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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其实你并不孤独

【第一卷你所在意的终将失去】

第一章别离

三月暮阳,殷红的霞浦散落到青涩的草木上,将斜影拉的很长!苍老的雄鹰从山崖飞起,追逐着最后的光芒。乱云之***着一座破旧的小屋,在方石彻成的小廊上。摆着一把木椅,一位老人藉着椅子,倚靠墙上,双目凝视着廊下的孩子。残晖映在他的脸上,笼罩着浓浓的苍凉!微风掠过,卷起一阵涟漪!良久,老人伸出枯瘦的手,在口袋里拿出几张皱褶的零钱,缓缓地递给孩子。

那是一个刚过童关的孩子,这是第二个年头到村里念书,一年级只读半年,就匆匆跳到了三下!孩子木讷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双手慢慢接过,放在里衣口袋里!背包除了几本书,就是几罐山菜!转身,向几十里山路外的学堂奔去!老人颤巍地扶着手杖,一步步向山顶赶去,只到背影消失在山峦之中,还迟迟不肯离开!

第三天的课上,他便匆忙赶了回来。那双深邃的眼睛已经闭上,惟有那削瘦的脸孔依然带着几分慈祥。凌乱的鬓发,泛白的长胡须,还是以前的样子,丝丝余热纡绕在这亲切的身体,迟迟不敢散开!乞求、叩首,今夕何夕,此身何处?当这时,小屋四周,涌来淡淡的药香,这都是昔日老人亲手种下的,这些年来,不知治愈了多人!如今,却只有这一袭药香!

到最后,陆续来了十来人,当孝子叩首时,有的受礼后扶起,有的胡乱安慰几句夫人!还有的轻笑了之!凑不够钱,后来借了些,买了口小棺材,当晚收殓,次日拂晓出殡!出殡之时,招来了几个邻家的孩子戏闹!当下,谁又管得了,也只能由他们去了!老人被葬在几十丈外的岗下,也不知是没好事地,还是嫌远了!

简易的坟墓完事了,没有碑铭,也没有冥烛、花圈,白烛之类的,有的一抔黄土三两石,只是一尺些许!大们都散去了!只有几个孩子远远的跟着!不一会儿,见没有大人了,一个爱窜跳的孩子尖声叫道

:“你们知道吗,他爹死了,他都没哭!”闻声,几个人应道:“真的?”那人回顾了一圈,得意地说说道:“当然是真的,我会要骗你们吗?有这个必要么!我从一开始就趴那里看着呢。”说着,指了指角落里的大石头!“该死的地方,蹲酸了不说,还被我老头破骂!”

远处传来的声音让他不顿,不喃喃地说道:“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不一会儿,又道“泪吗?”说着,泪外夺眶而出!却又慌乱抹了去,后面的人虽然没听清说什么?却看那泪!领头的那家伙又狠狠的说道:“这小子真她妈的虚伪,你们说,该不该揍?”另一个赶紧应合,“该,怎么不该呢?这小子就是是欠揍!”说着还看了被他称为大哥的人,满是仰慕之情!接着,又有二三个人或是点头,或是轻哼,表示认同!

那位大哥却似乎并不满意这效果,把目光投向后西的,那几个几番犹豫,只到听到那位不耐麻的咳嗽声,才说“确实太不像话了。”

于是他满足地看向了最后一个,她最小,离得有些远!他低着头,却依稀可见几分淡淡的红晕!那领头大哥的满眼睛满是讨好!或许是,感受到那强烈的目光,她把头低得更低了。他潇洒地一回挥手,喝道“走,教训教训那小子!”

那女孩闻道,猛然抬头,带着几分错愕,正对上那自得嘴脸,两三孔更红了。良久,才弱弱地说道:“真的…真的要这样做吗?这样真…真的好…好吗?”领头大哥随口说道“这有什么,要是你怕的话,我们来就好了嘛!”“是吧?!!”说着,又巡视了一遍他的弟兄们!只听得断续的轻轻嗯呐之声。听完,又像向女孩!“算了,算了吧!”女孩吃力地说道。那家伙脸色数变,最后还是沉沉吼道“好,我卖你这个面子,咱们走!”说着,大手一挥,冲冲离去,不久,便消失在夜色里。

女孩望着不远处的孝子,想要去安慰,却又迈不开脚,几经辗转,只好轻叹一声!闻声,他瘦弱的身体微微一僵,须臾之间,便又陷入无尽的回忆之中。女孩见状,与那领头哥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第二章旧事

曾几何,一个个瘦小的身影,总活跃田边上垦荒,时间一长,乱石林中,总是多出一块块小小的良田!拨掉一株株野草,砍弄些荆棘,在大岩石上的小土堆,彻上些岩子,种上莫名的花草,闲暇之余,总会陪着它,花开花落,青舒枯零,或是习惯了它的陪着,静静地,却总能牵引自己的情绪!

还记得为了听哥哥讲故事,累倒在地上,感受到自己心狂跳,缓缓地闭上眼,瘫在土地上,这时,哥哥悠扬的声音总会徐徐传来,不断平复自己,闻心勾勒出一个个人物,外面的世界!一次为人寻药,带上了几个孩子,初晓便已出发,三更才到家,除了成堆的药草,就是不知从哪捡的塑料瓶,几条游荡的小鱼!十几里小路,穿梭在岩崖丛林里,一天的奔波,都不知道如熬到家的。

在记忆中,这是少有的休息,为此,还忙腾了好几天呢,小锅里是母亲温热的饭,那是第一个次吃米吧!最可恼的是,着实想不起是如何来的。依稀记得总有人立找父亲帮忙,或是治病择吉,或是竹木匠艺,会带些陈腊肉,这是唯一的荤味了吧!有一次,不知道是谁带来一箱北京方便面。于是几个孩子奢侈地尝到了零食。还记得小时候,哥哥姐姐吃树叶,把花留给自己吃!到后来,略有起色,总算有高梁了。

却是用石磨自己一转转推出来的,忘了昨夜忙了些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曾有多饿。只有在地上匍匐着爬到盆中抓头水饭!这一刻,没有悲喜,乐忧,只是单纯地摄食!无论多少人放纵过,虚度过,生活,也可以如此苦涩。记得以前,每个清晨或末眠之时,总会传来诵读典籍的声音。别人丢掉的老式烟盒,都会被订成册,然后抄上密密的字。

每到黄昏,他老是望着山下发呆,那里住着一户人家,这个时候总会飘飘带着菜香的炊烟。隐约传来嘻笑的声音。后来,他姐姐第一个离开家,去外面打拼,这一年,她十五岁。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或许她自己也忘了!时而哀伤,却不知因何而伤!三年后他哥哥也出去了,当时,还少其一岁。和姐姐一样,他所知道的,似乎只有回家时对自己的溺爱和呵护!也许只有当他真正面对时,才会明白吧!

夜黑如漆,林黛似墨。偶尔传来一一声声鸟啼声,夹杂着虫鸣,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这时,身后传来细微的草摇动的声音。踩踏落的声音轻轻靠近,心中乍然一怔,不由地转过身去,正对上一个黏糊糊的大舌头,见他转身,把长长的尾巴刷的呼呼作响。见状,他把手伸出去,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头。那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大花狗,身影都有些伛偻了,白色的斑纹依然明亮,都有些晃眼了!狗把脖子伸了伸,用头蹭着他掌心。

他坐下来,狗又往怀里拱了拱,翻了个身,把雪白的肚了露了出来,斜躺在他身上。他伸出手,把狗往怀里轻轻的拉了下。坐着望着远方明灭摇戈的灯火!

“风澜哥哥,为什么他们总是欺负你呀?”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生气呢?他们都那样欺负你了!真的是太过分过了。”

“小兰,由他们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第三章奇才

当是时,十年浩劫初平,大考恢复。时值立冠,风华正茂,英姿飒飒,于是借来自大学以下全部书藉自学,次年参考,竞得了个满分。学校因其并不学历,不肯发放录取证书,只好回到村里。村里又以非本地人为由,不为其安排工作。一气之下,便离开村里回了家,却又因与乡邻不和,乃舍了家业,靠着几行手艺,四处游荡。

只到不惑之年,在算立了家业,在分的几分山林里,起了个小房子,与立地一个大户小成了亲。这也算是件大喜事,却因种种原因,未得到对方家长的友持。既不收聘礼,也不愿给嫁妆。态度是十分地不由好,当众人以这忘年之恋要结束时,那女子却不顾家里劝阻,毅然嫁来。

他本是个嗜书的性,以前的积蓄,多半当了聘礼,剩余的,也悉数变成了一卷卷,一册册书藉。本来就薄弱的收入,更加难以支撑。后来陆续有了孩子,实在没办法,无奈之下,又出去躲了一阵子!不觉年事已高,体力难继,生活的担子,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所有的苦难,都没能改变他的爱情。在那段峥嵘岁月,他们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时光没能改变他们的心,却改变了他们的身。他老了,已然是花甲之际,自然已然是积劳成疾,诸病缠身。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总是告戒自己,不能倒下。有太多不舍和牵挂,能对谁说?有太多的念想和心事,又没有时间去思考。只是苦撑着,煎熬着!

回忆总是须要勇气,而有时候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勇气。至于将来,又还有多少憧憬呢?许多时候,一个人身体上所有的痛苦,或许能了解,但心灵上的,却永远也不知道!你或许想要歌颂,即不知如何落笔,又或是嘲讽,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们不须要安慰,也不需要赞美,甚是不想要帮助。只是后来,他们有了家,有了孩子。或许不会奢求,即也不会拒绝!因为不期望,便没了失望。不曾有过怨悔,始终从容。

大象无形,可道非常道,可名非常名,忘言者并非不擅辩,而是溯源其本,始见其质。犹萤光星月,朝露浩海。五蕴六识已然微泯,如婴儿般。正因察兴衰之道,才有了物极必反之说。或是真如老人所说,平淡最真吧。

属于他的时光,卓实不多,犹其是在这这情况下。于是用手拍了拍正准备伸头蹭的狗。狗低下头,拉下耳口,抽身闪开了。少时,便已消失在夜色中。依旧是鸟啼虫鸣,仿佛不曾出现过,似乎一切只是失神罢了!

要来的,总会来的,逃避,只会更加不堪。梦再好,醒来空偬。进门时,破旧的文案上放着一盏油灯,闪烁摇戈的灯光映出一身个憔悴的身影。微红的眼已然发肿,但现在,她让众人洗漱入睡了也不曾休息!还想和这个上学堂的孩子聊聊。两两相对,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叹让他低下了头。久久听不见,于是抬起头,上对上熟悉的微笑。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您,您也早点休息!”

躺在床上,不觉窗外传来潺潺雨声。他曾不明白性情温和的父亲为总老是对母亲发脾气,甚至赶骂,难道仅仅是因为年纪大了吗!去学堂时下发现在父亲真的老了,老了呀!

回来时,姐姐哽咽着说“妈告诉我说你走后爸就把妈赶骂了出去,妈只好去打散工,却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有一次我无意间发现了残留的草药味,才知道他已然是病癌晚期!近几来他也不买书了,钱总是攒着,就连你寄的钱也不舍得用…许多事情不是不会想,只是不敢想,对自己来说太残忍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睡意本就浅的他听了一夜雨,往事如昨。只是雨过后,天会睛么!

第四章傲骨

雨倒也去的干净,早起之时便已没有了踪。浣涤昨天的尘嚣,空中多了几分清明的的味道。枝梢的嫩芽又长了些许,在空中招摇着。按习俗,今日有拂山的说法,取山头之土,置于坟顶,焚烧冥线牒文,送于逝者,之后守孝之七天,头七时,将老人的衣物同冥钞烧去,一来断个念想,二来让老人有所依然!自晨时起,他便恍惚不已。人这一生,所求为何?百年之后,都作了古,留下的,不过是一堆是非而已。就算已成尘埃随风雨,嚼不烂,世人说道。更多的是了如晞露,杳然无踪。

他以前听母亲说,父亲本是外迁至,已有多时。据说祖上曾是世家,后来败落了,先祖愤然离去,不曾携带分文。时隔多年,如今,这一脉已逾百人。然而时光改变了太多,族人心中,已没有当初情怀,世态炎凉,几人能有莲心梅骨?是非名的风尘嚣之中,试问初心何在?本心何在?谁人能道一声无愧于心呢?

这样一位儒雅、瘦弱的迟暮老人,在立冠之时便毅然抽身,效先祖之德,辗转数十年,虽不曾复祖上之大业,却也无愧于世人,无悔于时事。平生若此,夫复何求?其父愤世嫉俗,郁郁而终,也不过天命之岁而已。其母因同宗不待见,先饥饿至死。

有人哀他,有人叹他,有人笑他,也有人骂他,但他依然是他,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我想身体受伤或是意外,心灵受伤只会是被在意的所伤。之所以不随意评论,是因为不了解,可有又几个自知呢?许多时候,只是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于是把阡陌红尘,错综学术当成真谛,苦苦追寻!何不问问自己,自已的本心。

你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当你想起想了,想了忘了,总会有一二件想不了,忘不掉的事,是你要的么?有所求,无所有,自然因果之中!不委屈自己,使没有悲伤;不勉强自己,就不会难过,不放纵自己,就不会后悔!没有人能真的帮到你,一切在于你自己。或许你你觉得有些人太过平庸,但他们已然超越了自己。倘若他们愿意,你敢说他们超越不了你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又何必多说呢?你是能为其选择,还是代行。有多少人的骄傲成了交易,多少等待成了别离。若是在意的终会失去,那你是还会在意?

世人常说人生八苦,我却惟恐苦了心。求不得,逐已失,是拿不起呢?还是放不下!

他听母亲讲过父亲,年少之时,曾四处游历,对于奇门机关之术,造诣也是相当高的。当年曾孤身一人以临时的机关之术灭了数十匪寇。有人欲问其姓名,他只不过说了一句“鼠辈而已,何足道哉!”

“百年孤村,十里松竹,三千妙手,一壶济世。”有一位隐者曾如此评论他。有有人感叹“书画之妙,不外如是也。”还有人称赞其为“玄学大家。”“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好丈夫!”如此而已,是的,如此而已!一世百年,终归于土,这世事的繁华,名利也不过是过眼烟云,留下的,就是个念想罢了。无论你在意过多少人或被多少人在意,都并不重要!一个回眸,一次相逢!重要的是你是否真正在意自己,若是没有,那你在如何在意别人呢!

是夜,月凉如水,星濯逾辉,天地兮大道行,同光和尘,有情乎?不仁耶?任风来去,寒衣独立,今宵为谁?

第五章酸辛

记得昨晚,母亲曾对他说过:“十年前大劫,你溺水,他竭尽全力,也只抢回了半条命。你以后的路,就只能靠自己了。”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我知道你是厌世之心,也不会强求你行济世之道。但您要记住,无论将来改变世人,或是被世人改变,都不要让自己活在悔恨之中。总有一天,你会为了一个人改变,也愿意改变一个人。但你要记住,别让自己痛苦!”

顿了顿,只听得一声轻叹。沉重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世间万物,都是可以换成钱财,但不尽是钱财换能来的。贫富,不过取舍。世事森罗万象,莫在繁华之中迷失了自己!”

严肃的气氛里溢出缕缕哀伤,令人黯然神伤。他也知道,忧患清贫,最宜养心。只是扬善惩恶,且非一日之功,何况是正心呢?言毕回眸,对他说“桌案上是他留给你那丫头的,别老是个冷脸,人家好容易来一次。以后再想见面,就难了。”

雪兰是他父亲所救,小自己一岁。听父亲说,那年自己外出之时,遇到了发病的雪兰,当时她才六岁。本是书香世家,正赶上浩劫,遭了无妄之灾。因其自幼随母在乡下,不为人知,避了过去,后来不知怎么走了风声,只得四处藏匿。小孩子自幼多病,且怪得出奇,为此没少求医寻药,甚至还去过不少大医院,不仅没有起色,反而日渐严重了!当时在乡下,又是外出只得施了针,又特地回家取药。后来时间一久,也就忘了。

当时也并未留名,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时隔三四年,又是在外地,确实不易。或许是有所了解,带着孩子来拜谢。大人们在室中谈事,孩子们自然是在外面耍。少有来客,好不易容来个玩伴,喜悦之情不言而喻!她十分拘束,长辈面前如此,同辈之间也是如此,大家礼仪,儒雅端庄。只是在同辈之间就不怎么自然了。

他沉默寡言,顽劣之中又难掩哀伤,于是她总是爱和他待在一起。夜初,送走了客人。推辞不过,还是留下了一方古砚!随后被置于正堂文案之下,多少年不曾动过。这次也是特意赶过来的!孩子长大了,就要去远方读书了!这他当然知道,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些事我们做不到,但应该敬重那重做到的人们!人们常说虎父无犬子,自己还能将父母的颜面掉到什么地步,还能败坏多少家风?

手轻掸,露出一支紫萧,长一尺二寸有余,内径三分,外径五分,七孔分列,瑞纹环绕,古韵悠然,浑然天成,此乃乐极品紫阳玉。南宫不仅是书香世家,更是乐律世家,传来已久。雪兰在音乐上的天赋与造诣更是极佳,令人兴叹,已颇有几分余音绕梁之境!

乐师,惟有心性纯洁,不染世尘,方可入道。万物皆有情欲,故能通灵,而音律,便是最能沟通彼此的桥梁!乐其有二,弦在手,弦在心。而自己书画诗词,医卜茶酒,至匠艺,可以说是一所知,一窍不通,那今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都知道多想不益,却又身不由己,抬头一声叹,低头继续干。人有时候,都不知道可悲还是可笑!月末央,照无眠,知否?何谓愁。镇上小院,一小女孩坐在阶前呆呆地望月,青苔微湿,不知是夜露所凝,还是暗潮所至,可她犹然未觉。对于她来说,无论是那里,还是那里的人,她都不想失去,不知不觉半,她已把那当成了自己的家,他们,就是自己的家人。

可是明天就要离开了,对于她来说,离开,就意味着失去。所以她不想离开,可是她又不得不离开。谁道年少不知愁,奴儿苦在心里头!

第六章托付

次日清晨,两人便前来辞别。依旧是大人们谈,小孩玩。不知道两个母在一起了些什么,总之谈了很久很。孩子们也并不着急,他们也有自己的事要谈!

竹林深处,两人并肩躺在古松下,望着苍穹,积叶在地上,枝梢却直入云霄,婉如一体。静静地,谁也不想打破这种静溢。过了许久,两人几乎同时起身,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又闭上了。他挪了挪,依靠在他肩上,是那样的自然,他微斜轻避,还是任靠在自己身上。淡淡的清芳钻入他的鼻孔,幽寂如兰,令心中的烦闷、抑郁之情一扫而空。

“兰儿,我有东西要送你。”说着,只见他将手伸进衣裳,拽出一布袋来,轻快地打开,露出一个长一尺二寸,径长六分的青也罩套,一个带着药香的佩带吊在外面,正是那支玉萧。她接过萧,握在手中,脸腮不由浮出了红晕。他转过头,深深深地凝视,鼻上两叶翠柳,额下一湾新月,朱唇晧齿,冰肌玉指,三千墨丝披肩,随风而动。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按,是那样的专注。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眼中,心中,只有萧!

不染尘嚣,恍惚隔世,似非人间之所有,仙乐飘飘,不知身在何方,欲诉忘言。天籁之音,万物翰缈而为之和。曲落,良久。他才沉声说,“这是梅花三弄吧?这才是梅花三弄呀!骨傲骨,心忘名,芳随尘,孤独也好,清苦也罢,既为吾行,无畏无求,无怨无悔,来去随风,不问繁华!”正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

她收地了萧,熟练地装进萧套。叹息道:“大紫阳玉竹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正欲打开,他拦住说道:“小兰,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要是可以的话,就把这手帕送我吧!”说着,指了指裹在外面的手帕。那手帕上绘着一着顽石,一株幽,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她闻声,手指轻颤,僵在了空中,少时,从脖子到脸孔都浮出红晕,在朝阳下显得十分特别,像是镶镀了层层霞浦。他的眼神中不禁掠过一抹哀思,随后有恢复了半木讷半呆滞的神情!等了许久,她反应过来了,将手帕散开,递到了他的手里。他拿着认真地看了看,无论是针法,还是布局,都有些生涩,而且从所用丝线判断,成型也并不久。还凝了一下,将她揽入怀里,然后望着远方!

酉时许,她开才离开,就在上午,哥哥姐姐也都赶回去了。而自己,也将要去学校,就在明天吧。时光竟是如此匆促,不知可曾为谁而留?又从衣裳里拿出手帕,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想得通,却做不到。他是否也可以任性,那怕一次也好啊!又恐伤了她,误了她。世间安得两全法?到头来,一场空。

家里的事,知道些,从不敢多想。他父亲一身学术后继无人,自己是指望不上了,哥哥姐姐,又都为生活所累,顾不上那许多,也就略懂皮毛罢了。如今还有几个会学,能学这呢?穷极一生,也就找到了个心性尚可的爱好者而已!

后来大限将至,将这托付与他了。这对于他来说,自是极不公平的,或许是对于师傅的敬仰之情,始终自晚辈自处。勤于家计,任劳任怨,对于自己更是关心倍至,于母亲也是细心照顾,说不动容也是不可能的,奈何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去学校也好,就当是给彼此一些时间吧?

别了,我的家。

第七章生活

怎么过,也就是一辈子;怎么活,也不过一百年。如果说人生在于取舍,那么生活便在哀乐。平谈或是平庸,源于你对贫富的态度不好!生活本身都是单调,枯燥,甚至是痛苦的,只在你如何用情欲调节。

幸福,只是一种内在的感,它对物质没有那么多的依赖!弹指间数年已学,也渐渐学会了体量和包容,世事易变,时光流传,岁月的沉淀,叫做阅历。都说功到自然成,很多时候,不必急于一时。完成不着急,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急也没有用,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了!

曾经,也逃课,恼怒,气愤,只后来,慢慢也就淡。惟珍惜拥有,珍重当下才能让自己少些悔。母亲的话,他也不止一次思量过,一点点铭记,一次次改变,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失望!有时候也会想起谩骂凌辱,不禁莞尔一笑。

没有时间,也会有必理会那些,不是吗?尽人事,听天命,不是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就算是九转孤煞又如何,只求无愧无悔,其余的,随它去吧。

只是,生活会如此平静吗?黑云压城,风起天澜,纵使失了,也不失风光,真的舍得下名利吗?心境也只是一种状态,所以修行之人才隐于山水,感悟天地。乱极而出,功成身退,红尘万丈,也只当做一种历练罢了!

这样的人很少,也就寥寥无几,或许这就是所说的道之所向独吾亦往吧。他不禁想,自己会有这种气魄与毅力吗?事没来,永远也不知道,能做的式就是坚持而已。有的人劳心费神,穷极一生地折腾,不是为了放纵享受,就是为了残喘苟活,心,早就死了。有的人追求平谈,也不患难,顺心而为,尽力而为,平生或有三两事,惟有一念对苍生。

他自问自己做不到,至少现在还不能。他更想要的,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弹指间,两三年已过,生活也有了较大的改观,只是心中的疑惑,却又是更重了,依旧没有答应。当初的山水仿佛化为了沼泽,不断地将他拽入深渊。惟有家人还能让自己守得灵台一丝清明。就这样挣扎着,徘徊着,斗争着,只为让亲人少些痛苦与烦忧。

有句话就做屋漏更遭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有些事,就是那么巧,赶在点上,总能让你体会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生活有惊也有喜,惊了多半是苦,喜了过后是愁。心怀苦海,又会有多少快乐呢?

当他疲于心结时,又一场意外让他措手不及。家中失火,藏书俱被焚之一炬。父亲一生的心血被焚之一炬,让前所有的努力都尽付东流。母亲告诉他,正值忙种,在田里忙,不知怎么,突然家里就冒烟了,火终究被扑灭了,只是那些书却荡然无存了。纵使知道终是会风化尘化,但就这样的方式,我怎么也接受不了。

一如当年,这世外纷争,从不涉足。这么多年来,虽然经常被恶搞,从未如此过分。虽然无法确定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事已至此,又该如何呢?

有些事,还是要追寻一个答案的,那怕也个说法,只为心安,古人说大任于斯,苦心劳骨,饥体乏身,行弗乱其所为,故动心忍性,益不能。只是事了,又如向看待所谓的大任呢?人生本是一个回归自我的过程,生活中一定要这多苦难吗?

于是有人说破而中立,先苦后甜,却有的人,只等到了苦,也有的人不知苦为何物!或是峥嵘也好,繁荣也罢,有些事,真的只能交给时间,它总会给有心的后人,一个想要的答案!

第八章残梦

他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岩石上发呆,累了就躺着。流云,舍烟,散雾。有人说,山的那边是海,自己从未质疑,也一次次地攀爬,却又不知道,海边真的比山里好吗?自己人真的合适吗?记得小时候,由于没有多少玩具,总是羡慕别人家孩子的玩具。那时候,总馋的就是魔方了,可是也明白,这种事情想想也就算了,当不得真的!

后来,他得得到了父亲做的小玩意,那是一种被称为九连环的家伙,它们由底环座和横卡组成,底环座在长木条钻九个孔,用短铁丝作回扣,然后套上圆铁环,横卡一端是十柄,另一端用铁丝作的环套。九连环,环环相扣,在不损坏的前提下解或上才算成功!告诉他如果解开了,就给他买魔方。许多年之后,他也没能解开。直到有一天,他将九连环拿给了她,才知道,九连环锁的不是铁环,而是心。

那年陪着他的狗,如今也不知道去了何方。长大了愈加劳忙,一回头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有时候拖着自己的影子,有时映着别人的窗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然不敢回头,不是害怕那空寂的风声,而是怕看见错过的人,过错的事!最后一次见它,是在上学时的路边草丛,那明亮的毛已经暗淡了,天力地趴着,就那样空洞的望着天,在看到自己时,黯淡的眼里迸发出灼曜的光,像是天空的晚霞!

或许没有谁能陪谁走到最后,也没有什么天长地久。每次相逢别离,错过珍惜,留下下的,都是孤独的回忆,最后被吹在风里。多少年过去,只有你,还在独自叹息,惹得那归雁驻立,行人怜惜。那一次开始,不是结局,又何必去在意!

那年,是药草的清芳,如今,草木枯黄,路在何方?几分药圃,也不知荒废了多久,更不知放谁采去了,石阶上,已满是青苔,萧萧墙壁,已满是雨痕。忘了离开多久了,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回过。每当踏入这,麻木的心总会悸动,让自己无所适从!

空寂莫饮酒,醉也不在心,一身落魄谁看去,帘外残荷。岁未老,空守昼夜,不见彩云归。

野根三二两,煮来碗中,半釜冷泉和山梅,好是半红。摄新茶,付与老灶,难得旧滋味。

他从未饮酒,也从未想过喝醉的样子,但却是十分反感酗酒,却又说不出原因。若是有空,多睡觉,若是闲,泡杯茶。

就这样也很好,不必想这世事无常,不必伤,这花落茶凉!小的时候,都是渴望长大,渴望飞翔,憧憬未来,缔造神话,梦浮生净土,可谓极乐,无疾暗恶厄。待落笔,素笺生悲,一念成空,归何处,野宿江枝!

又是一年春草绿,别样烟雨杏花红。年年都有怜花惜花之人,草木甚繁,愿度一束梅,安却待余生。世间纵使千般琐事,终有了时,到那时,也就能由着自己了!再烦忙的时候,也总会有空闲,做一点要做的事,不管其他!

那方古砚,被他带在了身边,用支大豪蘸笔,合着积檐水,写了一个古体道字在大门上,然后将墨笔置于竹松之下,转身离开了!不什么时候起,竹林已是他最常来的地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做一件事,还是在等一个人!

或许有一天,他会放弃,只是,现在还没想好!

第九章横祸

那日火炉初红,壶水重沸,一行人如此坐着,驱寒取暖。前天权头还有绿芽,一夜之间,大雪纷飞。冷冽的风肆虐萌生的新芽,摧残着这脆弱的生命。扑入那荷塘之中,卷袭着那残荷枯叶,本就斜插在水面的枝叶摇曳不已,时而水底,时而水面,随着漫天雪花,撒山川之中。举目眺望,浑然一色,苍茫大地,空寂无物,就连那落下雪,都那样飘缈,惟有那阵阵寒风,诉说冬的韵味。

天渐渐黑了下来,那明亮的雪光愈发灰暗,烛黄色的墙壁上,零碎的挂着玉米簇,随着火光闪烁着。窗口的油灯就那样飘荡,吊壶把的灰坑,一个小孩子无聊的用柴枝划来划去,驱逐碳沬。突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道身影缓慢走了过来!他站在角落里,听到声音,立刻望了过来,那木讷的眼睛兀自收缩一下,又低下了头,呆滞地看着地上!

正是那方才出去拾柴火的二姐,去了也不过半刻钟罢了。只听得嗖嗖的一声,他母亲一个箭步扑了过去,抢过她藏在袖中的手,抓着往脉门上一扣,手不由颤抖起来,睛神渐渐空洞了起来,见此众人赶了过来。被人碰了一下,失声叫道“毒!”言毕,又陷入了痛苦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时,只听得那个女孩哭声,怔了一下,胡乱安慰了几句,却哭的更狠了。

他哭到哭声,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呆呆地望着他,扶到了小木椅上。众人用绳子做了临时的担架,匆忙地抬着赶向镇里!他们走后,房屋里除了水沸声,就是那火烧木头的声音,还有地断续的哽咽声!他的手微微抖擞,外面不知谁家的犬吠,也是那般不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镇定地为小妹做了些吃的,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掩了门,出去!

暗淡的天上没有一丝云,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那一个个尚未被完全淹没的足迹,一直到很远的地方,他就默默地望着,仿佛能望到一个个身影。门傍的竹子已经都被压弯了,只有那青松,傲然而立。不知断了多少枝桠,依如旧时!他没有去望竹林,或许,并不需要看!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望向了某处,神情逐渐冰冷了起来,寒洌的让四周都凝固了,瞳孔浮出斑点红色,戾气逐渐涌出。他似乎忘了,室中还有人。当眼睛布满红腥时,他不由向外跑去。

突然一顿,不知被什么拌倒,滚到了地上,手被石子划伤,染透了一块。他用力地摇了摇头,爬了起来,手上血偶尔滴到地上,留下一个斑点。赤红色渐渐淡了,抬头抬去,依稀看到微弱的光在晃动。当红色褪去,他擦了下手,一步步缓缓向回去了。颤巍着,在门口时,又抹了抹,用袖子遮住,进去了!

次日娇阳大盛,檐上的水在石阶,回荡着幽幽的声音,两人就驻立侯着。直到太阳西移,几双浮肿的眼才拖着憔悴的身体归来,他小妹扑到母亲怀里,几人相拥而泣,不禁失声痛哭,回音久久不肯散去,徘徊于群山之间!傍晚十分,才寻得冥棺入殓,明天才可出殡,当时便停在了堂中,小孩子睡后,几人不得哭诉低语。

是夜,璃月半残,清寒不减愈增,风中弄影。吟道:“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会为系归舟。

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豆蔻之庆,笑对诸疾,一朝成年,如斯这般,说不尽,此中滋味,往事涌上心头。不眠夜,几家欢乐几家愁。月相似,人不同!

第十章雨中

她就这样走了,再也不不用受到所有的痛苦和折磨,冰冷的身体没有了一丝感知,终会像雪一样消融在这尘埃之中。或是埋藏在一个个满是伤痕的心灵,时而想起,时而压抑,路还要走下去,就由不得自己。

往日点点滴滴,占据着他几乎所有的心神。有些事情,他不敢多想,有些事情,他不能不想,但却没有勇气去做,没有人知道他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路要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就这样不断挣扎着,心中有了牵挂,行事也就有了顾虑。

他母亲说的大劫,他当然明白,他还知道,那夜,父亲告诉他,自己承承所有人的心血与梦想,路在远方。绝情渡厄,才有可能成功。童关之时,父亲自知大限将至,对他讲了许多秘辛。并说“我走之后,你们恐怕是要活在他们的窥视之下,你越是表现的不想,家人才越安全!”

生意向欢,死意何苦,这些人的苦难,是为谁欢?他不敢放手一博,因为没有资格,也没本钱,可事情竟然成了这样!终究还是太大意了,以为这么长时间没异常,就没事了,以为他们不会看见自己写的字!

知道她会来的,不知什么时候如此依赖。泼墨成画,他写得肆无忌惮,舞得狂傲不羁。古人葬花人怜,今我葬雪知为谁,墨是旧墨,纸笔也是。夫不畏死,奈何以死之。

其云:飘缈兮九天之微尘,欷歔兮行人纍遽,裒薪焚而不逾,阃远乎?何舞院兮欲何从,何欢何苦何所依,渊兮毂兮何所去,躐寒塘之不淤,罾之不渚,袭璃月兮桂枝潺馨。软语耶?于侬空着吊影,徒垂泪,陫然暗明。富贵兮荣繁似梦,法垢寖韶华空。杳然索兮蕙自生,曦曜暾江湖竭,篪簴空绝王孙歌。姱先德翾飞不止,蔽青天兮憺縆其心。濯泪兮辔不绝,乞首以怜纷芸。书毕长啸,置于坟前火中,与之俱焚。弃笔砚,长奔于野,乍时云雾起,行雨。任雨水淌,湿其衣衫。

微冷的雨水用力的拍打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仿佛是要唤醒这样迷茫的人,天地之间,只剩那急促的雨声,水珠流到他的口里,眼里,耳里,都犹然未觉,只是有一步没一步的迈着。渐渐地,他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和感知,他还往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响,倒在了地上。

溅起些些许泥浆,那尘土中独有的韵味与幽芳,令他向往,良久之后,喘息着,抽搐着低声哭泣,泪水混太泥土中,什么也没留下。哽咽着,喃喃说道“父亲,让您失望了,可我实在忍不住了啊!我也想任性一次,一次也好!”

这世间生灵,有谁没有情欲,谁不曾热血,况且他还只是个大点的孩子。十六岁,不知道有多少人正温馨的港湾,纵情玩闹,他却不知沉浮了多久?往昔的苦他并不觉得苦,如今,他只想好好哭一场,所以,他哭了。

没有人告诉他,自己想多了,还是少了,知道多了或是少了,他只是一个人胡乱猜测着。如果可以,真的好想回到以前,以前那个没有眼泪,也不知道忧愁的日子,尽、管是那样的贫穷。可是如果以前能早点知道,还会这样吗?

他眼上了眼睛,嘴角浮出了淡淡的红色。他睡了,是那样的疲倦,也是那样的深沉,他还会期翼那天际的彩虹吗?那风雨之后的炫丽!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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