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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祗精香14

青寻的香料这一熏,妖魔显形,百鬼退避,连芅姜的小跟班们也都待不下去,早早地都撤走了,可是那山魈却还是没有出现。

芅姜这么急着将山魈的事情告诉韦文信和青寻其实是有原因的。

一来,那大和尚晕倒之前说有妖怪的事情已经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恐慌,不能再将事态扩大。

二来,她可是拼了老命才从锁生塔里把梦魔硺颜弄出来,然后把这群人聚集在一起,集中保护。要是因为那山魈让众人对官府产生不信任的情绪,又想跑出去,那她可就白忙了。

芅姜看着青寻的香料熏了之后没有出现异常,她悬着的心也渐渐地放了下来。她想,也许那山魈真的不在此处吧,于是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肉瘤上。

将近入夜。

芅姜绕到了韦文信给青寻安排的房间,想跟青寻打声招呼,然后拿手串珠子回青宅再试一次肉瘤,

可她没想到敲开房门一看,居然看到葵娘盘踞在青寻的肩头。

青寻手里拿着书卷,倒是一脸的镇定,葵娘却一直在吐着信子,身子还在扭动,不知道想干什么。

芅姜心下一紧,大喊:“葵娘……”

葵娘扭头一看芅姜,丢开青寻便朝她游了过来,可还没靠到芅姜,却用尾巴一把捂住了鼻子,嫌弃地直哼:“姐姐,你身上什么怪味,恶心死了,葵娘不喜欢!”

芅姜扫了一眼手腕上的手串,没理会她。

青寻却放下手中的书卷,转来了目光:“它来找你,但是寻不见你的气息。”

她戴着祗精香的手串呢,葵娘当然寻不见她的气息。而听到青寻这句,芅姜才反应过来,原来葵娘这是在向青寻撒娇,她再一想到自己这是多虑了,不由地笑了起来,冲青寻抬了抬下巴:“我去锁生塔的那几天,它也这样缠着你呀?”

青寻目光微动了一下,没有接话。

芅姜笑着又将目光转向了葵娘:“你找我干什么呀?”

葵娘气愤道:“你们自己出来玩也不带上我,要不是阿喵去找小白,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这里。”阿喵是葵娘对黑猫精一贯的称呼。

芅姜听着话音有些不对,神情猛然一滞:“阿喵找小白?它找小白干什么?”

“它说……”葵娘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了铁涛的呼叫声:“青老板……青老板……”

屋里三人还没反应得过来,铁涛“砰”一声声撞开了门,冲了进来。

芅姜警告过葵娘,不得在人前显露出蛇身。葵娘一看到铁涛,慌地化出了小女孩的模样。

那铁涛正因为受到惊吓,才如此激动地来找青寻,一看到这一幕直接吓傻了,张着嘴,瞪着眼睛,上气接不上下气。

芅姜一看到铁涛那变了的脸色,惊得大喊:“铁涛!铁涛!”

铁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一阵才慢慢地和缓了下来。

芅姜气得直瞪葵娘,想咬人。

可葵娘却嫌弃地白了铁涛一眼:“你要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呀,都两次啦!”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铁涛心有余悸地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指着葵娘看向芅姜。

芅姜讪笑一声挡在了葵娘的身前,道:“我妹妹。”

铁涛点了一下头,却猛地一把又拽住了芅姜的胳膊,问道:“你别骗我!”

芅姜十分肯定道:“不骗你!”

铁涛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青寻等着他们闹完了,问铁涛道:“你来找我何事?”

铁涛转了个方向朝着青寻,余光瞄到葵娘,吓得又收了回去,强做镇定道:“我说不清楚,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青寻思忖了片刻,和芅姜交换了一下目光。

芅姜拽出被铁涛拉着的胳膊,指了指前方:“带路。”

“哦”铁涛身子僵了僵,又瞟到了葵娘,一对上葵娘的目光,吓得撒丫子就跑。

青寻一行三人跟着铁涛往众人聚集之地走去,只听得前方一阵喧哗。

此时天色已晚,聚在此处的人们多已睡下,这样的动静便显得很不寻常。

芅姜心下一怔,望向声音出处。忽然,拐角处冲出来一个人,一头便撞到了铁涛的身上,撞得铁涛一个趔趄,“啊哟……”一声,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而那人撞了人不说道歉,口中却在还念念有词,不停得在说:“有妖怪……有妖怪……”

方才,芅姜看到铁涛闯入青寻的房间便就疑心出了什么事情,一听说有妖怪,她上前一步便问道:“你说的什么妖怪?”

那人指着身后,有些语无伦次:“有一个黑黢黢的东西……见人就咬……见人就咬……”

芅姜思忖了片刻,将目光转向了青寻。

青寻未曾说话。

铁涛却上前一把拉住了那人,追问道:“什么,那东西活了,还会咬人?”

芅姜一看铁涛知道这事,干脆不问那人了,直接问铁涛道:“到底什么情况,你把话给说明白了。”

铁涛瞅了瞅芅姜,又瞅了瞅青寻,道:“我也不知道,我一进屋就看到那人倒在了地上,我想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忽然就变小了,身上还长出了许多黑毛,我再想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发现他连腿都只剩下了一条……然后我被吓到了……就来找青老板了……”

一条腿……黑毛……变小……

芅姜愕然一惊,扭头看向了青寻:“是山魈!”

青寻的眼底却闪过一丝疑虑:“驱邪辟魔的香料竟然对它不起作用……”

葵娘接过话音:“管它什么东西,我去吃了它!”话音未落,抬腿便跑。

芅姜一看葵娘跑了,急忙追去。

铁涛一见葵娘跑了,芅姜也跑了,瞟了瞟左右,悄悄摸摸地便靠到青寻身边,问道:“青老板,我相信你是好人,你给我说句实话,这小丫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青寻一贯不会多言多语,他又怎会在背后揭芅姜的老底?他只就顺着芅姜的说法,道:“阿姜她妹妹。”

铁涛一愣,有些不相信道:“那阿姜呢?”

青寻道:“我表妹。”

“那……”铁涛原先还想再问下去,可话到嘴边,望着青寻,望着青寻那一动不动的目光,他一把堵住了自己的嘴。

他一个劲地在打探葵娘和芅姜的底细,却把她和青寻是一家人的事情给忘了,自己这么问,不等于拐着弯地把青寻也给算了进去,他还能给自己说实话?

想到这儿,铁涛尴尬地笑了一声,指着前方便道:“前面声音大起来了,快去看看阿姜和小丫头吧。”

青寻没有说话。

铁涛又笑了一声,走向了前,心里的疑问都快堆成了山了。

在他眼中,青寻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像青寻这样清冷优雅之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那都是仙气,肯定和妖搭扯不上关系。

芅姜爽朗干练,待人又热情,肯定也不是妖怪。妖怪都是要吃人的,才没她这么好。

白琬不用说,年纪小小,脾气大大,都不喜欢和人接近,就算是妖问题也不大。

就那个葵娘,横看竖看都不对头……

芅姜这儿。

芅姜和葵娘赶到山魈所在之处的时候,另外两个捉妖人也已经到了,山魈被他们困在一片空地上,双方呈现出对峙之态。那山魈大概是受了青寻的香料的影响,动作并不是很快,而周围还聚了不少看热闹的。

芅姜扫了一眼这群看热闹的家伙,心下有些无语。这种时候明明应该躲得远远地才是,他们还真是胆子够大,就不怕被误伤吗?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拨开挡在身前的人,找了个空隙挤了进去,看向争斗中的山魈和捉妖人。可看了一会儿,她却不由地皱起眉头。咦,那山魈居然真的没有气息外流。

这很奇怪,也很不合理,山魈修为有限,根本不足以隐藏气息,怎么会这样?

她思忖了片刻,不由地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还有青寻的香料,那香料熏过之后要妖邪早该现出原型,这只山魈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葵娘能闯进此处,那是因为葵娘有着深厚的根基,但那也不代表着她一点都不受香料的影响,而且葵娘的修为是山魈这种级别的精怪所不具备的,那山魈是怎么做到的?

她不过一个走神,前方的情况开始不对劲了。

山魈被那两个捉妖人逼至绝境,开始发狂,跳起来一口就咬上了其中一人的脖子。

围观的众人尚不及后撤,只听得那捉妖人“啊……”一声惨叫,躺倒在地,鲜血从他伤口上汩汩地往外冒,瞬间流了一地。

另外一个捉妖人一看这状况,提起降妖的剑便砍向山魈,可是不待他长剑落下,那山魈却一跃而起,反扑向人群。

众人哪见过这场面?当即被吓得惊叫连连,抱头鼠窜。有些人跑的太急,连路都顾不上看,一下子摔倒在地,然后一个绊倒一个,一个接一个的摔倒,场面乱成了一团。

芅姜没想到这两个捉妖人这么的不济,居然联手都没能将山魈拿下,还被咬了。她无语地摇了摇头,不想,那山魈突然改换方向,朝着她扑了过来。

芅姜目光一冷,抬起手便要应对。

葵娘却变出蛇身,从芅姜身后窜了出来,一口将山魈整吞了下去。她似乎是觉得吃了山魈肚子还没饱,径直地又游向了对面的捉妖人。好在张嘴之时她想到了芅姜的警告,顿了一顿,又游了回去。速度之快,快地芅姜都傻眼了。

而一旁,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众人都快崩溃了,那捉妖人也傻了。

众人来此是为了寻求庇护的,可打从跨进这个院子开始,接二连三地就没有消停过,先是猫妖吓晕了大和尚,又是黑毛独脚怪物咬人,现在还冒出蛇妖……众人一下子炸开了锅。

芅姜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心知想把事情压下去已经不可能了。赶在那捉妖人对葵娘动手之前,她拔下玉簪便化出长剑,朝着葵娘就刺了过去:“妖孽,受死来!”

她是觉得趁着众人不知道她和葵娘的关系,赶紧让葵娘离开,一来是保护葵娘,二来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可葵娘却不知道芅姜的想法,她只知自己保护了芅姜,芅姜应该表扬自己才对,为什么又要拿剑捅自己?她歪着脑袋瞅着芅姜,一脸地莫明其妙:“姐姐……”

芅姜故意地将剑刺偏,一头撞到了她的身上,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走,现在就走!”

芅姜这一出手,那捉妖人大概是觉得有了帮手,也放开了胆子,跟着攻向葵娘。

芅姜假意配合他的攻势,趁机制造了一个机会,冲葵娘又使了个眼色。

葵娘虽然还是没明白芅姜在做什么,但是本着要听话的原则,她僵了僵,扭头就钻进了花圃的枯草丛。

青寻和铁涛这边。

青寻和铁涛刚到地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看到一大波人气势汹汹地从走道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锄头棍子等工具。

而前方,芅姜和一个捉妖人正在追着一条大蛇猛砍。那大蛇满身赤红,身形巨大,脑袋上还有着两个像小角一样的凸起,一看就是葵娘。

那拿工具的众人正要上前给芅姜和捉妖人帮忙,葵娘却身形一转,“呲溜” 一下子就跑了。

铁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愣住了。

青寻一看情况不对,走到芅姜的身旁便低声问道:“山魈呢?”

芅姜闷声叹了口气,望了望惶恐不安的人群:“被葵娘吃了。”

青寻一听到这句,瞬间猜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定是葵娘吃山魈时显出了蛇身,这才引来了这群人。

可是铁涛脑子却不如青寻转得快,还想问葵娘的事情,惊地芅姜一把堵住了他的嘴。

大眼瞪大眼,大眼瞪小眼,两人正僵持着。

人群中不知道谁大骂了一声:“这破地方还能待吗?”

中的众人便就纷纷议论开了。

芅姜一看这情形,只觉得要坏事。

果不其然!

从官舍赶来的韦文信一到这儿就被众人围了,这些人再也不似平日那般对他毕恭毕敬,不停地质问他为什么找了这么个地方来安置大家。

韦文信百般解释,可却还是无法安抚大家躁动的情绪。

芅姜之前最怕的就是发生这种情况,想不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她呼出一口气,放开了堵着铁涛嘴巴的手。

韦文信一看她和青寻也在这里,忙不迭的就跑到了他们跟前,双手抱拳:“两位,两位,快点想想办法吧,你们看这事情闹得……”

芅姜有些无奈。

青寻却问道:“韦县令,此事您是不是没有上报京兆府?”

韦文信笑容一僵,诧异地看着青寻。

青寻似乎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十分肯定。

韦文信一看被青寻看破了,他索性也不瞒了,无奈道:“我有我的难处。”

可青寻并没有兴致听他诉苦,理都没有理会地转回了目光。

老实讲,其实青寻提到的这个事情芅姜也发现了,打从事发以来,韦文信所提供的人力物力就没有一项能够跟得上的,连请来的捉妖人都是三流中的三流。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韦文信,总归他是个当官的,想要有个好的前途,任期内势必要有个好的业绩,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影响到他的仕途晋升,他想按下也可以理解。

只是,事情他按下了,麻烦却得不到解决,他当真不怕越闹越大,彻底地让他玩完吗?

芅姜看着韦文信,也有些无话可说。

双方僵持不下之间,芅姜的余光正就瞟到了躲在一侧偏角,朝着她不停招手的白琬。

之前葵娘话说了半句,她心下正有些纳闷,一看到白琬,她也顾不上韦文信了,后退了两步,跑到白琬身边,问道:“小白小白,你怎么来了,黑猫精找你什么事?”

白琬一愣,没想到黑猫精来过铺子的事芅姜居然知道,再一想那不知道跑哪儿去的葵娘,似乎也就明白了过来,他不再多问,只道:“出事了,它说城里发现的肉瘤,有两个长出黑眼珠子了,地气的流逝越来越严重了。”

芅姜有些惊讶,竟然开始长了……她顿了一顿,问道:“它还说了什么?”

白琬道:“它说那长出黑眼珠子的忽然之间变得特别大,吸干了一堆小动物小虫子,让你快去看看。它还说这里熏过驱邪香,它进不来,让我给你传个话。”

芅姜快速地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然后走回到青寻身侧,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青寻。

青寻听罢没有说话,目光却也没有从芅姜身上收回来。他知道,芅姜一直都在担心那肉瘤再出状况,此时的这个消息对芅姜而言只怕是糟糕透顶,不能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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