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直和殿。
晚上,酉时时正。
红绸灯笼罩中灯光明亮,四处都透着一片祥和之气。孝公坐在御塌之上,心情复杂看着老太师甘龙恭敬地说:“老太师!自从迁都以来,很久没有见过老太师了。您身体还好吗?”
下首席垫上,跪坐着老太师甘龙,他凝视着孝公皓发如雪,脸上一片慈祥之色:“启奏君上!老臣,恭贺君上迁都。这咸阳城冀阙宫,高居塬上乃是天下龙脉,不可多得的帝王之地。老臣,恭喜君上,贺喜君上!”
听着老太师满含热情的夸赞,孝公心情喜悦:“这地哪能是帝王之地,是疾儿小时候胡闹开示。蒙太庙令赵明精心,挑选才选出这山南、水北皆是阳地之地。”
“老臣!对连山略有研究。但在选址也赶不上少公子天资聪慧。看来,天降星宿佑大秦。我大秦国运将与日俱升!听说当时有个说法叫什么‘六合一统扫山东!想来都令人神往!’”
“老太师!他是一小孩子,只不过是误打误撞的碰上块好地方。国运升降全仰仗大良造国政清明,依法治国!”
灯光下,甘龙摇了摇头,皓发在灯光下显得白而透亮:“君上!君权神授,国运天降,老臣,执掌国政多年,我深深相信这个道理。”
“老太师!你今日入宫,所为何来?”
“君上!老臣,奉廷尉府令,来京为公孙贾大人作证来了!老臣,现在还有一事相求。”
“老太师!请讲。”
甘龙顿首谢道:“君上!老臣,在廷尉府已经作证完毕了。这公孙贾大人,接到卫慧帛书确如他供述的一样,当日卫慧带着几名太监而来,公孙贾接到太子制书后找老臣商议过。老臣说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不能照搬先君之诏书。故此,老臣劝阻公孙贾不要参与太子之事。再说太子是国之储君也!既然有卫慧供述:盖玺非太子授权。老臣建议将此事,悄然平息,不可再提及此事,以免危及国本!”
看着甘龙,满脸堆笑,一副推心置腹之相秦孝公感激地说:“老太师!这治国惟一道就是依据《秦律》法条严格执行,法不阿贵。若是,悄然废除了太子涉案之罪,这秦律的尊严何在!既然能对太子网开一面,对其它人如何处置!寡人,准定此事三日后在宫中由廷尉府审理。依法而判,若是廷尉认为太子有罪,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判处。寡人,决不姑息!再说了寡人也不许有损《秦律》”
“君上!太子手书落款是真,现在能证明的帛书之上太子印玺,非是太子授权所盖。可也坐实了太子起草之罪。再说,这修习先君诏令,在庭上也会辱及先君。再说了这盖印玺之人,不是公孙贾就是长公子嬴虔。一但确定有罪会刑及二人,朝局必然动荡。老臣,为了朝局稳定,老臣与众世族、宗族请求:君上恢复先君秦穆公之《秦法》为国法,废除了这大逆不道,有悖人伦的恶法。这《秦律》纲常尽毀,道德沦丧!”
听着甘龙貌似忠厚而实则用心险恶的奏请,孝公心道:看来,世族的症结就是设法毁了大良造,更法之国政。要毀了《秦律》之法,然后再推推行”世?世卿制度”此计,阴狠毒辣,竟然以太子,长兄嬴虔、君后刑判为代价,逼着自己本着刑不上大夫,废除了更法之国政。
果然是老太师,掌政多年,算无遗策,此计好阴险,好狠毒!!若是自己坚持不废除《秦律》依《秦律》法条,太子涉阴谋称兵作乱之罪,长兄涉多项罪名、君后涉指使卫慧行不法之实罪,必然要将这三人刑罚。
可秦国之所以能富国强兵,皆因大良造公孙鞅废除了《秦法》推行《秦律》内含军功爵、垦草令等政令之法,秦国之所以能迅速崛起,全靠依法治国,这部法就是《秦律》。
现在全国,朝野内外,全是依法行事。若毁了此法,必然要走回“世?世卿”的老路子,到时世族掏空了国家的基础,垄断了人口、土地、财货……
坚持国策为更法之后的《秦律》必然要依法宣判,刑及太子及兄长。若是毀了《秦律》恢复穆公祖制则国家未来陷入衰退。
为了国运只能刑及太子、兄长,君后,这是一个精心布局的阴谋,这个死结自己无法解开。
若是废了《秦律》国运日衰,终将落败,山东诸国齐国、魏国、楚国都是因为世族掣肘,致使国运,遇明君则强,遇弱势君主则弱。更有甚者世族兵变,多次弑君!
两害相遇取其轻,两利相遇取其重。
“唉!为了国家,朕,没有退路。刑及就刑及吧,哪怕是寡人连坐寡人也认了。”想到这里惨然一笑:“老太师!寡人依法治国之心,决不会退让。至于说太子等人若是经廷尉府判处为犯法,寡人也会支持廷尉府,依法执法!就算是要寡人连坐,寡人也认了!”
听孝公死心踏地的维护更法,甘龙心知再说下去也是无望,顿首笑道:“君上!忠言逆耳,可老臣不能不说。至于说君上不予以采纳,老臣也无话可说。”
“老太师!甘域是我九原驻军大将,多年来一直坚守在北地防御戎狄及义渠,居功至伟。寡人,对他感念有加,待有机会拟将他调回京城,升任国尉一职!也可方便他照顾老太师的起居!”
甘龙超然笑道:“犬子不才!统兵多年,一直未曾回京。但忠孝两难全,我甘家世受隆恩!他在外国效力也是应当的!老臣,一直告慰他’尽忠即是尽孝!’”
“老太师!果然高风亮节!待寡人,处理完国事,择机派出得力干将,尽早将甘域调回京城!”
“老臣,代犬子谢君上隆恩!老臣,告退!君上万岁,万万岁!”
“老太师!您慢走!”
“谢君上!”甘龙站起身来,整整朝服,驻上龙头拐杖犹如神仙下凡,超然物外又气度高贵。
“传诏下去,三日之后,廷尉府在直和殿庭审太子一案。宣诏:大良造、国尉、太保、中尉府、御史府等人同堂会审。”
“诺!”太史答应一声,快速起草诏书,盖玺明发。
孝公点手唤过太监,轻声吩咐:“去太庙府找疾儿,通知他准备替太子作辩护。”
“诺!”
韩国,京都阳翟。
天色刚亮史梅强撑身体坐了起来,穿好衣服,梳洗完毕。
坐在镜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容消瘦一脸悲戚,眼睛红肿的跟桃子一样。哭了一天一夜,有生一来哭的最多的一次。
“哭有什么用!我要弄清这份国书到底是真还是假?我要等申相回来弄个明白。”想到这里,放上了宝剑,坐在镜台前细细观看帛书。
眼睛肿胀,眼神花的连上面的字都看起来都很模糊,更不要说仔细辨别真伪。
“唉!还是等申相,问个明白吧。”想到这里拿起宝剑走到门外,晨练起来。
就见她剑光如影,快似闪电,东突西杀,身后始终留着一块安全领地。几年了,已经习惯这样练剑了。身背后哪块最安全的地方是她为疾哥哥留下的。
就算是自己被敌人斩杀,也决不能让疾哥哥受伤。
“可疾哥哥,在哪儿呢,若真是已经跟韩仪结亲,还需要自己来守护吗!”想到这里停下手来,收了身形。
想到疾哥哥再也不需要我守护了,顿时又觉得百无聊赖。
心情悻悻面带悲戚地走回房中。
低头看到案上金创药又想起了疾哥哥为她求医之事,当日的情形如在昨天:疾哥哥抱着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神情紧张地连气都不敢长出一口,怕将她伤口弄疼。……想到这里泪水,又一次滑落下来。
一滴滴,一颗颗,如断线珍珠从美眸中滴落下来。
心里痛楚、难过交织趴在桌上失声痛哭:“疾哥哥!你快回来。……你在哪儿,我好想你!!”
痛楚难抑,暴雨梨花。
半个时辰,哭声渐止,睫毛上挂满泪珠肩头在抽泣中一抖一抖的。头昏脑涨,沉沉睡去。
“史小姐!你醒醒”宫女轻轻呼唤她。
她抬起头来泪水盈盈:“嗯!”
“申相!派人来说,宰相丞大人有重要事情通知你,现在邮驿军士正在日夜兼程地赶路。请你在这里等待几日。”
“疾哥哥!有信来?”
“是呀!”
“太好了!”她高兴的坐了起来,双手支着头,想着:“疾哥哥!看来已经安全回到秦国了。自己也就不用担心他在路上的安全了。”
“史小姐!该吃早饭了。”宫女轻声回答。
“好吧!”听说有疾哥哥的来信,她心情大好,坐在桌前吃起饭来。一连两天几乎是水米未尽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咆罢了饭。她施礼问道:“申相!今天会不会来?”
“申相!很忙,听说秦国军士被一群黒衣人给杀了。申相赶往卫国去复查凶手去了。”
“怎么会这样呀。”史梅惊诧地说。
“是呀!申相估计要三天左右才能回来。”
“好吧!我就在这儿等疾哥哥的消息。若是申相回来了,我再找他去告辞。”
“史小姐!这份国书,申相让给他带回去,他要存档。”
“好吧!”史梅将国书递给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