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燕站在男生宿舍楼下徘徊,过往的男生全都好奇地看着她。
蒋鹏鹏宿舍中,因为没有了手机的消遣,全部躺在床上发着呆。
姜卫国取笑蒋鹏鹏说:“以前初中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杨晓燕那么泼辣呢,站起来一句话就把你举报了。”
蒋鹏鹏:“别提了,交友不慎……不过我把你们也都坑了呀。”
齐东凯:“兄弟们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你早点取回手机我们也能安生几天了。”
孙小伟:“不过……你不好奇到底是谁给你发的短信么?”
蒋鹏鹏:“我怎么不好奇啊,我还没来得及看呢,就被班主任给收走了。”
齐东凯手里拿着物理课本,边看边笑着说:“你没在手机里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吧?”
蒋鹏鹏:“我还以为你整天就知道学习呢……我手机里没有……难倒你们的有吗?”
朱永鑫:“我倒是想有,就是不知道去哪里弄……”
正说话的时候,温吉涛提着4个暖水瓶推门进来,对蒋鹏鹏说:“杨晓燕在下面找你呢,你出去看看吧。”
蒋鹏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说:“刚好无聊,看看就看看……”
宿舍里对着蒋鹏鹏一阵起哄。
从厕所出来的邓昊帅问:“他干嘛去了?你们起什么哄呢?”
李继勇:“楼下有女的呢,快来看,哈哈哈……”
几个人脑袋挤在一处,看着楼下的蒋鹏鹏和杨晓燕,只有温吉涛一个人淡淡地说着:“这么看下去,杨晓燕长得还算挺漂亮的……”
齐东凯回过头,看着温吉涛,说:“你还真是女生眼中的纯情小男生,情窦初开吗?”
孙小伟也回过身来,搂着温吉涛的肩膀,说:“涛哥,杨晓燕那叫漂亮吗?那叫特别漂亮……”
姜卫国:“要不是看在那张漂亮脸蛋的份儿上,蒋鹏鹏能忍?”
朱永鑫:“也就因为她现在还不会打扮自己呢,如果把那些名牌往她身上一挂,那漂亮就藏不住喽……”
李继勇:“快看快看,拉着走了,哈哈哈……”
已经转过身的几个人又急急忙忙转身回去。
杨晓燕拉着蒋鹏鹏远离了男生们的视线。
蒋鹏鹏:“你有什么事儿赶紧说,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杨晓燕:“我不想被其他的男生看到……”
蒋鹏鹏指着身后的女生宿舍说:“难道被女生们看到就无所谓了吗?”
杨晓燕:“嗯……无所谓……给你钱……”
蒋鹏鹏看着杨晓燕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一叠钱,说:“为什么要给我钱?”
杨晓燕:“你的火腿钱……”
蒋鹏鹏:“你是不是傻?你家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
杨晓燕:“那这是你自己不要的啊……以后不要再拿火腿说事了……”
蒋鹏鹏:“行行行,我知道了。”
杨晓燕揣起自己的钱要回宿舍,蒋鹏鹏喊住她,问:“你们宿舍的王昊,你了解她吗?”
杨晓燕瑶瑶头,说:“不了解,怎么了?”
蒋鹏鹏:“那没什么了,你回去吧。”
杨晓燕一边往回走着,一边暗自嘀咕:果然穿得好看的人更招人喜欢……
杨晓燕摸摸兜里的钱,自己做主,到学校的小卖部里买了些好吃的零食待会宿舍里了。
王昊见了问:“蒋鹏鹏没要吗?”
杨晓燕:“没要。”
王婷婷翻着杨晓燕带回来的零食,说:“他没要你就再把钱带回来啊,你买的这些,我也不愿意吃啊……”
杨晓燕尴尬着说:“我以为你们也不会再要回去了……就买了这些……打算一起吃……”
刘腾飞:“你长点记性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你以为的事情……这不就有人不领情么……”
杨晓燕:“那……这些算我请你们吃的,你们的钱我还给你们……”
元金迪:“算了算了,两根火腿能有多少钱,杨晓燕买了零食回来,她也是一片好心,你们爱吃不吃。”
梁文宇:“我是一定要吃的……嘿嘿……”
说完拿走了一大包薯片。
韩佳人:“好歹我们是一起给杨晓燕捐的钱,你怎么就一个人把薯片都带走了呢?”
丁玉珊笑着说:“是啊……你捐的钱够买那包薯片么……”
杨晓燕又低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办了一件错事,而这一次次错误的感觉终于让她明白,到底什么是该说的那句话。
王昊看着久久沉默着也不吃零食的杨晓燕,问:“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杨晓燕:“刚才蒋鹏鹏问起你来了。”
王昊一笑,说:“他当然要问我了,不然他以后要用谁的手机呢……”
杨晓燕:“哦……原来是这样……”
日子就这样在男女同学之间偷换着手机的缝隙中悄悄走过。一周后,班会召开。
班主任拿着一盒子手机站在讲台上,说:“一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相信你们也对自己所犯的错误有了深刻的认识,这里面有谁的手机,来拿回去吧。”
男生们纷纷跑上前,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部。
蒋鹏鹏急忙忙取出自己的手机,迫不及待地开机查看那条没来得及阅读的消息。
他专心致志地读着,那是三条一模一样的消息,赫然显示着:
中国移动提醒您,您的话费余额已不足……
蒋鹏鹏一时气恼,手起手落便把自己的手机摔在了讲台上。
原本喧闹着的孩子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然而在短暂的安静之后,却有其他的孩子学做蒋鹏鹏的样子将手机摔在了讲台上。
班主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说:“你们……”
蒋鹏鹏一脸豪气地说:“老师你放心,以后我们不用手机了!”
身后还有人附和着说:“对对对!”
班主任看着满地的碎片,无奈地说:“是不应该再玩手机了,可是你们这就有点过了吧……”
蒋鹏鹏带头说:“老师你不用担心,当做是我们的决心好了。”
班主任听后倍感欣慰,谁知三日后,办公室里挤满了学生的家长。
家长1:“陈老师,你给我们解释一下吧,摔手机是怎么回事?”
家长2:“是啊,你管学生就好好管,你把手机给孩子们都摔坏了,我们是可以投诉你使用暴力的。”
班主任:“不是……大家听我解释……摔手机是不对,可是,也不是我摔的呀,是他们自己说是以后都不用了,这才给摔了……”
家长3:“你当我们是三岁的孩子吗?还自己摔的……”
家长4:“你当我们的孩子是3岁的孩子吗?他们自己不知道东西值钱吗?”
家长5:“你不想承认也给自己找个像样点的理由,说孩子们自己摔的,是你傻还是他们傻啊?”
班主任:“我真没骗你们,不信我们现在去问孩子们啊,班里的学生也都看见了。”
家长6:“学生在学校听老师的,回家才敢跟我们说实话呢。”
家长7:“可不是,当着老师的面,谁敢说老师的坏话,以后指不定有多少小鞋穿呢。”
班主任:“那你们到底怎样才会相信我呢?”
家长8:“有监控吗?我们要看监控。”
家长9:“我们不想听那些学生们人云亦云的话,有证据证明你没摔手机的,赶紧拿出来,也免得浪费口舌。”
班主任:“我也想拿,可是没有啊……教室外面倒是有,哪有在教室里面装摄像头的呢…”
家长10:“我看你也拿不出来了,不如你就认了吧,我们也还有事,着急走呢。”
家长11:“是啊,我们也没让你挨个赔偿,你就认个错,该赔礼道歉就赔礼道歉,该接受处分就接受处分,就不要跟我们在这扯嘴皮子了。”
班主任着了急,几乎要喊出来:“不是……我没做过的事我认什么?!”
家长12:“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好意思嚷嚷呢?”
家长13:“我们好心好意地给你个台阶你就赶紧下了,别给脸不要脸……”
班主任默默地看着眼前越来越亢奋的人群,心知无力辩解,只静静地站在那里由着一群人闹来闹去。最后,由校长出面,哄散了喧闹的人群,算是平息了办公室里小小的动乱。
午饭后,蒋鹏鹏躺在床上,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部新的手机,炫耀着说:“你们看。”
朱永鑫:“呦,这么快就有新的啦?你妈来给你送的吧?”
蒋鹏鹏:“你怎么知道?”
朱永鑫假装神秘地在自己的口袋里一阵摸索,也掏出一部手机说:“我妈也来给我送了一部新的。”
齐东凯:“你们两个可以啊,用的什么方法弄到的?”
蒋鹏鹏一个鲤鱼打挺,跳到地上,站到齐东凯的面前说:“多简单啊,就说旧的被老师没收了么……”
朱永鑫:“我是骗我妈说被老师摔坏了……”
温吉涛又提着四个水瓶进宿舍,说:“怪不得我们班里今天来了这么多家长呢。”
李继勇:“什么意思?难道其他班里没有家长来吗?”
孙小伟也推门而入,嚷嚷着说:“出事了出事了,听说今天班主任办公室里处大事了!”
邓昊帅:“你怎么跟个女的似的婆婆妈妈的?有什么事倒是快说啊。”
孙小伟:“我哪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啊,就我爸刚才临走前说了那么一句,那些家长可能是跟班主任吵架了吧。”
姜卫国:“这就想不通了,好好的,又没考试又没出成绩,都来闹什么呢……”
蒋鹏鹏:“我们管那么多干嘛……现在又有手机了,我们一起打麻将啊……”
大家纷纷响应,说:“来来来……”
齐东凯看着共同娱乐的几个人,摇着头说:“你们的日子过得也太轻松了些……”
蒋鹏鹏笑着说:“班长,我们会小点声,不影响你学习的啊……”
打打闹闹中,日子过得似乎跟以前没有什么差别。直到高一13班连续上了4节的语文自习,大家才发现,他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不见了。
齐东凯找到杨晓燕说:“你是语文老师钦点的课代表,你去看一下语文老师到底去哪里了?”
杨晓燕:“你以为我没有去看过吗?办公室里没人的,其他老师也说让我们先上自习。”
齐东凯:“那你知道语文老师的家在哪里吗?”
杨晓燕:“知道是知道,教师楼第一排第三个单元二楼西户,难道我们要找去老师的家里吗?”
齐东凯:“走吧,我们一起去吧,总得找到了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东凯和杨晓燕这一走倒没什么,可是留在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坐不住。由蒋鹏鹏带着头,说:“不如我们一起去吧,人多好办事。”
姜卫国:“我建议在这里等着,又不是去打架,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孙小伟:“去吧,我们只有掌握第一手的信息资料才会比较有主动权,对吧?”
年少的孩子们血气方刚,好奇心又重,几句话商量下来,便一起踏上了说走就走的行程,齐刷刷地向班主任的家里移去。
齐东凯和杨晓燕已经站在那里了。
班主任的家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小马扎承托着班主任孤寂的背影。
齐东凯:“老师,您家里怎么是这个样子?”
杨晓燕:“发生什么了?我们可以帮你吗?”
班主任慢慢地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学生,声音低低沉沉地说:“你们都来了啊……”
齐东凯:“是啊,我们都来了。”
班主任:“不瞒你们说,我被学校开除了,妻子也与我离婚了,孩子也不想跟着一个像我这样窝囊地活着的父亲,这个家,也只剩这么一个空房子了。很高兴,你们同我一起看了这个房子最后一眼,我以后不在学校里工作,这里也是不能住的了。”
杨晓燕:“学校为什么要开除您呢?难道您真的跟家长们吵架了吗?”
班主任摇摇头说:“事到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你们回去吧……”
蒋鹏鹏:“我们回去做什么啊?”
朱永鑫:“对啊,事情的真相怎么就不重要了呢?”
孙小伟:“我们是来请老师回去上课的,可不是来听您讲这些模棱两可的话的……”
齐东凯:“老师,您有什么苦衷就告诉我们吧。”
班主任仍然瑶瑶头,不说话。
蒋鹏鹏:“走吧,人家不给面子呢,还是个大人呢,怎么一点都不成熟……”
班主任慢慢地从小马扎上站起来,问:“蒋鹏鹏,你当时为什么要把手机摔掉呢?”
蒋鹏鹏支支吾吾地说:“想摔就摔了啊……哪有什么为什么……”
班主任:“那摔完之后呢?”
蒋鹏鹏:“有点后悔,让我妈给买了新的……”
朱永鑫在蒋鹏鹏地身后拉着他的衣袖,悄悄地说:“你不要全招出来啊……”
班主任:“我很感谢你们的爸爸妈妈,感谢他们的通情达理,感谢他们没有让我出钱为你们买手机。”
蒋鹏鹏:“我们的手机,为什么要让老师来买?”
杨晓燕反应最快,走到蒋鹏鹏的面前质问道:“你是不是跟你妈说手机是被老师摔了?”
蒋鹏鹏:“我没说……是朱永鑫跟他妈说是老师摔的……”
杨晓燕:“那你也没有说是你自己摔的吧?”
蒋鹏鹏:“我……”
班主任沉着脸,低声怒吼着,说:“好了,你们别吵了,都回去吧,你们会有新的班主任,以后也不要再来这里了。”
蒋鹏鹏吓坏了,有点不相信地问:“老师,真的是因为这样吗?”
朱永鑫:“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回去跟我妈老实交代,说是我自己摔的,老师,您不要走……”
班主任收起自己的马扎,拿在手里,对着眼前的学生们说:“我要走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齐东凯:“老师,您怎么能轻易就放弃我们呢?”
杨晓燕:“既然是误会,我们就帮您解开。”
班主任摇着头说:“实在不必了……我想我年纪可能真的有点大了,猜不到你们的想法,也没能力将你们管教得更好。你们无需为自己无心犯下的一次错误耿耿于怀,也无需再想着为我做些什么,你们还处在无法负责任何人生活的年纪里,你们记得,以后,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便是对所有人最好的交代。”
齐东凯:“老师……我们欠您一句对不起……”
班主任背着自己的双手,拎着马扎,慢吞吞地说:“覆水难收,罢了罢了……”
孩子们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们也更加地明白了自己言行的责任。
全班同学站在那里谁也没有动,对着班主任微驼的背影,齐喊一声:“老师,对不起。”
班主任的头发在迎风飞舞,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