开始在王冬的身上撕咬,可酒壮怂人胆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面对着大大的小黑,面对着小黑在他脚上咬出的血印,王冬居然一点也没有后退。他抓过桌子上的玻璃水杯,使劲在地上砸碎,拿着破碎的玻璃碎片,毫不犹豫地插进了小黑的肚子里。杨晓燕眼睁睁地看着王冬极其残忍地笑着,看着他把“碍事”的小黑一下子丢出了窗外。
杨晓燕吓傻了。她不想哭,不想变成以前被她嘲笑过无数次的懦弱女主角,可眼泪却忍不住地掉了下来。门口的位置距离自己只有那么几步路,可她却走不出去。手机就放在自己的床上,可她也不能伸手去拿。
王冬在慢慢地靠近自己。
杨晓燕已经想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好了。
可王冬却跪在了杨晓燕的面前,开始哭诉。
王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杨晓燕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很无语地说:“你都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就不要出来胡闹了好吗?”
王冬:“我……我们是不相爱的……我会离婚的……你信我……”
杨晓燕:“你可千万别离婚,不然错都是我的了……”
王冬:“好好好……我不离婚……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杨晓燕:“不是……你是不是把自己给喝糊涂了啊?这不是离不离婚的事,咱俩在一块不合适……”
王冬:“怎么不合适了?你以前不是说过喜欢我的吗?”
杨晓燕:“我以前那是胡说八道的!”
王冬:“那么真心的话怎么能是胡说八道呢?你的心怎么可能是变得这么快呢?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了?你不要害怕,有我在这呢……”
杨晓燕:“我要你在这做什么啊?你放开我,你把我的狗都给摔死了!”
王冬拉着杨晓燕不放手,一个劲地说着:“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走。”
杨晓燕厌恶至极,一边挣扎着一边说:“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王冬舔着脸说:“报什么警啊,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用得着报警吗?警察来了会信吗?就算是信了,他们又能那我怎么样呢?”
杨晓燕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在与王冬的纠缠过程中,身上的力气也用的差不多了。
门外开始有敲门的声音,是张盼:“杨晓燕,开门啊,你在里面干什么呢?你的狗怎么一直哼哼唧唧的呢?”
杨晓燕的眼泪瞬间决了堤,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救命啊!”
王冬立刻扑上来堵住了杨晓燕的嘴,狠狠地将挣扎中的杨晓燕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宿舍的门终于被踹开了,窗子边也爬进了前来解救杨晓燕的警察。
杨晓燕蜷缩在墙角,隐约中她仿佛看到了温吉涛和孙小伟的身影,一股暖流涌过自己的胸膛,把自己给热晕了……
再醒来的时候,杨晓燕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了。王昊、温吉涛和孙小伟都在自己的身边。
王昊递了个苹果给杨晓燕,说:“醒了?吃吧。”
杨晓燕:“我不要。这个季节的苹果不好吃。”
王昊:“嗯,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看来没有晕糊涂。”
孙小伟:“你没下狠手把那孙子怎么着吧?我们闯进去的时候,他可是赤身裸体地跪在床前,对着自己的裤裆哭着呢。”
杨晓燕:“我还没动手呢,是他自己酒喝多了。”
王昊和孙小伟听了,憋着笑。
杨晓燕长舒一口气:“真是庆幸啊,在大风大浪里,我艰难地保全了自己。”
温吉涛吞吞吐吐地说:“可是……小黑没了……”
杨晓燕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病房里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温吉涛轻轻地拍拍杨晓燕,说:“你不要太难过了,小黑死得重于泰山,它是条忠犬,也一定会有好的轮回的。”
杨晓燕抬起头,眼神带着恨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不要让它做一条忠犬,听话善良跟在像我这样没有能力保护它的主人身边。我宁愿让它下辈子做一只人见人恨的恶犬,让它托生为恶魔一样的生物,向曾经虐待过它的那些人进行狠狠地打击报复!”
王昊:“小黑不会,我劝你还是把心里的执念给放了吧。这次侥幸逃脱了,谁知道下一次的危险会在什么时候降临呢?”
孙小伟:“我同意啊。你的那些事我们早就听说了,虽说你不怎么跟我们沟通,但是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的想法我们还是能猜出一二的。这次幸亏是温吉涛提早做了准备,发现王冬爬进你宿舍的那一刻就跑去找你们宿管了。”
温吉涛不好意思地说:“可惜你们宿管认为我不是什么好人,费了好大的劲儿还是没能说清楚,还是你同学跑下去之后才帮我解了围。”
杨晓燕听后不可思议地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王冬要爬我窗户的?”
王昊:“我们哪知道啊?我们都暗中观察你一个多月了,发现王冬也是碰巧的事。”
杨晓燕:“原来是你们一直在偷偷地保护我。可你们又怎么知道我会有危险呢?”
孙小伟:“你上次不是批评我说不看你发的帖子吗?所以我就特意做了一下工作,你的文案配合梁文宇对你的理解,我们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杨晓燕:“梁文宇她还好吗?”
温吉涛:“她好着呢,而且,她已经把你的故事添油加醋地写成畅销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