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用了整整一晚上哄好了苏宁,两个人商量好,苏宁不用吃刘梅香找来的药,秦川去做刘梅香的工作,让刘梅香以后少上门来,每周六小两口会回婆家吃顿晚饭。
不知是秦川做的工作有了效果,还是刘梅香真的生气了,果然之后刘梅香上门少了。
苏宁的新组长刘峰已经上任,上任第一天,刘峰就摆足架子给苏宁和王洋开了一上午的会。接下来苏宁和王洋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日常工作中,刘峰不懂业务,瞎指手画脚,害的好几次微机室都被别的部门投诉,刘峰把责任直接都推到干活的王洋身上,王洋有苦难言,只有背后跟苏宁抱怨。苏宁心里更苦,这刘峰总借公事对她动手动脚,她碍于面子也不好对别人说,只有多躲着他,可是都在一个办公室,又能躲到哪去呢?有王洋在时还好,王洋就是出去上个厕所,刘峰也能到苏宁身边凑半天,有时候刘峰叫苏宁跟他去办事,一路上讲些荤的笑话,毛手毛脚,气的苏宁好几次扔下他直接自己回来了。
那天刘峰下班又留下苏宁谈事,苏宁说有事明天说,刘峰说是为外贸公司几个总经理添设备的事,第二天要上会,必须今天把投标文件理清,苏宁无奈,只能留下。刘峰磨磨蹭蹭不谈正事,扯七扯八的聊些单位的闲事,又说到别看自己姐夫是单位的一把手,却是个妻管炎,在家的地位还没他这个小舅子高,说着说着,手就搭上来,苏宁一把打开,说“你干嘛?”
刘峰觍着脸说“你看苏宁,你是外地人,在这边也没个照应的,你这么年轻就在微机室混一辈子太耽误了,哥哥我去跟领导说说,调你去业务部门怎么样?”
谁都知道外贸公司的黄金部门就是那几个业务部,那里面安插的不是领导的孩子就是有关系有门子的,像苏宁这种正常分来的大学生,想进业务部基本不可能,刘峰这等于扔了个大金条在苏宁面前,可惜苏宁不稀罕大金条。苏宁说“我婆家在这边,不需要别人照应,谢谢你,刘组长,我也不想去业务部。你有事说事,咱们快点说完我还得回去给老公做饭呢。”
刘峰说“亏你是个大学生,你咋不开窍?你认下我这个哥哥,以后有什么事哥都罩着你。”说着手又搂过来了,这回苏宁不想忍了,直接一巴掌扇过去,被刘峰抓住推了个跟头,刘峰扑过来上手就撕苏宁的衣服,嘴里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苏宁力气没他大,直接开喊救命。
微机室在顶楼最边角,外间全是机器设备,嗡鸣阵阵,里间才是办公室,平时没什么人到这边来,所以刘峰不怕苏宁喊,喊也没人听见。
两人正撕扯着,突然门开了,苏宁一看,是王洋。王洋下班走到半路想起有个私活没拷,又折回来拿,正撞见这一幕,他一把把刘峰揪开,刘峰整整衣服,装作没事人一样对王洋说“我和苏宁正谈明天招标上会的事。你怎么回来了?”
王洋看到苏宁衣服都撕破了,忙脱下外衣给她披上,也不搭理刘峰,只问苏宁没事吧,苏宁说我没事,刚说完又哇的一声哭出来。王洋看刘峰想走,上去就给了他一拳,王洋是体育特招生,论打架两个刘峰也不是对手,刘峰捂着脸说“你他妈的不想混了是不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洋说“你他妈的就是个畜牲!”说着抓住刘峰就打,苏宁怕他把刘峰打出事来,连忙拉住,说“让他滚吧。”
刘峰这才爬起来,嘴里恨恨说“王洋,你小子等着!”说着推门就跑。
苏宁抽泣了一会,王洋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宁收拾了一下,两个人出来打了个车,车上苏宁突然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回去秦川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该瞎担心了,她镇定了一下,擦擦眼泪,说“我得先去买身衣服。”
王洋看看她,说“现在商场关门了,要不,去找李芬借一身吧。”
自那次小面馆相遇后,王洋和李芬还真成了朋友,李芬介绍过几个私活给王洋,王洋赚了钱就请李芬喝个小酒,有时候王洋也叫上苏宁,接触了几次,苏宁发现李芬还真是王洋说的那种女孩,简单直接,爽快大气,让人讨厌不起来,她的外表虽然看上去像个小太妹,内心还是蛮善良的。苏宁私下问王洋是否在和李芬谈恋爱,王洋说他和李芬是纯革命友谊,绝对的好哥们。
王洋带苏宁来到药厂宿舍不远的一个小区,李芬父母在她上学时就离婚了,自从她妈远走他乡,她爸娶了后妈进门,李芬就一直住她爸给的这套两室空房子里,一个人自由自在,没人管也不想被人管。
李芬带苏宁来到卧室,拉开衣柜,“随便挑,看上哪件直接拿走,别客气。”苏宁看着那一衣柜衣服,有的还没拆标签,伸伸舌头,“李芬,你真富有。”
“嗨,有钱的是我爸,他的钱不花白不花,要不然也是被那个臭女人和小王八羔子花了。”李芬的爸爸李海峰曾是石家庄药厂的业务经理,八十年代中期辞职下海,自己开了个小药厂,凭着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迅速成为华北私人医药行业的领军人物,赚钱,离婚,什么也没耽误,唯一就是耽误了李芬这个闺女。李芬因为父母离婚的事变得逆反,有家不回,学也上不下去,成天和一帮小混混们混在一起,混的名声都不好了,李海峰再婚后又生了个儿子,但他还是对李芬心有内疚的。他想让李芬去他的药厂上班,找个清闲活给份高工资,李芬不去,李芬和后妈合不来,见面就掐。李海峰只好托了老关系,把李芬弄到自己的老单位上班,眼看着孩子工作三班倒,挣钱那么辛苦,李海峰给了李芬一张信用卡副卡,让李芬随便花,李芬平时下馆子进歌厅都有人请,于是就狂买衣服和化妆品。
苏宁看着一衣柜衣服,大多是亮晶晶或露肩膀露背的,有件没摘标签的淡蓝色连衣裙倒是别致漂亮,她拿起标签看了看,连忙又放回去,李芬一把拿出来,对着苏宁比比,“这件适合你,给,换上。”
苏宁本是想找件带标签的,直接买下来,可这件连衣裙太贵了,要一千多块,这可是苏宁三个月的工资。李芬看苏宁犹豫,笑笑说“你快穿走吧,我看见这件衣服就堵的慌,这是我老爸的小老婆为了巴结我给我买的,这样子款式我都不喜欢,正好送给你。”
苏宁说“那我给你钱吧。”
李芬说“你要是给钱就去商场买。”说着把衣服扔给苏宁“我这也是废物利用,你穿走,我眼不见为净。不过你得请我吃饭啊。”
苏宁心下感激,说“李芬……”
李芬忙说“打住,别说肉麻话啊,我可受不了。苏宁,你把我当朋友就记得请我吃饭。”
苏宁说“嗯!大餐。”
苏宁换了衣服,王洋把她送到小区门口,正遇到秦川出来,王洋打个招呼就走了,秦川看是王洋把苏宁送回来,满脸不高兴也转身往家走,苏宁跟在后面,心里正委屈呢,看秦川这样也故意赌气不说话。回了家,秦川打开电视坐在那儿看起电视,苏宁看桌上干干净净还是自己早晨收拾的样子,知道秦川也没吃晚饭呢,就问“晚饭吃什么?”
秦川说“随便,我快饿死了,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苏宁这个气,自己要是不在家秦川懒得连碗方便面都不做,“下次我出门前给你脖子上挂一张饼。”她说着走进厨房去煮了两碗方便面。
两人坐在桌前默默吃面,秦川吃完面抹抹嘴问“今天怎么这么晚?送你那小子是谁?”
苏宁赌气说“男朋友!”
秦川吃了东西,心情好多了,往沙发上一躺,乐呵呵的冲苏宁伸伸胳膊,苏宁撅着嘴走过去,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刘峰欺负她那段她简要成了对她毛手毛脚,她怕秦川上了脾气去找刘峰闹,那样整个单位都知道了,虽然自己有理,可这种事对女的还是不利,传着传着没准还会有人说是她举止轻浮招来的是非。
秦川听了果然很生气,在家里骂了几句,苏宁说这次多亏了王洋仗义相救,只是可能要连累他了,毕竟得罪的是顶头上司兼领导的小舅子。秦川沉默了一下,突然问“王洋这小子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的帮你?还有那个刘峰也是奇怪,你们单位那么多小姑娘他不招惹,为啥单单招惹你?”
苏宁一愣,马上明白了秦川话里的意思,这是怀疑自己平时行为不端呗?她把手里正剥的橘子啪的扔到秦川身上,转身进屋躺在床上,秦川仍然在外屋看电视,竟没有进屋来哄她,苏宁想到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嫁到石家庄,遇到什么事儿跟家里都是报喜不报忧,婆婆掺和,单位里的混蛋欺负,苏宁都能忍,本指着秦川能够理解体谅自己,夫妻同心,可是今天秦川的表现让她太伤心了,比刘峰那个恶心人还让她伤心,想着想着眼泪哗啦啦掉下来,哭一会儿,想一会儿,竟然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苏宁起床一看,桌子上摆着一盘烤面包,还有一杯牛奶,牛奶下压着一张字条“老婆,别生气了,是老公的错,今天下班我去接你。”这是秦川第一次起来做早餐,苏宁的心像春天的湖面,一点一点化开,又软了。
单位给领导采买设备的事刘峰交给了王洋办,设备刚买回来,举报信就来了,说是王洋在买设备的过程中吃了卖家的回扣,单位领导很重视,物资公司准备开全体大会给王洋一个处分,刘峰幸灾乐祸的拿着处分通知回到微机室,故意当着苏宁的面宣读,他还没读完,王洋一拳就打在了他脸上,苏宁上去拦,王洋说“苏宁姐,你出去,我早就想收拾这家伙了。”他一把把苏宁推了出去,在里间把刘峰一顿好揍,刘峰哎呦哎呦的还乱喊着“你小子不想混了,你等着被开除吧!”
王洋揍完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扔到他脸上“我早就不想干了,这是辞职信。告诉你,如果以后你再敢打苏宁的主意,老子回来揍死你!”
说完,王洋扬长而去。
王洋就这么辞职了,苏宁满心内疚,想着王洋辞职都是因为她,才得罪了刘峰,她知道王洋不会吃回扣,这一定是刘峰设的套。苏宁请王洋吃饭,叫上了李芬,苏宁拿了一瓶红酒,三个人分了,苏宁和李芬问王洋的今后打算,王洋说他接私活也赚了一些钱,准备开一家小型的外贸公司,趁着外贸现在这么火,手上还有一些人脉,自己干。李芬说“你真打算自己干呀?那我也入一股,我投五万块钱。”苏宁连忙说自己也入一股,王洋知道她手上没钱,就让她入干股,苏宁问王洋公司地址选好了么?王洋说就在药厂旁边,门脸可以卖微机零件和办公用品,他已经找到一家固定客户,每个月提供办公用品还免费维修微机,苏宁说“好啊,以后中午找你们吃面条方便了,你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去送货,修微机我也会的。”
李芬说“你们大学生会的活我都不会,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客户。”
李芬推荐的客户就是她爸,王洋知道李芬爸爸的富力药厂规模不小,这一个客户就够养活他小公司的了,忙说如果李芬能搞定这笔业务,承诺给富力药厂的办公用品是市场最低价,给李芬按利润的5%提成。李芬说“别,你按市场最高价给他,又不是我的厂子,我不心疼。”
这样看来,坏事还变好事了,苏宁的心里才安稳了些,三个人又憧憬了半天王洋公司的美好前景,李芬问“哎,王洋,你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呀?”
王洋说“就叫丽洋商贸公司,怎么样?”
李芬和苏宁都说这名字好。苏宁知道王洋的前女友叫张丽,心想看来王洋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女孩。
接下来的日子王阳开始跑注册公司的手续,李芬倒班的时候也经常腾出时间来陪他一起跑,酒吧歌厅也不泡了。苏宁跟爸爸苏家明要了一万块钱,死活打到王洋卡上,说是入股钱,王洋不要,苏宁说你要是不要就是看不起我,那咱俩绝交,我还等着我这一万块钱的股份将来变成十万呢。王洋只好收下。
刘峰被王洋那一顿揍果然揍老实了,在医院里待了一个多星期,也许是理亏,也许是怕王洋再揍他,出来之后竟然没有敢找王洋算账,对苏宁虽然工作上还是各种刁难,可再不敢动手动脚了,再加上没几天微机室又来了新人,钱大姐也出院回来工作了,苏宁也算迎来了一阵平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