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进宫,沈府一家本就知道会发生什么,皇上上月便将圣旨下到了丞相府,虽然宫宴明说可以让大臣们所有的家眷一同前往共度元宵,但是沈夫人称病不欲前去,顾婉虽然是沈府的亲戚,但是毕竟还是隔了一层,也不好一同前往进宫。沈慕祁自从知道沈慕晚要嫁给秦王殿下,一直心绪不宁,今日早就预见会发生什么,见自家母亲卧床,就以照顾母亲为由,留了下来。
是以,今日进宫沈府便只有沈丞相与沈慕晚二人。
事情已定,所有人便只有接受的份。
很快便回了府,夜里,沈慕晚独坐在桌前。
烛光摇曳,沈慕晚将木盒放在桌上,看了半晌一直没有打开。
“咚咚咚——”紫鹃轻轻敲了敲沈慕晚的房门。
“紫鹃吗?进来吧”紫鹃推门进来,见沈慕晚还坐在桌前看着那木盒,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小姐,夜里风大,您从宫里回来一路辛苦,前些日子的伤也没有大好,听闻今日您还在大殿前跳了一支舞。”紫鹃一脸担心地说这话,连忙一碗汤药放在沈慕晚面前,“您赶紧将这汤药先喝了,免得旧伤复发了。”
沈慕晚瞥了瞥那桌上冒着热气的药,心里有些排斥,但是自己也知晓自己的身子,端起那药一饮而尽。
见自家小姐这样爽快,紫鹃心里更多的却是心疼。
自从小姐从青城寺回来,便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总是在做她看不懂的事情,但是生活习惯上远不如以前娇惯,若是放在以前要自家小姐喝这么一碗苦的不行的药,肯定得苦口婆心劝很久。
“小姐既然这么在意这盒子里的东西,为何不打开看看?”
沈慕晚回府到现在,注意力一直在那木盒上,却只是看着,没有打开。
“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沈慕晚声音极低,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诚然,紫鹃听的并不清晰,“小姐在说什么?”
伸手碰到那盒子,沈慕晚深吸一口气,高声说道:“我知道这木盒里面是什么。”说完也不管紫鹃诧异的眼神,缓缓打开那木盒,打开的同时,脸上带着笑意,一面说道:“定是一个白玉簪子。”
果不其然,沈慕晚猜得丝毫没有错。
“小姐怎么知道的?”紫鹃很是吃惊,几乎发出一声惊呼。
“我啊,自然知道,这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啊。”
沈慕晚笑得开心极了,是了,这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虽然送的时间不一样,但是这白玉簪子,本就是秦王殿下送给她的。
此时紫鹃见沈慕晚的神色,先前进来所想的事情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但是怕小姐受委屈,自然许多事情便是需要知道的,鼓起勇气,道:“小姐,紫鹃在外面打听了一下秦王殿下。”
“嗯?”
“秦王殿下在我南月自然是英雄人物,但是外族皆称他为邪将,为人极冷。因着常年在西疆城,所以与华景城的达官显贵并不熟悉,不过虽然不熟悉,但是秦王殿下毕竟在朝廷举足轻重,关于他的传言甚多。”
“秦王殿下的传言么?”沈慕晚噗嗤一下,“莫不是说,秦王殿下生性冷酷,抵抗外族手段极为残忍。不像其他皇子们早早娶了人进门,秦王只爱打仗,定不是一个好丈夫?”
回想着前世紫鹃也是这一番说辞,不过此刻被沈慕晚抢了先。
“小姐竟是知道的?”紫鹃惊呼。
“罢了,紫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跟我说这些的,但是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也没有丝毫不情愿的地方。意味着,将来秦王殿下是我的夫君,若是外人风言风语也就罢了,我不允许你也这样说。”
“是。”
见紫鹃应了,沈慕晚兴致甚高地对紫鹃轻声道:“快帮我带上,我看看。”
紫鹃接过那白玉簪子,轻轻帮沈慕晚戴在发髻上。
“好看么?”烛光下的沈慕晚美得不似真人,此刻她脸上带着笑意,却阴气甚重。
沈慕晚身形一闪,差点没有站稳。
“小姐!”紫鹃扶着沈慕晚,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沈慕晚摆了摆手,“无事,天色不早了,我也该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丞相府十分热闹,箱子一个接着一个往着丞相府抬。
下人们围在前厅,私底下都纷纷议论此事。
从昨日的宫宴归来,整个华景城都知晓了,秦王殿下要娶妻了,而且那正妃人选还是皇上亲自定下的。
百姓们图个热闹,早早地侯在了丞相府不远的街道边看着那华贵精致的聘礼从皇宫里抬往丞相府,听闻这聘礼还是皇后娘娘置办的,可见皇上对秦王殿下的重视。
顾婉虽然是丞相府的客人,却也是亲戚,此时同丞相一家一同侯在大厅看着从外到里的那一箱箱聘礼陆续太进。
负责这次下聘的礼官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内务总管——李公公,待他宣读完那一行礼单,竟然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沈小姐,您看,这聘礼可还满意?”李公公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亲自走到沈慕晚面前,将手里的礼单交给沈慕晚看。
沈慕晚谢过李公公后,便道:“劳烦公公了。”
李公公是个明白人,见沈慕晚这幅样子,点头,对着沈丞相告辞道:“今日聘礼已下到,但还有沈小姐的嫁衣还在赶制中,明日待咱家亲自送过来。”
“公公辛苦。”沈丞相摸了摸胡须,点头,将手里的锦布袋子放到李公公手里。
李公公笑言,推脱道:“沈丞相客气了,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说完便告辞,离开了丞相府。
沈夫人此刻也在大厅候着,她昨日称病没有去宫里,此刻脸色苍白得很,倒真的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沈夫人顾氏拉着沈慕晚的手,低头哭泣,说:“这嫁衣本应该是为娘的给女儿准备的,可是这时间仓促的很,竟然给自己女儿准备出嫁的嫁衣时间都没有了。小晚,你心里千万不要怨娘亲。”
沈慕晚看着低头抹泪的顾氏,心头一软,思绪复杂万千,也不知道在这顾氏的眼泪里头有几分真情。
可是想着自小长大,顾氏并未亏待她,反而宠得很。
只是,宠这个字,可大可小。
适可而止的宠,那是宠爱,毫无限度的宠,那是宠溺,会宠得这个女儿家无法无天。
想着前世自己娇惯的模样,岂不是无法无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