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的住处里,杨晓燕翻箱倒柜地搜寻着自己的那条项链。
她记得自己明明把它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藏在了化妆盒的最底端,可连化妆盒,因为长久地不化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天佑见了,问:“你找什么呢?把屋子弄得这么乱。”
杨晓燕:“我自己把屋子弄乱的我自己会收拾,而且家里又不会来什么人,谁会嫌乱?还是你喊了什么人来我们家里?”
天佑:“我的重点是问你在找什么,你说一堆乱七八糟的什么呀……”
杨晓燕:“我的项链,你见过吗?”
天佑:“你的哪一条?”
杨晓燕:“哦,楚秀送的那条啊,没见过。”
杨晓燕一时着急,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她站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着天佑,说:“你没见过,那旁人总会见过吧?”
天佑:“什么旁人?哪里有旁人?”
杨晓燕:“如果我不问,你还不打算说是吗?不对……我都问你问到这个份上了,你也没有打算承认的想法,对吧?”
天佑:“你到底想让我承认什么?”
杨晓燕:“我一直纳闷,为什么我前几天回宿舍的时候她们总在问我项链的事,现在想来,她们一定是看到那条项链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人的身上。”
天佑:“你有话就明了说,我不怕你指名道姓。”
杨晓燕:“我懒得跟你指名道姓,那个人的名字我说出来都觉得恶心。”
天佑:“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难道你的名字就好听得不得了吗?如果别人这么在背后说你的时候你不会难过吗?”
杨晓燕:“我的名字?果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很在意我的名字,我拥有这么普通名字的一个人,站在你的身边给你丢人了吧?”
天佑:“我现在没有在说你名字的事情,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杨晓燕:“难道你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无理取闹吗?跟你所做的那些龌龊的事情比起来,我起码还是干净的吧。”
天佑:“所以我到底是做了什么?!”
杨晓燕:“你真的要让我说出来吗?!”
天佑:“拜托你快一点说啊。”
杨晓燕:“我可是想要给你留着面子啊,是你自己现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定要让我说出来的啊!”
天佑:“你说,你赶紧说,我也不用要什么面子,我只想把事情给弄清楚!”
杨晓燕:“说你是死猪还真是一点都没冤枉你!把陌生的女人带回家里苟且之后还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天佑一愣:“你……你都知道了?”
杨晓燕:“我当然知道!”
天佑:“那天确实是我们宿舍里小曲的女朋友来了,为了省个开房的钱,就来这了,我怕你不高兴,也一直没说……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朋友,对吧……”
杨晓燕:“哼!你接着编啊!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故事编好了!”
天佑:“我怎么是编了?你没有亲眼见到的事情,我说出你又不信,我们两个到底还能不能沟通了?”
杨晓燕:“你现在想起沟通的问题来了吗?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沟通呢?你带人回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沟通呢?”
天佑:“那我能跟你沟通的了吗?沟通结果你能允许我的额朋友住在这里吗?”
杨晓燕:“知道不能,那你还带?!”
天佑:“算了,我不想跟你吵,这件事情说到底是我做的有不对的地方,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让我的朋友来的。”
天佑说完,拎着自己的外套就要出门去。
杨晓燕不依不饶,说:“你等会儿,你带人回来的事就这样胡搅蛮缠地过去了吗?”
天佑:“那你想怎样?需要我承认是我带了其他的女孩回来了吗?抱歉,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的。”
杨晓燕只懊恼着自己那天为什么没有冲进卧室的房门去,吵到现在,因为没有做任何证据,只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但杨晓燕不想就这么认输。
她指着满屋子的凌乱,说:“就算这事不是你干的,那我找不到的那条项链你总得负责吧?”
天佑:“我怎么负责?”
杨晓燕:“人是你带进来的,少了的东西你要么找回来要么自己想办法给我补上。”
天佑:“天晓得你的项链是什么时候丢的?!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我的朋友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杨晓燕:“你的人格?你的人格知道小黑在那天吃了些什么吗?我哪天回来的时候它不是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可唯有那一天,它一直在呼呼大睡。”
天佑:“你一定搞错了,这真不至于。”
杨晓燕:“不至于?你知道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吗?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那所谓的朋友到底是不是跟你一样的货色!”
天佑:“我没怎么招惹你吧?你丢了东西心情不好,又为了一只狗,也不用开口闭口地说话这么难听吧?”
杨晓燕:“我丢了东西难道不是因为你吗?狗怎么了?难道它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吗?你们怎么作我没意见,可动我的狗我就是不乐意。”
天佑:“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你的狗是什么?我们这些人又是什么?”
杨晓燕:“狗永远是狗,可人不一定总是个人!”
天佑:“行,你文化水平高,我说不过你。”
天佑仍然抓着自己的那件外套,再一次试图走出去。
杨晓燕一把将他扯回。
天佑被扯得有些气恼地问:“你干嘛?”
杨晓燕:“在事情没有说清楚之前,你哪都别想去!”
天佑:“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杨晓燕:“我怎么不讲道理了?但是你现在的态度,是要跟我讲道理的样子吗?”
天佑:“我态度怎么了?!”
杨晓燕:“你吼谁呢?你跟谁吼呢?”
天佑气急败坏,憋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脸间,刚好看见小黑因为长时间没有外出憋不住地在屋子的角落里撒了一泡尿,于是,天佑指着小黑说:“我吼它呢!在屋子里乱撒尿我就不能吼两句吗?!”
杨晓燕听了,走上前一把将狗拉到了自己身边,喊着:“我的狗不用你管!”
天佑又气又恼,又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对象,偏偏不懂眼色的小黑在此时还一直往天佑的身边蹭。
杨晓燕一遍又一遍地拉着小黑,说着:“你回来啊,一直往那个混蛋身边靠什么靠呢!”
天佑黑着一张脸,面对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黑,他一把抱了起来,打开窗户,把只有几个月大的小黑从三楼的窗户扔了下去。
空气瞬间凝固了一般,只有楼下传来的小黑的一声声无力的呻吟。
杨晓燕哭着跑下了楼,哭到泪眼模糊看不清眼前的路,甚至在下楼梯的时候还连摔了好几个跟头。
杨晓燕在心底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这是用疼痛换来的教诲。
还好小黑福大命大,只是四肢骨折没有伤到脑袋,杨晓燕红着眼睛交了小黑昂贵的手术费,可她觉得这一次的宠物医院没有白来,因为医院里的人告诉她,这是一只并不太常见的大型犬罗威纳,只不过现在还小,没太有长大的模样。
杨晓燕抱着打满石膏的小黑回到租房子的地方,天佑早已不见踪影,连同他卧室里的东西也搬得干干净净。
杨晓燕不放心将小黑自己放在家里,便将它带去了酒吧里。
李楠问:“怎么回事?”
杨晓燕想了想丢人的回忆,摇摇头,她不想告诉别人这些琐碎的家事。
李楠看了小黑一眼,又问:“谁摔的?”
杨晓燕:“自己摔的。”
李楠:“自己摔的不会摔成这么严重的。你没事吧?”
杨晓燕:“我能有什么事?”
李楠:“你男朋友呢?”
杨晓燕:“分手了。”
李楠:“你没事就好。今后有什么打算?”
杨晓燕:“你是问哪一方面?”
李楠:“感情啊。”
杨晓燕:“能有什么打算,大不了重新开始么。”
李楠幽幽地说了一句:“是啊,都已经坚持那么久了,也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杨晓燕看着灯光下的李楠,想着,以前的日子里,虽然与他没有太多的交流,但他偶尔说出的一两句话,总能说进杨晓燕的心里。就像此时的一句坚持了那么久,她以为只有她自己可以体会,可李楠的样子太像对自己的感同身受。杨晓燕呆呆地想着,是啊,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始终坚持的感觉呢?她与天佑之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的问题呢?
所有这想不通的一切,所有这无法诉说的抑郁,全部在李楠的一句贴心话里,化作了无声的泪滴。
相继来到酒吧里的李敏元庆等人,都在问杨晓燕怎么了,李楠很贴心地都帮她挡着说:“没什么,养的狗发生了车祸,难过的哭了。”
杨晓燕对李楠感激不已。
不知情的李敏还安慰杨晓燕说:“没什么的,以前我奶奶老说,猫猫狗狗的命大,就算受几次伤也能坚强地活下去,所以你不要担心。”
杨晓燕笑笑说:“谢谢,我也相信它应该会好起来的。”
李敏又打量着小黑,问:“宠物医院给治的吗?”
杨晓燕:“嗯,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
李敏:“不想办法再赚一点吗?”
杨晓燕想了一会儿,说:“还是不了吧。”
李敏轻轻摸着睡去的小黑的脑袋,说:“唉,算了,你这么至纯至真的人,说不定以后还真有点福报的。”
杨晓燕嘿嘿一笑,说:“那是当然。”
酒吧里不太忙碌的时候,杨晓燕凑到李楠身边,悄悄地说了句“谢谢”。
李楠会心一笑。
一个人租的房子里,开始变得安安静静。小黑也很懂事的样子,安安静静地躺在笼子里一声不吭,只眨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
如此氛围里,杨晓燕只觉得心疼,心疼小黑的不能言语和默默忍受,也心疼造成这一团乱糟糟局面的自己。
可是,心再怎么疼,也必须一个人熬过去。难以想象,杨晓燕在经历了这样的一场浩劫之后,仍能心如止水地收拾着自己的房间,她将一切的经过守口如瓶,将所有不堪的回忆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喂……”杨晓燕打着电话。
“你好,欢迎咨询888开锁服务。”
杨晓燕:“你们那里可以给换新锁吗?”
“可以可以,麻烦你说一下你的地址。”
很快地,杨晓燕便将新锁安装完成,速度很快,只是费用有点高,她第一次了解,原来这样中档的一把锁,就要800块了。
杨晓燕又编了理由告知了房东,房东很通情达理,也很高兴自己的旧房子有了新的锁头,没多久的功夫便屁颠屁颠地跑来取走了新锁的钥匙。
几天后,杨晓燕正在酒吧里忙着登记账目,韩桥打电话给她。杨晓燕一时忙着,没有接。谁知韩桥速度很快,直接在酒吧里找到了她。
杨晓燕:“你怎么来了?这么晚呢,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韩桥:“你不用管我,你房子里的锁怎么被换掉了?”
杨晓燕:“你怎么知道的?”
韩桥:“我给你租的房子我当然有钥匙啊,你先说,是你换的还是天佑换的?”
杨晓燕:“我换的。”
韩桥:“我就知道,这事你早晚得知道。”
杨晓燕:“你说什么呢?”
韩桥:“难道不是天佑的事情东窗事发才被你赶出去的吗?”
杨晓燕:“他是自己走掉的。”
韩桥:“这是心虚。”
杨晓燕:“他说他没有。”
韩桥:“或许现在还没有到正式摊牌的时候,他现在还有狡辩的机会,你且看日后吧。”
杨晓燕半信半疑,她相信的是当局者迷的自己怎么也看不清形势的事实,怀疑的是,天佑跟自己,果真到了必须要决裂的时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