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回到府上没有多久,宫里传旨的太监就到了。旨意再是简单不过:四王办事不力,罚俸三月,在府中好好反省,以儆效尤。
接旨时容蓁亦在,她从旁打量着宋瑾的神色,只见他没有半分不悦之色,领了旨、谢了恩,还给了传旨太监不少赏钱,就连那太监接过银袋子时都因着琢磨不透他的表现,而显得有些慌张,道:“王爷,皇上不过是小惩大诫,您也不必挂怀,再说这反省并非禁足,您还是可以出去的。”
“本王知道。”宋瑾示意杨叔把银子分到每个太监手上,“公公们跑这一趟辛苦了,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公公们去吃些茶也是好的。本王必定好好反省,还请皇上放心。”
几个太监拿着银子,赔着笑脸,忙不迭地离开了。容蓁这才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道:“可是因为秦先生一事,皇上怪罪你了?”
“可不?都怪我拼了命想要哄你高兴,放走了他。皇兄生了气,现在罚了我的俸禄。”他有些无赖地把脸往容蓁身上蹭了蹭,“下个月的零用可要从你账上支了,你说过要保我一辈子富贵的,可不能反悔。”
容蓁见他这般,想他许是早就料到了会这般,并未因被责罚一事吃心,于是往外推了推他不停往上凑的脑袋,笑骂道:“支什么支,圣上既然让你反省,吃的用的府上都有,难不成王爷还要去花楼里找几个姑娘一起反省不成?”
宋瑾顺势一把横抱起她,道:“几个姑娘倒是不必,姑娘有卿一人足矣。”
容蓁一边笑一遍挣着,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不要乱动。再乱动我……”
“嗯?怎么了?”容蓁以为自己压疼了他的手,连忙一动不动,“是不是我太沉了?你快放我下来。”
宋瑾听了她的话,装模作样地掂了掂她,若有所思地道:“嗯,是比刚嫁进来的时候沉了些,可见王府的伙食不错。”
哪里有女孩子愿意被人说沉的呢?容蓁举起拳头作势要打他,他往边上躲了躲,笑道:“其实我想问的是……”他凑近了她的耳朵,呼吸有些灼热,压低了声音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容蓁只觉得整个人都从耳朵的地方烧了起来,她眨了两下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把头埋进了宋瑾怀中。不知究竟是他身上的温度太热,还是她红透的脸太热,容蓁只觉得脑子都已经被这样的温度烫熟了,脑中如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明白,也什么都不想再想。
杨叔自然是知情识趣地带着伺候的下人们退了出去。宋瑾笑着,抱着她往房中去了。也许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太过温柔,也许是已经有些微微西斜的太阳从窗边透进来的光太过温暖,那些所谓的规矩、心中的不安通通被她扔在了脑后,冥冥中似是有一双手拽着她往下沉去,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就像是深渊一般,她看不清那深渊里有什么,可偏偏因着他眼中的情意宁愿奋不顾身地跳进去看一看。
再醒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了。容蓁缓缓睁眼,屋里的烛光并不刺眼,她抬手覆在眼睛上,又伸出另一只手探了探身边,发现早已空无一人。她有些惊慌地坐起身,唤道:“翎儿,翎儿?”
门吱呀一声,应声推门进来的正是翎儿。她见容蓁起身,道:“小姐可算醒了,这都已经亥初了呢!”
门外田嬷嬷的声音传来:“翎儿姑娘,王妃可是起身了?老奴这就吩咐厨房准备好饭菜送过来?”
翎儿应了一声,田嬷嬷应声去了。翎儿扶起容蓁,又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裳,念叨着:“小姐可是好睡,王爷吩咐了不许打扰小姐休息,又吩咐了要让小姐好好用晚膳,奴婢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现在小姐权当用夜宵了罢!”
这一觉确是睡得有些长,容蓁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记得你不是伺候着我沐浴吗?怎得就睡着了?还睡得这样久?王爷人呢?”
翎儿捂着嘴笑道:“小姐还说呢!您在浴桶里就睡熟了,还是王爷进来给小姐拭干了头发,又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地把小姐抱到榻上歇着……”
容蓁脸上一红,还不及说话,那边田嬷嬷已经带着几个人送了膳来。田嬷嬷也听见了翎儿的话,随口打趣道:“翎儿姑娘说得是,老奴早些年在宫里做事,也算见多识广了。谁家夫君能对妻子好到这个份儿上呢?王爷抱着王妃的样子,咱们可都看在眼里,那可真是捧在手上都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呢!”
容蓁咳嗽了两声,正色道:“王爷怎么不来用膳?可是用过了?”
“蒋公子方才来了,似是寻王爷有事,王爷就和他一道出门了。”翎儿道,“王爷临走前还让奴婢嘱咐小姐放心,他还没从小姐账上支取零用。”
容蓁有些困惑,细想了一下才想到他指的是方才自己揶揄他去花楼的事情。她叹了口气,笑道:“这人实在是不正经得很。”
“王爷对王妃的事情可是事事都正经得很呢!”田嬷嬷一边往出盛着一碗慧仁米粥,一边道,“王爷临走前吩咐老奴让厨房备好两份吃食,若是王妃醒得早就按晚膳用,若醒的完了就按夜宵来用,须得清淡些,免得肠胃受不得。”
“可不是吗?”翎儿接过田嬷嬷手中的粥,放在容蓁面前,“王爷待小姐事事用心,就连翎儿都比不得。”
“老奴从王爷到了太妃宫中就一直伺候着。”田嬷嬷道,“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王爷待谁这般上心的。”
田嬷嬷一边布菜一边又感叹了几句,然后就退了出去。容蓁小口小口喝着碗中的粥,翎儿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看见王爷出门生了气,小心翼翼地劝道:“都怪蒋公子,若不是他,王爷现在就能陪着小姐用膳了。”
容蓁被她逗得笑出了声,连忙道:“胡说什么呢?蒋公子找王爷定是有正事。”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要这么晚出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