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坐于床沿,盯着熟睡中的女孩已有一刻多钟。
女孩叫作庄蝶,是庄严的妹妹。她今年十岁,是个早产儿,母亲也因此没了,所以她在整个家里头可以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庄蝶抱着一个与她体型相仿的粉色玩具熊,此刻正酣声连连。蘑菇头发型配上婴儿肥的脸让她看上去十分可爱,紧闭的双眼显得睫毛越发细长!她此时嘴似瓶口状,似乎嘟囔着什么。
看着可亲的妹妹,庄严一脸幸福,眼里充满关爱!
许是感觉到旁边有人,庄蝶原本侧卧的身体一翻,整个人像极了一个“大”字模样平躺在床上。这时,她长长的睫毛颤抖一下,接着微睁双眼,模糊中见到庄严正笑望着她。
“哥哥!”
她似乎不可置信,于是迅速爬起来,用肥嫩的双手揉一揉惺忪的睡眼,待确认不是做梦后就向庄严身上扑来。
“哥哥,你回来啦?”
庄严抱着妹妹,爱怜地揉着她的头发呵呵笑道:“小蝶,别用你脸上的肥膘赠哥哥的脸,呵呵…长胖了呀!”
庄蝶闻言,突然推开庄严,并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脸上充满怒意:“臭哥哥,是婴儿肥,是婴儿肥!你再这样说我就不理你了!嘉仪姐都说人家可爱了!”
庄严听妹妹说完,脸上一愣,于是问道:“嘉仪姐?是许嘉仪?小蝶,你怎么跟她混在一块了?”
庄蝶扬了扬稚嫩的脸道:“哼!人家嘉仪姐可漂亮了,期末时我们语文老师住院了,然后…然后嘉仪姐就来教我们几天,我们班的同学可喜欢她了!”
庄严脸上故作严肃,假装生气道:“小蝶,以后不许跟她来往,她们家没一个省油的灯。”
“我就不,我偏不…”
庄蝶把头扭到一边,嘴上足以挂上油瓶了。
庄严见劝戒未果,因为他知道小丫头脾气倔,于是起身道:“不听劝,以后吃亏别找我,我出去了。”
庄蝶忽然抓住他的衣服,气急大叫:“不许走,不许走!”
庄严被拽着倒退两步,便扭过头,双眼斜视着她道:“你听话我就不走,陪你玩怎么样?”
庄蝶嘟着嘴,眼里突然现出狡黠之色,随即撒娇道:“哥哥,四叔公家的龙眼长得好旺哦,特别是靠近我们家老宅那棵,枝头都被压矮了,你陪我去摘来吃嘛!”
庄严闻声,脸色一变,于是急忙训戒:“小蝶,那是人家的,不能随便摘的,没经过人家同意就变成偷盗了。”
“哼!哼…我看到四叔公到阿婆种的菜园里偷丝瓜了,有好几次呢,爸爸说我们农庄经常供不上新鲜蔬菜,不知被哪个偷了。”庄蝶说完,双手抱于胸前。
“那你怎么不跟阿公或爸爸说?”庄严脸上充满好奇之色。
“我说了呀!可…可阿公叫我别乱说话!”
看着妹妹一脸气愤,庄严不禁莞尔!
他心里嘀咕:这个老货,平时看上去蛮忠厚老实的,没想到背后也会使坏。
说起这四叔公,在庄村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此人叫庄德标,当初自认读过点书,于是与庄德海竞争村长,但整个庄村的人都对其知根知底,如果他当选,以他自私乖张的性格不会给村里带来任何好处的,于是村民们把庄德海推选了出来,结果两家便有了嫌隙。
还有村头临街的老宅,庄严家的房子恰好与庄德标家的房子相邻,中间隔了一块20平米的空地。两家为争这块地吵了几十年。后来在村委的调节下一分为二,这场旷日持久的争斗才算得以平息。而庄蝶所惦记的龙眼,正是长在庄德标家的地里头。
“小蝶,不如我们到村头街上去买怎么样?”庄严试探性地问道。
庄蝶皱了皱可爱的鼻子,嘴里声音清脆:“哼!都不好吃,没有四叔公家的甜。爷爷经常说便宜那个‘老货’了,几十年的龙眼母株就长他家那了,哥哥我们去摘嘛,顺便帮我们家报仇!”
庄严有点犹豫,心忖着这几年在外读书,不经常在家,自己“小霸王”的名头在十里八乡也弱了不少吧!也罢,给这“老货”来个教训也好,竟敢给他家的农庄使坏。
“好吧!就你这小丫头嘴馋!”庄严一边说一边捏着庄蝶的鼻子。
两兄妹商量好后,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下午约模三四点钟,这时热浪仍然翻涌着,多数人都会选择待在屋里享受着风扇或冷气。这时,村头的一处老宅后面,庄蝶把她的蘑菇头从矮墙外伸了出来,眼睛贼溜溜地左顾右盼着,片刻之后她回头轻声道:“哥哥,没有人,我在墙外给你放哨,如果遇到人你就钻到我们家的老宅里!”
庄严看着妹妹嘟嘟的嘴,心里一惊:难道这丫头之前已经踩好点了?不行,过后得教训教训她,免得以后走上歪路。
庄严虽然有这样的觉悟,殊不知他此刻正朝着所谓的“歪路”走去,而且还是在妹妹面前言传身教。
“小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看哥哥的。”
说完,只见他单手撑在墙面上,身子如鹰鹞般翻了过去,接着向前一冲,脚踏在树杆上,三两下便到了树上。
“难道真如小蝶所说的,这棵龙眼树长的果很甜?”庄严瞧着满树的龙眼,心里不禁嘀咕。
为了证实妹妹所说,他便顺手摘了一颗放到嘴里轻轻一咬,果壳一破,许多甜汁顿时迸射到嘴里,让他满口清甜,他眼睛一亮,随即忘情地摘吃起来。
这时,矮墙外的庄蝶见状,急得蹦蹦跳跳!
“哥哥!哥哥!摘一些给我吃!”
也许是声音太小,庄严似乎没有听到,于是庄蝶抓起一块泥扔了过去,庄严才惊醒过来。想到自己吃得忘乎所以,便对墙外的妹妹歉意一笑,最后摘了一束扔给了她。
一一一
以前的老宅基本都有冬暖夏凉的特点,许多老人都喜欢住,即使子女建好新屋后老人们仍舍不得离开。庄德标为人小气,平时在家舍不得开空调纳凉,一遇酷热天气他就会到老宅来避暑,今日也不例外。
此时,他躺在一把摇椅上,旁边石墩上摆着热壶,茶杯里正冒着热气,还有一个老旧的收音机里传出咿呀的潮剧唱腔,他的手指有规律地轻敲在椅子把手上。
忽然,墙外传来了嗦嗦的声响,把沉寂在戏曲中的庄德标惊醒开来。
“噫!难道是哪个兔崽子偷龙眼?”他心里一惊!于是他把那用橡皮连住的老花镜带上,便躬着瘦长的上躯蹑步走向墙根,并趴在墙上偷听,一会儿后,似乎听不到什么。他随后轻步走向门口,接着转角几步,把脑袋一伸,所有场景尽显眼前。
“好家伙!原来是这臭小子!”
庄德标嘴角微裂,心里暗笑!他想了想,于是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向村委会拨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