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点了点头：“是的，郡主对此事有何看法？”
不知是不是错觉，容蓁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期待，又有些鼓励，似乎是很想听听自己的想法。她想了想，道：“听王爷的意思，前三起案子与后两起不同，手法完全一致。最后一起杀人手法与之前三起一样，但是却不是抛尸于客栈，不过我想凶手将尸体放在京兆府门口的原因应该是想要嘲笑衙门找人顶罪。”
宋瑾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她的想法。她接着道：“说起来只有永昌侯府那起案子里出现了与之前不一样的死者。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能好好查一查，兴许能找出些线索来。”
说罢，她见宋瑾正满含笑意地望着自己，似乎是早就料到自己会有此想法，她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子无名火，别过头去，道：“王爷既然一早就这么想，何苦非要来让我多说这几句，白白费我这些口舌。”
“本王闲散多年，此事上虽有些想法，但终归需要找个人商量商量才敢放手去做。”宋瑾拱了拱手，“还要多谢郡主今日相助，他日本王定会备好了醉月楼的点心美酒过府一谢。”
容蓁听了，不禁道：“皇上让王爷与安阳侯一道查案，王爷若有什么疑惑也该去与安阳侯商量才是，我一个女子能懂什么。”
宋瑾笑道：“此话差矣，郡主自然不是普通女子，分析起案情来也是字字见血，本王实在佩服。”
“我不讲规矩的名声本就在外，今日又与王爷讨论着衙门应该管的凶案，若是传出去只怕更是声名狼藉。”容蓁道，“王爷若是还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就到琳珍阁来，我日日都在那里。如此一来既不会误了案子，也不必太惹眼。”
“我还以为名声这样的身外之物，郡主并不放在眼里。”宋瑾道。
“我确实不放在眼里。”容蓁道，“只是世人说起来，并不会单单议论我，还会说是容国公府不会教女儿，教出来的女儿言行出格。”
“本王倒是看不出哪里出格。”宋瑾正色道，“才智过人的女子难道只有日日在房中绣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圣人所谓的正理吗？若只因为是女子就要浪费一身才华，才是真的‘出格’。”
这一番话听得容蓁愣了愣，她愈发觉得眼前这人似乎想法与常人不同，原本觉得他只是临洲城里最纨绔不过的一个王爷，可这几次交谈中他总是说出一些与旁人不太一样的话来。这样的话是她在经历了种种之后甚少听到的，想到此处她语气也比之前更加温和了一些，道：“王爷总是有些与别人不一样的看法。”
“你又何尝不是呢？”宋瑾听她这样说，话语间不再称呼郡主，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柔，“说起来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若事事皆求与他人一样，岂不太过于平庸与浪费？”
“然而若事事都标新立异、我行我素，只怕不为世间所容。”容蓁低头，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终究是要活在这世间，活得越是普通些，就越轻松些。”
“只要有知己，就算是与旁人有些不同，总还是有人懂得自己。”宋瑾目光灼灼，“世上人终以得一知己为幸。”
容蓁点了点头，道：“王爷所言甚是。”
宋瑾站起身来，道：“今日我还要去京兆府，也望他日有机会再与容姑娘说话。先告辞了。”
容蓁轻轻施了一礼，轻声道：“死的人不止三公子一个，也希望王爷能还其他死者一个公道。”
宋瑾点了点头，往出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如今临洲城里想要找灵山居士的珍宝阁数不胜数，人人都尊他敬他，姑娘若也想找他不如兵行险招，兴许能成事。”
说罢，他也不给容蓁说话的机会，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他一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容蓁也反应了片刻，之后又突然想到：这人如何知道自己在找灵山居士呢？
宋瑾离开容国公府，就驱车前往京兆府调查尸首。他到地窖的时候，楚逸已然带着清苑在里头了，两个仵作皱着眉头站在一旁，不耐烦地问道：“侯爷，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地窖里并排摆着四具尸首，四周摆着几十块三尺见方的冰，这让地窖里头比外面冷上许多，纵使宋瑾早加上了一件披风，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嚏喷。楚逸伸出手，随手掀开一条覆盖尸首的黑布，宋瑾定睛一看，正是那永昌侯府的三公子。只不过这完全是凭着他身上的衣着纹饰看出来的。地窖里本就昏暗，不只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阴风吹得烛火明明暗暗地闪烁，三公子那张红红绿绿的脸本就表情狰狞，此刻看起来更是如青面獠牙一般，甚是骇人。楚逸拿起一张白绢子，伸出手在他脸上拭了拭，沾了些红色的粉末下来，他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而后，他把那绢子递给了宋瑾，宋瑾也嗅了嗅，有些惊讶地道：“胭脂？”
楚逸点了点头，道：“衣服上的味道也甚是奇怪。”
此刻三公子身上的衣服早就干透了，宋瑾听他这样说，低头嗅了嗅，果真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他细细思索了片刻，道：“仿佛是什么鲜花汁子的味道？”
一旁的仵作拿了把剪子走上前来，见宋瑾和楚逸都点了头，才将那三公子身上的衣衫全部剪开，他已经死了六日，身上的皮肤已有些发青，好在地窖里温度低些，尸首还没有腐烂，仵作前后翻看了一番，又用一根长长的细银针刺进了心脉，拔出后看了看，道：“没有伤痕，也并未中毒。”
说罢又在他的腹部按了按，待另一个仵作用一块湿布擦净了三公子的脸，他仔细看了看，道：“腹部干胀，眼睛睁开，眼珠突出，口鼻内都有渗血……”
他想了想，道：“应是被人以外物压住口鼻致死。”【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