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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8.目的

顶住医生的反复警告,何家三代签了免责协议一起收拾回家。何韵想着何流能继续去异世界冒险了是真开心,但对何流来说,只能算喜忧参半。

目前具体的情况是,何流所在的直播平台突然改了规则,以前每月只要直播时长达标,热度达标,就会有保底工资和观众礼物的提成,何流住院已经是六月下旬,由于平时够肝,本月时长已经足够了。没想到这会平台突然宣布了收到礼物也要达到标准才返钱,这何流就差了点,环卫公司那边虽然也赔误工费,但只按最低标准来,何流不立刻回家开播的话,何韵下学期的午餐费都要摸不出来了。何流骂了一阵直播平台的无耻下流,不由又开始思念起陆璐说好的报酬,就算那一小块金币也能换好几千块了吧?每个月能挣一枚这生活压力也减掉大半啊,就是她这技能什么时候才能点亮呢?

何才盛看着儿子要带伤工作自然心痛,但也没别的办法,他的退休金带不动一整家人。还好何流回家后精神状态似乎还不错,更奇怪的是何韵居然看起来有些莫名兴奋,甚至主动提出要留在这边过夜。何才盛只能一边感叹着“小孩子不懂当家的难”,一边在客厅沙发铺上了被套,横竖两人都需要照顾,自己也就不回去了吧。

一番收拾下来,夜已经深了,何流也不急着当天开播,带着何韵一起在卧室睡了,老爷子睡在客厅。何韵在床上又缠着何流讲了些那边的事情,这才入睡。何流终于心无旁骛地开始穿越,在那边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上午了。

何流一睁眼,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不对,是王贵在打张伙头。王贵一拳打在张伙头脸颊上,这一下应该没有符文加持,五大三粗的张伙头只是趔趄了一下,但他愤怒地瞪了王贵好一阵也没敢还手,只摸着脸狠狠地说道:“……你给我记着,这期间的事我会如实上报的!”

“随便咯,不过现在我说什么,你们都照着做,别问为什么,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王贵无所谓地耸耸肩,扫视着其他几个并没敢上前帮手的伙夫,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低头打开腰间的符文袋看了看,然后就往远处走去。

“我离开一下,顺便给大家一个建议……乖乖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何流多少有点被飞速发展的剧情惊到,也没做出什么反应,王贵并没有注意到靠在一块岩石上的他已经醒了。待到王贵离开了,何流立刻站了起来,其他人的视线也马上转到了他身上。

“什么情况?王贵那家伙怎么了?”何流问,他顺便打量了一下四周,显然已经不是昨晚露营的地方了,不远处的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道,这应该是队伍已经脱离迷路状态了。

伙夫们仍然盯着何流,却没人答话。何流注意到,他们的眼神里带着警惕。

张伙头盯着何流的表情琢磨半晌,觉得不似伪装,才犹豫着搭了腔:“你和王贵不是一伙的吧?昨天你们就一同回来……又是他一开始就死活要带着你……”

何流这才明白同事们的戒备从何而来,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我才认识他几天啊?!你们和他共事那么久没点数吗?”

张伙头脸色一沉:“他转到我们乙四比你还晚一天,只是你一直没过来报道。”

何流一愣,还有这种操作?王贵原来才是队里的真新人?

何流隐隐觉得这事里面还有文章,这时那个叫菜头的杂务跳了出来,打断了这种并不符合何流性格的深思:“伙头,你别跟他说多了!这家伙绝对有鬼!昨天我们明明把他绑在板车上,他居然自己把绳子扯断了!我检查过那些断口,这家伙肯定用了大力符,他没准是个奇人!”

唔,结果绳子的事还是露馅了吗?

一听到菜头的告发,所有人面上都如临大敌,菜头本人甚至从一旁的板车上拿起了一把菜刀。何流的资料里可明明白白写着“均人”,如果不是有阴谋,隐瞒什么?

何流想了想,决定这次就不消极解释了。陆璐本来就要求自己展现一定的实力,入伍考试的时候没机会,现在补上吧,哪怕是为了对得起那不菲的报酬也该积极一点了。

何流向菜头走了过去,菜头吓得扔了刀拿起一口铁锅做挡住身体,何流穿过他,也从板车上又取出一圈绳子,也不拆开,直接双手各执一头,拉直。

“一根绳子罢了,用什么符文?”

何流话音刚落,叠了几圈的绳子便“啪”一声断成两把。

扫视一圈瞠目结舌的伙夫们,何流继续说道:“这算不算洗清嫌疑了?现在能不能跟我说说王贵的事?”

伙夫们还是没有答话,但他们的情绪已经不是抵触,而是畏惧。谁能有这个思想准备,咱就一厨师班,结果三成从业人员都是比职业士兵更猛的大佬?

何流又走近菜头一步,弯下腰,在他脚旁的一块石头上一掰,轻描淡写地拗下半截来:“菜头哥,要不您跟我说说?”

菜头看着何流手中把玩着的半截石头,立刻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讲述昨晚河流入睡后的事。

虽然看着菜头这战战兢兢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但何流还是听到了来自自己灵魂深处的呐喊:

“爽啊!!”

这应该是何流在异世界第一次仗着自己的天生神力摆出恃强凌弱的样子,何流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但它确实爽,何况随时发射王霸之气才是穿越者的本分……不对,这是不得已的,是为了抓紧时间揭穿王贵的真面目。

等何流从纠结的内心清醒过来,已经漏听了好几句。何流有点尴尬,好在那部分似乎不是很重要。

“……然后,王贵就把我们全都叫醒了,要我们连夜赶路,你叫不醒,王贵要我们还是把你运在板车上……”

事情大致是这样:王贵叫伙夫们随他连夜赶路,伙夫们当然不从,甚至准备动手教育一下这个拿自己当领导的新人,王贵也很干脆,摸出了几张绝对不是伙房配给他的符文,教育到所有人服气。今天一早众人发现终于来到官道上,途中一看路碑竟然已经过境到了余庆领内!张伙头要求折返,王贵不同意,反而叫伙头们扔掉干粮以外所有物品,和他轻装上路,至于去哪里却是依旧一字不提。张伙头作为部队责任人坚决不干了,于是王贵就动了手,这也正是何流醒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何流一开始考虑,要不要等王贵回来就把他收拾了?但想了想越发感觉王贵的目的扑朔迷离,立刻动手怕是不合适,万一王贵骨头硬,何流可不知道该怎么拷问,况且他也不愿意干这事。

何流还要继续问,伙夫们突然脸色都变了,何流顺着他们视线望去,果然是王贵回来了。

“何老弟醒了啊?跟大家都在聊什么呢?”王贵笑着扫视众人,“可别是在说我坏话吧?我这人很小气的。”

菜头身体立刻就哆嗦一下。何流突然觉得,这个王贵跟最初给他的印象有点不一样,虽然性格一直很恶劣,但却越看越不像那种在酒肆里跟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暴脾气,反而有些阴恻恻的,对,很像电视剧里那种搞特务工作的太监!

“贵哥,你究竟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虽然计划是不要立刻动手,但王贵阴阳怪气的样子引起了何流的不适,再加上刚才装了一把,气势正在上升期,何流的口气有点生硬。

伙夫们一听何流语气不善,有些慌,万一两个深藏不露的大佬这就打起来,他们很容易被牵连进去。

王贵脸上果然露出一丝不悦,但又转瞬即逝,他嬉皮笑脸地答道:“不跟着我来,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那儿呢?你说是不是,何老弟?”

徐成带着包括韩凛在内的一百个步兵,也是今天早上才开始搜寻蛞蝓的作战。虽然他们昨天黄昏就跑出营地了,但那是为了不给徐虎飞管制的机会,晚上去和野生动物战斗就太无谋了。

徐成也提前做好了功课,既然那蛞蝓的黏液能腐蚀赤蛇盔甲,而且不吃弓箭,这些就索性不带了,全员轻骑加步兵,轻装上阵,当然随身刀枪是有的,也不能遇上一队劫匪都不能还手不是?到了之前徐虎飞与蛞蝓作战的地方,又顺着地上残留的液体追到了一片树林,徐成就地扎营了。天一亮,徐成就让一个奇人用飞行符到空中俯瞰树林,确定蛞蝓的位置。

即使是贯通级的飞行符也不能滞空得太久,好在这里的树林不算太茂盛,而蛞蝓又大又白挺显眼,侦察兵跳了两次,便找到了目标,并画了一张简略的地图。

徐成没有立刻组织人马杀进去,一向喜欢正面交火的韩凛这次也没有异议。蛞蝓本来就不惧刀剑,树木妨碍又多,正面对抗等于送人头。

见徐成皱着眉头思考了半晌还没拿出方案,韩凛忍不住了,上前对徐成说道:“大人,要不我们试试火攻?”

按常理想来,火对软体动物的效果是很明显的,而且树木有助火势,韩凛的提议很合理。但徐成的脸色并没有好转。

“我知道。但这样,我们不是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韩凛被噎得无话可说,她开始认识到眼前的人不是一个将领,只是个武痴。

韩凛缓了缓,整理一下思路继续劝说:“大人,这头邪兽就没法用正常手段去打啊。而且……它一路留下的痕迹也挺明显,拖久了,统军会不会也跟着找过来?”

这番说辞立刻打动了徐成,他很快下令,火攻!

一群持刀的均人到树林入口处砍了些枝叶,分别捆好,然后十多个奇人各拿一捆,湿柴并不容易以自然火点燃,他们以火符文点燃一头,再对自己用了飞行符,纷纷跃上天空,以蛞蝓为中心,散成一圈把开始燃得旺盛的树枝扔了下去。

这样重复了两三次,徐成已经能看见树林中央升起的浓烟了,他看着身边和自己一样闲得无聊的均人士兵,有些失落,蛞蝓明明在平地上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偏要钻进树林躲着,大概就要这样轻描淡写地被烧死了。这样还会有人觉得自己超越了父亲吗?大概只会认为是他捡了个便宜吧?

负责查看状况的侦察兵在一次落地后没有再度跃起了,他来到徐成面前报告,那坨大白肉已经完全被剧烈的火焰覆盖了。

徐成解开腰中长剑,懒散地盘腿坐到地上:“大家立功了,休息吧。再看看,等火灭了我们就回去……”

烧了个把小时,火逐渐灭了。这期间树林里不时有动物蹿出,但没什么大动静,蛞蝓不可能突破火线。徐成又让人空降到了蛞蝓的藏身地点,对尸体做最后确认。这次回报终于让徐成彻底死心,他打着呵欠站起身准备整队回营。

这时徐成部队身后扬起了一片尘土,众人回头观望,只见是一只骑兵部队正在靠近,从军旗看也是徐虎飞的直属部队。这倒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徐成不怎么慌,反正父亲受了腿伤不可能亲自骑马过来,其他人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但随着马队为首者的面部越来越清晰,徐成开始慌了。黄升?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要是亲爹来了自己还能打哈哈求个饶,但黄升要是发火了,徐成可不敢皮。

黄升带人过来,自然是受徐虎飞的委托来支援徐成的,而黄升知道韩凛也在这里,他也打算私下接触一下让韩凛去打听何流的下落,毕竟他的身份不适合一直往伙头军那边跑。

在徐成脑内略微混乱的当口,黄升已经来到近前下了马,开门见山问树林里的浓烟是怎么回事。知道蛞蝓已死后,黄升并没有表扬或是批评徐成,只是说了句“这样啊”,就命令几个自己带来的士兵进了树林。

“黄爷?您是要干嘛?”徐成不解。

“验尸。”黄升简洁回答,然后跟在先行的士兵身后,也消失在树林中。

何流一行跟着王贵,又被带进了山林里,再次迷失了自身的方位,但这次王贵似乎对前进的方向很明确,偶尔他会停下稍作观察,然后就很肯定地朝着某处继续前进。

这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让何流心中发怵,他数次有想要就地收服王贵早点回家的冲动,而且何流很肯定,这种状态持续下去的话,某一次他一定会克制不住自己。相对而言,其他伙夫的情绪倒是稳定得多,或者说,麻木。

直到王贵终于停下脚步,前方出现一小片空地,很明显不是天然形成的,因为旁边还堆积着被拔起来的野草,而且空地有着被翻弄的痕迹。王贵上前察看片刻,用脚尖在泥土上划了个叉,努嘴对几个伙头说道:“喏,挖开。”

厨具早扔掉了,伙夫们只能用手刨,他们对王贵报以仇恨的目光,然后乖乖听话。何流有些想搭手,但转念又觉得不妥,暴露了自己的神力,王贵没准就有防备了。而对于何流没有听命上前挖土,王贵似乎倒并没有不满,只是盯着趴在地上的其他几人。

好在王贵要找的东西埋得不深,这里的泥土又刚被翻过,没多久,一个木箱子出现在坑里,伙夫们长松了口气,搓揉着泛红的手指退到一旁。王贵上前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几个火折子,还有一坨坨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

王贵取出一个黑球托在手上,何流才注意到上面还有根引线,王贵开口说道:“这是开山炸矿用的火药,各位都认识吧?你们都拿上,很快就要完事了,这些烟花就当庆祝你们重获自由,怎么样?”

伙夫们个个脸色煞白,张伙头鼓起勇气问道:“王贵!你、你究竟想要我们干什么!?”

王贵依旧阴恻恻地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听好了,按我说的去做,神迹会——便欠你们一个人情。”

徐成等了好一阵,黄升带着人从树林里出来了,徐成赶快凑上前去:“黄爷,有发现什么吗?”

黄升摇了摇头:“都烧干了,揉成团恐怕还没我块头大……徐成,你放火的时候,有人注意那蛞蝓的反应吗?”

徐成点点头,然后叫来了几个当时跳到空中观察情况的士兵过来。黄升详细询问了每一个人,结果是,他们看见的那坨白肉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弹过。

听到这里,徐成也发现了问题:“黄爷,你是怀疑,那蛞蝓一开始就死了?!”

“没错。尸体现场也没有任何搅动挣扎的痕迹,这邪兽就算没能耐冲出火场,难道会连一点反抗也不做?”黄升大手一挥,“所有人,检查附近一切可疑痕迹!”

给各个伙夫配齐了装备以后,没走多久王贵就停了下来,这是在一个半坡上,周围野草茂盛,王贵让全员蹲下,这就完美隐藏了。何流看着坡下面已经是一条大道了,再一看自己这边的架势……这不是一副要劫道的模样吗!?

王贵说:“等会我给你们火折子点了火,你们就把炸药往道上最大的目标扔过去!都听明白了吗?”

伙夫们默默点头,自从王贵说出“神迹会”三个字以后,何流发现,这群人不仅身体屈服,嘴里也没再有过一次抗议了。根据陆璐之前的态度,再结合王贵这一路的表现,何流也开始认为这神迹会果然是个邪教了。

何流这一路始终没有去拿火折子和炸弹,王贵也没说什么。但何流觉得不能继续纵容王贵了,这些炸弹就算是威力不大的古董科技,这么多扔下去也一定会造成死伤。何流打定了主意,只要王贵锁定目标一动手,就立刻制服他!

日头升得老高了,所有人额头都布满汗水,但王贵没有动,伙夫们也不敢动。何流不在“所有人”之列,毕竟就算在他脸上点火也没有觉得温差很大,但这样蹲着是真的无聊,很容易来瞌睡,而且何流也不能像在现实世界一样掐大腿来让自己清醒,两种行为都会让自己提前回家。

就在何流分神的时候,身旁的菜头突然低声喊道:“怎么了?下面什么情况!?怎么一片绿色??”

已经到了中午,戴月的队伍没有停下,只是降低速度行进同时用干粮补充一下体力,即使还在“盟友”余庆领内,戴月也不敢放松警惕。姚伯一直没有让步允许金霞的人在领内自由往来,他只是会调整军队巡逻的范围,保证巡逻军不会和运输邪兽的队伍碰面。姜彬对此也表示了默认,因为这样的话,知情的余庆人就被缩小到了极少数的几个高层,这对他更安全。

但也因此,戴月十分害怕,万一哪个巡逻队走错路跟自己撞上了,那可没有讲情面的余地了。戴月的胆量一贯低于武官平均水平,毕竟下毒不如刀砍那么立竿见影,战斗时更讲究布局迂回,他很少流血,也很少会让敌人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等到了南陵,这邪兽还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丢弃,必须离徐虎飞的军队近点才行,任重道远啊。戴月这么琢磨着,又开始取出空白符文写符,每张符文连带休息时间要消耗掉戴月大约一个小时,这种直接打入体内的剧毒符文可以让尉级邪兽虚脱一整天,但对校级的安全期限爆减到半小时,一路是靠着平时的储备加上不停赶工才能保证富余。

马车突然停下了,戴月顿时心头一紧,围绕在手边的魔素一散,写了小半截的符文就此作废。戴月从窗户探出头查看情况,只见队伍排头的护卫骑着马过来了,说道:“大人,前面有个水洼,还挺大的,这里路面又有些倾斜,货柜那么重,车马打滑摔下来就麻烦了,要不给兄弟们上点大力符,扶着柜子慢点过去?”

戴月下车往前走了几步,看见确实有一个水坑,倒也不深,刚没到半截小腿而已,但却阻断了整条道路。护卫的提议很合理,但戴月扫视道路两侧皆为丛林,虽然再往前几百米就是视野开阔的主道,这还是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戴月思考片刻,回车上取回一叠符文,分给众奇人护卫,在每人和马匹身上点了一张,又命两个奇人各取几张符文,骑着马来回在水洼两端绕了一圈,水洼附近顿时弥漫起一片绿雾。

“不要怕,你们已经用了解毒符,扶着货物小心点过去!”

戴月坐回车上的时候,护卫们都忍不住相视窃笑,金霞的大佬就是阔气,过这么个水坑,用掉的这波符文都值几枚金币了吧?但他们还是很敬业地分成几组,有的点了大力符去扶住货柜,有人去牵了马,队列前后依旧有人持刀照应,就这样慢慢踱过水坑。

就在装着邪兽的货柜经过水坑时,一张燃烧着的卡片旋转着飞向水中。被绿雾笼罩着护卫们没有注意到这点,车轮继续向前滚动,却在下一秒突然凝固了。紧接着,拉着马车的四匹马大声嘶吼,随后重重倒下。双腿陷入水中的护卫们也扯不开步子,在他们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时,一股钻心的寒意从脚下迅速扩散到全身。

“水、水结冰了!……是奇术攻击!!”

戴月慌张地从车里跳了出来,用来防御的毒雾起了反效果,没人看见攻击是从哪里来的,就算戴月本人免疫自己制造的毒气,但毒气该什么色他看着还是什么色,视野同样被绿色覆盖了。但戴月能混到副统领的职务,也不都靠拍姜彬的马屁得来的。他很快摸出一张符文点燃,一阵狂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风力虽不足以把人马带动,但毒气却迅速随风扩散开去。这种符文是刘云岩为了配合戴月奇术的特性,在姜彬的要求下写的,很好用,当然,戴月不怎么爱用。

毒气向远处扩散了一段,逐渐变淡,颜色的消退也意味着毒性消退。很可惜,在有效范围内,戴月没发现暗算自己的人。戴月正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身后突然又传来一声巨响。

“轰!”

戴月还来不及回头,一连串的爆炸接踵而来。

埋伏在山坡上的伙夫们出手了。王贵点火之后还给他们上了大力符,以防他们投掷的力道不够。

何流默默看着山下的爆炸,他心跳很快。何流不知道被伏击的是些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王贵要用符文点火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王贵的手腕。而王贵没有反抗,他只靠近何流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阻止我的话,南陵就完了。”

不要说在这边,就是在自己的世界,何流也没下过这种关乎他人性命的决定。在他犹豫的时候,王贵轻轻抽回手开始行动。

扶着货柜的护卫里,有好几个人直接被炸弹命中,直接躺下了。戴月狼狈地逃开几步,才注意到货柜以外范围并没有受到集火攻击,这问题就更严重了:对方的目的是要破坏货柜!这不可能是偶然遇上的劫匪,如果货柜里装的是财物,就可能被这样暴力的攻击毁坏,敌人既不劫财,也不是为了杀人,那多半是已经知道自己的来路!

想明白这点,戴月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组织反击,而是弯腰在水洼旁抓起一坨稀泥糊在脸上。紧接着,戴月扯出一张符文,对着空中正扔过来的几枚炸弹一扬手,这又是刘云岩的风符,炸弹立刻被往回卷了过去,而地上的货柜人马均没有被牵连。不得不说,刘云岩的风,不仅力度强,在精度的控制上也完全不是制式符文可比的。

被反弹回去的炸弹散落在坡上多处引发了爆炸,戴月忽然看见一处出现一块突兀的白色,一枚炸弹正好落在上面,却被弹开在空中炸开了。

即使有角度烟雾草丛障眼,这白色也过于明显,护卫们也看见了这片不和谐,戴月一扬手,十多个人便冲着那里杀了过去。戴月这才有空查看货柜的状况,遭受爆炸那一侧的木板被掀飞了一大半,好在铁质栏杆顶得住,但巨大邪兽的褐色皮肉已经从栏杆之间挤了出来,戴月赶忙一巴掌又贴了张符过去。虽然上次的效力还没过去,但眼下的情况可不敢保证之后还能按时用药。

“没你们的事了,跑吧。”王贵放下手中的一大张白纸,对着面如土色的伙夫们挥了挥手,又自言自语道,“又是风又是毒,品质还都不低,果然还是那个暴发户干的啊。”

见王贵没跑,何流也没动,反倒那几个匆忙逃跑的伙夫成了显眼的目标,护卫们大喊着朝他们追了过去。伙夫们更加惊慌,菜头直接腿一软摔倒了。就在最前面的护卫已经逼近依旧藏在草丛里的两人时,何流站了起来,对着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护卫胸口一推,那人便尖叫着从坡上滚了下去。王贵也跟着站起,手中依旧拿着一张纸条,对着另一个靠近的护卫一划,戴月的护卫都是布衣打扮没有穿甲,那人肚子立刻喷出血来,也是哀嚎着滚下坡。连带刚才拿白纸挡炸弹那一下,王贵的特色奇术已经很明显了——能让纸张硬化。

何流见血就觉得不快,何况对方可能是无辜的人。他瞪了王贵一眼:“你非要杀人不可吗?”

“我怕死,你叫他们把刀放下,我就不杀了。”王贵显然游刃有余,一边挥着纸条斩向下一人,一边噎得何流无话可说。

当王贵再迅速斩杀掉一名护卫时,护卫们停止了推进。一个护卫连续点燃两张符文,先是一股绿雾,接着风压向上把雾向着两人推了过来。

“快跑!”王贵反应迅速,也点了一张风符反推过去,但脚下依然有雾气侵蚀过来。肉搏在高处的人有利,雾气却是自然是向上的,漏风之处便会挤过来,虽然量不大,但王贵也不想亲自测试准确的致死量。

护卫们也跟着追上,直到过了山头,王贵何流处于低处,王贵才又站住脚步,摸出一张风符对护卫们贱兮兮地笑着——现在不怕放毒了。护卫们犹豫一阵,举着刀杀了过来,这次王贵就没那么轻松了,虽然他的纸条比护卫刀长,而对方有了防备,居高临下,王贵招架对方刀势吃力许多,几个回合下来大力符的效果也消失来不及续上,顿时狼狈不堪,喘气连连。倒是何流直接手臂挡刀,然后扯过人就往山下推,很快打头阵的均人只剩下和王贵周旋的那位,其他全到山脚躺着了。

看着战斗移到山那头,戴月无法掌握战况,很是焦急,但他也不敢再减少护着货柜的兵力去支援。水坑里和车轮上的冰倒是都化了,看来那冰符的等级不算高,戴月寻思,要不要先把车拖到路上,起码随时能跑。

之前拉车的几匹马因为脚被突然冻住而失衡倒下,骨折了,只能替换别的马。戴月命人赶快弄好马车,这时却看见道路另一侧的草丛里,走来一个穿白衣的女子。女子面色冷若冰霜,脚下不急不缓,像是眼前的一团混乱与自己全然无关,尽显高冷风范。

可是她的右手,却托着一块大石头,一块灰不溜秋还带着泥的石头,这与整个人的风格气质极度不协调!戴月被这种不协调分散了一瞬间的注意力,虽然他觉得这女的是敌人,而且这石头真砸到人也是会要命的,但正常情况一个人不能拿着石头和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正面干起来吧??

就在戴月迷茫的空隙,女子手中的大石飞了过来,双方还隔着十米开外,这女的显然也用了大力符。但石头并没有瞄着任何一个人,直接砸到水坑里,水坑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泼洒到正在修车的人身上。戴月已经出了坑,只被溅到半个背,当感受到这阵凉意时,他意识到,自己慢了。

一张燃烧着的卡片紧跟着飞进水中,水面快速冻结,扩散到涉入水中的每一个人。与之前那次不同的是,护卫们全身尽湿,冻结顺着连绵的湿润直接蹿上他们的身体,刺进他们的骨肉。中招的护卫颤抖着想要拔出腿逃开,但他们失控的身体几乎发不出什么力气。戴月双腿后背虽然也开始冻结,但并未覆盖面积不大,他挣脱冰柱,大声呼喊剩余护卫向那女子杀过去。

白衣女子则迅速退却,那速度一看就是上了神行符,戴月见身边已经没人守着货柜了,急得又赶忙叫护卫们回来。等众人七手八脚把快冻僵的几人抬到路边,戴月看身边还能动的人已经不足十个了。此时周围死一般寂静,戴月越发感到恐惧,再这样折损人手,就不可能继续运输下去了。

戴月从衣兜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张符文。戴月把符文攥在手里,这是刘云岩很不情愿才给的、也是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想用的一张符文。出发前戴月一直认为这是为一次自己履历镀金的任务,但现在他比刘云岩跌得更惨,邪兽的事一旦暴露,就算自己逃回金霞也是死路一条。

如果真的走投无路,那就同归于尽吧……至于姜彬,管他呢,要不是他怕麻烦不给正规军做护卫,没准局势还没这么恶劣呢……

身后突然一声邪兽的低鸣,戴月打了个哆嗦把思绪拉回现状。还好,邪兽并没有恢复状态,只不过这一阵又是毒又是炸又是冰,搞得它难受了吧?邪兽的动静让戴月突然灵光一闪,赶忙又把刘云岩的符文装回盒子收了起来。

横竖要同归于尽的话,我又何必非要借用他的力量?

戴月犹如回光返照般抖擞了精神,对着剩余护卫喊道:“别愣着!赶快给我把车弄上来!那群混蛋再敢过来,我就让他们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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