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嘶——你快松手，赶紧松手，我的手都要被你折断了。”柳再生龇牙咧嘴地叫着，不断倒抽气。
东方洛染见旁边不少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便眼神阴冷地看了回去，直叫这些人都缩着脖子回了头，不敢再看。
她这才松了柳再生的手腕，叫他站了起来，“说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这样说？”
“嘶——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出手这么重，我的手腕差点就又要断了。”他现在都有点担心，要是真被引荐给这少年的身后之人，他的手腕是不是迟早得被折断。柳再生得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开口抱怨。
东方洛染淡淡瞥了他一眼，“别说废话。”
这一眼虽淡，可柳再生就是看出了比刚才更危险的意味，他不由一噎，泄了气，嘟嘟囔囔道：“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我觉得还是尽量少提那些人为好罢了。”
东方洛染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关键，眸光一闪，“什么人？”
柳再生老实交代：“你也知道，我是进京赶考的考生，在我来京的路上，曾经先后碰到了两拨人，每拨人都问我有没有见到过一个气度尊贵不凡姓雪的男子。”他瞥了眼东方洛染，话语中就带了丝埋怨：“那两拨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而且我朝着京城赶，他们走的方向似乎也是这边，说不得一路找人就找到京城里来了，你说你姓雪，我这不忽然就想到这件事了么，怕那两拨人找上你所以好心提醒你，你倒好........”
说着，他又摸了摸手腕，满脸的“好心被狗吃了”。
东方洛染摸了摸鼻子，硬声道：“谁叫你不把话说清楚，你直接把话说清楚，我不就不会动手了么。”
“我不是觉得那些人不太好惹的样子，怕以后被他们找麻烦么，你不知道，当时他们拦住我和我面对面说话，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因为我后来想了想，总觉得那时候我要是说错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可能真的就死了。”柳再生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看着东方洛染瞪大了眼：“你该不会，真的姓雪吧？”
东方洛染瞥了他一眼，没搭话，柳再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两人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这时候，台上花魁鱼榕的歌声就凸显了出来，只听她唱道：“惊春谁似我，客途中都不问其他，风吹绽蒲桃褐，雨淋殷杏子罗，今日晴和，晒衾单兀自有残云涴，脉脉梨花春院香，一年愁事费商量........”
依旧是那侯宗域的词，只是刚才听到的艳丽，如今却是在说愁。
东方洛染虽不喜吟弄词文，可这些年“生病”幽居也看了不少书，词中的意境她自是能体会到的，自也品得出这侯宗域的才情的确惊人。
她忽然好奇，转头问旁边的柳再生道：“你说这侯宗域是四公子之一，那么其他三人呢？”
柳再生眉目间出现了不屑，阴阳怪气道：“其他三人？他们爱惜自己的名声，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这侯宗域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么？”东方洛染越发好奇。
“是那三人太过矫情了，你看这前排受邀的，放眼望去还不是文人居多？不过侯宗域不太一样，那些大官招揽他都拒绝了，哪里还有什么在乎名声给他们留好印象一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柳再生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换做是他，能得到一条入仕之路，是做梦都能笑醒的事，也不知道这侯宗域是怎么想的，要是不想当官的话，来考什么进士？
“哦？”听柳再生说完，东方洛染眼中闪过诧异，她的目光不由向二楼的那处望去。
男子一身青衣安坐在那里，文质彬彬的样子，宛如修竹，离得太远，东方洛染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却能感受到他浑身透出的安宁。
侯宗域.........
她自言自语地念了一遍，看着那处，轻轻勾了勾唇角。
倒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这时台上，花魁鱼榕的表演已经结束，她一身水红色纱衣，身子妙曼，面容美丽，柔柔弱弱地冲着台下福了福身子，“小女子鱼榕，谢各位的捧场。”
她维持着微躬身子的姿势，抬起了眼，更显得一双眼风情万种，十分诱人，她的面颊微红，看似含羞实则勾人，只听她站在台上柔声道：“小女子愿选一位公子，与之畅聊，把酒言欢.........”
这话还未说完，台下就哄闹起来，调笑声，浪言浪语，还有不少人大叫着选自己，气氛好不热闹。
“不知鱼榕姑娘，打算怎么选这个人呐？”一片哄闹声中，忽有一人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鱼榕微微低下眼帘，略带娇羞地说道：“全凭绣球做主.......”
她从一旁的老鸨手中接过绣球后，台下的哄闹声就几乎要将醉春风的房顶给掀了。
“鱼榕姑娘，投给我。”
“给我，给我呀。”
“鱼美人，给我呀。”
.......
看着前方因为这一个未抛的绣球瞬间乱成了一锅粥，东方洛染无语。
她忽然发现青楼远没有她六叔口中描述的那么好，嘈杂，混乱，就像她前世为了执行任务而出现的某些场合一样，远不如在清晨的阳光下，静静坐在窗前的罗汉床前发呆来得享受。
而且这里的美人，也远不如她养在泽芜园里的某人美。
东方洛染兴致缺缺的样子，转过头来看也跟着喊得起劲的柳再生，问：“这抛绣球又唱的是哪出？”
“投给我——”
柳再生喊完一嗓子，解释道：“这是醉春风的规矩，上台表演了的花魁要从台下的看客中挑一人共度春风，嘿嘿，五大花魁平时是不用接客的，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接客，这鱼榕姑娘是花魁之首，又已经好久没上台了，所以众人才会这么激动。”
“原来是这样。”她看了眼又开始跟着喊的柳再生，挑眉：“你也想和这个花魁共度一夜？”
“谁不想啊，这般美人，是个男人就想好吗？”说着还颇有深意地看了东方洛染一眼，似乎在说你还太小，所以你才不能理解。
东方洛染大翻白眼，可惜被脸上的面具挡住了不少，效果并不佳。
一个前世二十六年加今生六年的人，她小？她不能理解？
贪图美色也该贪图雪璃月那种程度的吧，就这种程度的美色，连她的小侍卫都诱惑不了。
等等，
东方洛染忽然怔住，
贪图雪璃月的美色，
她想哪去了，难不成她潜意识里还想过要贪图雪璃月的美色？
哗啦啦的透明锁链似乎就在眼前，东方洛染抓狂，她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简直恐怖！
要是雪璃月........
嗯？
东方洛染还没来得及往下想，忽然，一个不明的球状物体直直地向她砸来，打断了她的思考，她下意识一接，就听见身边响起了阵阵惊呼声。
看着手里的绣球，她整个人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