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容蓁就有些后悔,明明正正经经地一句话怎么自己听着都听出了几分醋意来,于是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宋瑾的神色,只见他果不其然露出一副调笑的神情来,道:“蓁儿总用此事取笑本王。可是自从认定了蓁儿,本王可是连那莺歌巷的巷口都没到过,蓁儿不必吃醋。”
容蓁刚想反驳,他又道:“再说那青烟姑娘,当初京中流言传得难听,可她在本王府中不过是个琵琶姬,本王为她赎身也不过是欣赏她那身琵琶技艺,并非于男女之情中意她。”
“青烟姑娘以琵琶为生,技艺自然在我之上。”容蓁将怀中的琵琶放到一旁,“王爷何必来自污清听?”
红菱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的,再一看宋瑾暗地里冲自己甩来一个眼神,这才故作恍然大悟道:“近来流言四起说是四王爷有了心上人,难不成这心上人竟是妹妹?”
容蓁正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几句话觉得懊恼,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说起话来字字句句都带着酸劲儿,听得她自己都觉得十分别扭。猛地一听红菱这样问,更是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红掌柜莫要这般说,蓁儿向来脸皮薄些。”宋瑾打趣道,“你说得这样直接,她会不好意思的。”
红菱连忙顺着宋瑾的话头往下道:“哎呦,当真如此那可真真儿是一桩郎才女貌的好姻缘,我就说王爷最近怎么常常把旁人叫来的女子赶出去,原来是一心一意都放在了妹妹身上,妹妹可当真是好福气。”
宋瑾却突然端正了神色道:“你的琵琶弹得当真是好,不知宋瑾能否有幸再听上一曲?”
容蓁白了他一眼,道:“王爷这样有雅兴,不如去寻那青烟回来,我听人说王爷不是将她送去了郊外的庄子上吗?又不是找不回来了。”
宋瑾笑道:“她弹得再好,又哪里能与你一样?”
容蓁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真心喜欢这柄琵琶,还是中了什么邪,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那柄琵琶,轻轻捻动琴弦,一曲《塞上曲》如行云流水般从她白皙灵巧的指尖流出。
一曲终了,宋瑾扔闭着眼似是听得入神,容蓁也实在是喜欢这柄琵琶的音色,索性又弹了一曲……
这日晚些时候,正是桃溪街上最热闹的时候,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原本正是人声鼎沸之时,却不知怎么安静了下来,众人皆停下脚步,自动让出一条通路来,静静看着行走在路上的那对男女。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丰神俊逸的男子,与一个身着碧色衣裙的娇小美貌的女子一同在街上走着,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跟着一个清秀的侍女和一个小随从。
片刻惊愕的安静过后,众人皆交头接耳地悄悄议论起来,原来,四王爷中意的竟然是容家的二小姐。只瞧这四王爷时不时看向身侧女子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那就是藏也藏不住的情意。再瞧着月郡主脸上微微发红,有好事的人突然提起前些日子月郡主在琳珍阁掌掴林公子一事,当时也是四王爷来解了围,几句话就保下了月郡主。
两人就像听不见边上的声音似的,一句往前有些,已经有些西沉的太阳撒下的光微微发红,照在两人的身上。就这样一路到了容国公府,容蓁终于忍不住道:“王爷可否不要再跟着我了?”
“你既安全到了府上,本王自然不必再跟着了。”宋瑾含笑道,“你放心,今日一过,无须太多时日,圣上必定会赐婚。”
“王爷,当初我既然应下了你,该演的戏自然也陪着你演。”容蓁见翎儿他们都在远处,就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只是王爷莫要觉得容蓁是真的想要嫁给你,皇上若不下旨,我自然乐得拜佛烧香去。”
“蓁儿这话说得就像是赌气了。”宋瑾靠近了她一些,“正如你所说,你已经陪我做了该做的戏,若圣上下旨,你自然是扬眉吐气地风光大嫁,若圣上不下旨,你的名声可往哪里放呢?”
容蓁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宋瑾见她吃瘪,心满意足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在府中吃好喝好,外头的事情自有我来为你操心。”
说罢,他抖了抖袖子,转身离去。容蓁楞在了原地,方才他拍自己的头时,袖口带起的气息不知为何让她突然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那样的笑容仿佛来自前世,好像他从来就是这样温暖和令人放心的一个人。
流言一旦开始传来,那就是怎么挡也挡不住。没过几天上朝时就有礼部尚书冯之境对元崇帝提起此事,道是四王府正室之位多年空悬,四王爷早就是娶妻的年纪,如今既然有了心仪的女子不如就早早做下打算。
冯之境提起这事儿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嫡亲的妹妹冯皇后已经在宫中思过了半月有余,不知传了多少话出来,他也着实是头疼的很。冯家的势力看着庞大,实则一多半都在冯老太师身上,如今冯老太师年纪大了,谁知那日一个不留神就要驾鹤西去,那么冯家除了他,就只能靠着这个身处中宫的妹妹了。
今日他这样提起宋瑾的事,暗地里也是为了提醒元崇帝如今他这位皇弟也找到了一位颇有势力的岳家,虽然他身处高位,但并非到了可以弃冯家于不顾的地步。谁知元崇帝听了不过皱了皱眉头,而后含笑道:“四弟四处游乐多年,能收一收心是好的,他的婚事朕自会和太妃一道替他好好做打算。”
冯之境看不出元崇帝心里到底做的是什么打算,只好先按下不提。消息传得这样热闹,自然也传到了长乐宫里的攸宁耳中。攸宁一开始听说时只当是玩笑,后来冷香将自己在宫里头听来的闲话有一说一地都向攸宁说了,攸宁才隐隐地有几分相信了,心下更是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