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明启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正待开口斥责,周奉章起身拱手道:“还请明相息怒,陛下既然派了下官前来审理此案,又下赐天子佩剑,下官必然殚精竭虑,定然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还众人一个公道。”
“哼!”
李明启听了,冷哼一声,拂袖而坐,都说这廷尉府两个少卿,一个刚直一个圆滑,如今看来确然不错,一个从二品官员,也敢当堂如此威胁自己,明着是让自己息怒,暗里却是要自己休要插手,告诉他如今这里主事的可是持着天子剑的廷尉少卿。
张廷正却是多看了几眼周奉章,对着李明启低语道:“少阳贤弟,这官员刚直不阿,端是一位直臣,倒是要恭喜贤弟和晋皇陛下啊。”
李明启讪讪拱手,苦笑不发一语。
此时,堂下一个衙役进来,说道:“诸位上官,王家公子带到,正在堂下。”
“那便请上来吧。”周奉章虽是刚直,但并不是不会处世,现今一切尚未定论,还是要对王家公子礼敬一些,毕竟这位公子,在京师可是名气不小。
“不用少卿下请,在下这便来了。”
衙役应声允诺,可没等他回身,一个轻佻的男声便从堂下传来,衙役分开众人,一个锦袍玉带之人,闲庭信步便走上前来。
“有请。”周奉章伸手示意众衙役弹压堂下愤懑的百姓,维持秩序,一边向王锦行问道:“王家公子,现如今,这堂中的王九儿,状告你在十年前,强抢民妇,更是将其逼死,随后伙同京兆尹次子何东泉,火烧红叶楼,将其灭家。”
寥寥数语,却充满了血腥与残忍,而更让众人惊愕的是,王锦行竟然还点头承认了。
“杀了他!”“他不是人!就是个畜生!”“天下怎会有如此残忍之人啊!”
堂下百姓,声浪此起彼伏,都是希望将其杀死,以平冤屈,以正王法。
“既如此,那本官下令,先将罪人收押,待本官回过陛下,再行。。。”
“慢着!”王锦行却一伸手,打断了周奉章的言语,继而向其一拱手,侃侃道:“少卿可否听在下一言,这升堂判案,岂能不听取双方证言?在下尚未说话,如何能将在下下狱?”
周奉章一愣,却也知道王锦行此言极对,便收回了将要拍下的惊堂木。
“在下承认,的确是将这王九儿之嫂带回了府邸,可是,在此之前,这女人之父,就早已因为拖欠在下铺子的款项,将这个女儿作为抵押给了在下,这里有奴籍为证。”说完,王锦行从袖中拿出一张泛黄的字据,递给了身边的衙役。
而他又说道:“至于之后,红叶楼那场大火,更是一个误会,当时确有人举报,这红叶楼饭菜不干净,衙役也不过是派人去例行公事,却没想到在争执中,将门口的那盏灯笼打坏,烧着了后院的草垛,那场事故中,衙门衙役也死了众多,并不只有他王九儿一家之死。”
“在下承认,当年之事,是有很多不当之处,可若是当年是在下所下的毒手,又怎会忍得不下毒手将王九儿这个后患除掉。还望少卿明察,还在下一个公道。”说罢,王锦行拱手一礼,端是义正言辞。
借过衙役手中奴籍,周奉章愣了一愣,这明显就是早已做好了对策,就是不怕日后有人翻这笔旧帐。而堂下的王九儿,听完这话,眼睛腾得一下便血红起来,浑身颤抖,猛地“嗷”得一声,就扑向了王锦行,欲掐其脖颈。
“放肆,公堂之上由得你放肆?!”周奉章怒起,指使周围衙役将王九儿拖开,而后重坐回座椅上,少顷,他又转向何家父子,冷声问道:“何京兆尹,你们的证词,也和王家公子一样么?”
何京兆尹与自己的儿子对视一眼,何东泉明显瑟缩一下,随即两人点点头,表示同意王锦行之言。
“既是如此,那本案暂且休堂。因此案牵扯朝中官员甚多,更是死伤无数,本官为表慎重,还是需要将证据递呈圣览,请陛下裁决。”
李明启大松一口气,虽然此事发生得蹊跷,可如今看来,虽牵扯到了太农令王琦,可却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心想这周奉章也不是全然不知世故,如此重大之事,哪怕他手执天子剑,也不敢擅自定夺。
只是,如此一来,张廷正那里,怕是得不到满意的回答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一旁的张廷正,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一样震怒,而是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他心中一紧,心中困惑越发旺盛。
今日事发突然,可就真的仅仅只是关于当年红叶楼惨案么?李明启并不这样认为。
王九儿始终不服,最终被人打晕,送回了家,衙役也遣散了堂下的百姓,周奉章起身,对着边上旁听的几人道:“不知下官如此裁决,各位上官可有意见?”
“此乃晋国内政,老夫身为外使自没什么意见,看上去也确无什么不妥,那老夫也依少卿之意,等待晋皇陛下圣裁。”张廷正起身,一反之前的怒气,显得很是平和,像是接受了眼前的结果。
李明启和许仁德心中松了一大口气,如今之局面,想来这张廷正也拿不出什么理由将此事用于刁难。如此一来,他们二人也好在晋皇面前得以交差。
就在此时,一个内侍匆匆而入,对着李明启行礼,进而宣道:“传陛下口谕,着丞相速速进宫议事。”
“臣,谨遵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