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满天的战场上,繁星都不愿露脸,一顶顶质劣帐篷却在摇摇晃晃,坚守着虚渺信念。
“相公,不打了,我们回家吧……”本应满身雍华的她换掉锦衣华服,洗下精致容妆,以一介女身为君出谋划策,解君千古忧虑。
“娘子刚刚说什么?”将军脸上依旧是初见时年少的懵懂,眼中却多了少年的轻狂。
“妾身说,西关虽重点,但易守难攻,依妾身所见……”女子黯然眼神一瞬而过,无人发觉。
外面狂风依旧,屋内却是温馨。有灯光,有墨香,有少年英雄,有贤内美人,有乱世的恩爱鸳鸯,短暂的繁华。
大战当日,忽得传来敌军主将暴毙,一时间士气大涨,大有虎狼之师气势。而对面虽人多地势好,但群龙已无首,也无力再多做抵抗。
本来胜率无几的仗,硬是因此不负众望,凯旋而归。
少年为将,一战成名。
但本来该最意气风发的将军,功成名就后,突然上交兵权,解甲归田。
众臣不解,只道是将军怕了皇权。
只有活下来的将士们知道,那天将军夫人立于敌国城墙之上,面上血一如阳春三月的碧桃花。有自己的,亦有敌国首将。
敌国首将好色,他是一直知道的。
但是发妻整夜未归,他,竟毫无发觉……
黎明来临,带着新生的温暖。将军夫人回首微微一笑,朝他做着口型:这城,守住了。
只是连将士都不知道的是,这世间少了一个将军,多了一介痴傻布衣,日日对着不同的朝云暮日低喃着同一句话。
“娘子,不打了,打完啦,我们回家吧……”
每当日暮苍山远,将军影里总存一抹窈窕倩影,荡悠悠,劝他早歇息。将军看不到她,就连那魂魄随春风扑入他怀里,也只是穿透而过。
但她还是开心的。多少次热情都磨光了,就在旁看着,看着往日的希望和温柔,重新生根发芽。
南柯一梦,剔除心毒。将军看不到,我可漏不了。我看着呀,只想笑。缘分如此,将军夫人早算到的,将军也早有预料,可还是执意,图什么呢。
近来可好,你不给我写信,我只当你忙,不作打搅。铺里还烦你多留意,我一切都好,不必挂念。
——至柳依栖。
你那?鱼玉,你找汾暮村又图什么。既然你早算到,这汾暮村自有定数,早算到,玲珑心思别离憔悴,又为何不随风再舞一曲将自身且看破?
莫说当局者迷,迷者自迷,看破不说破,自迷愿迷。
我落笔,纸上莫不字字珠玑。火舌舔到的一瞬,我醍醐灌顶,掐灭火。
没想到是鱼玉先给我写了信,还是像往常一样,写着旅途的见闻。说起来只有我单方面瞎折腾,鱼玉根本没在乎?我翻来覆去的看,字里行间无甚怨言,是她的文风。可,她不是那样的人呀。
我重起笔,道平安,聊家常。烧过去,星星点点的余光里,只看到四个字,自迷愿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