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还有个目击者:杨晓兰。
杨晓兰年轻漂亮,活泼好动,是那种人来熟的姑娘。她在餐厅里主要负责打扫清洁之类的活儿,偶尔也会协助点餐送餐。她是个武侠迷,老是在干活的时候拿扫帚挥来挥去,说是在练什么绝世武功。老板看见了要扣她工资,她就缠着老板理论,一天又一天,老板受不了只好作罢,于是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就躲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但杨晓兰在大家看来并不是个烦人的姑娘,她对谁都特别热情,还经常会买东西给大家吃,就好像她每个月的工资都花在了给我们买吃的上面了一样,大家都觉得她非常赞。
总之,我很喜欢她。
关于我胡乱涂鸦的事情,杨晓兰是这样跟我讲的:她说她不放心我,以为我没了工作会想不开,会干傻事。这很明显是她故意跟踪我的借口,这个基于劳务自动派遣系统运转的世界哪会有人为失业而想不开呢,只会有人为总是失不了业而想不开的。于是我说她撒谎,她就很不好意思的承认了。她吞吞吐吐的讲了半天,我大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晚上跟着我溜出来,完全也是一时冲动。为了让这种冲动听起来合乎情理,她大致上罗列了三个论据:一是她还只是个年轻的姑娘,在很长时间呆在一个无聊的地方就会产生很多思想上和心理上无法预料的问题,这将导致一系列出乎意料的后果。用通俗的语言来描述其中一种后果就是她在暗恋我,她对我有很原始的冲动。我没听错,她是这么说的,这让我很惊喜。人的情感变化总是会基于各种原理,而这其中谜一样的原理,我是没办法完全搞懂的。所以我并不想深究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喜欢这个结果就好了。二是她对我每天傻站着看广告很好奇。好奇是个很特别的东西,它会引发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尤其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好奇,自古以来这都是诸多惨案的开端。三是我曾经在洗碗的时候想起了一部书的主角,那人在美国的一家餐馆打工,也是洗碗,在一次偶然,他碰到了一个泰国服务员的手,给她造成了很深的影响。我觉得很好玩,就特意的拿杨晓兰开了开玩笑。杨晓兰对这事产生了非常过分的解读。总之就这样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我,这是我生来遇上的最大的惊喜。
然后晚上我一时冲动,在墙上画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gan的这件事情再次chiji了她,她说她在那画里看见了很多东西。至于是什么,她起初不愿意讲。她只是说那画能指引她,至于指引她什么,她也一时没有说清楚。后来又说那是一匹马,正在奔跑。于是我努力的想着魔鬼般的眼睛和马之间的联系,这两样东西完全就看不出有任何的关系。所以我真的很难说清楚我到底画了什么,我尽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这是典型的选择性失忆,或许我应该去问问心理医生,但显然也没有多大意义。这不足以影响我的生活,画了什么都无所谓。唯一有所谓的是,我对面前的这个女人此刻正心生向往。我沉迷于跟她所处的时时刻刻,感觉整个世界都开满了鲜花一样,灿烂无比
由于没有积蓄,现在又没了工作,所以我住的房子和食物保障都没有了。现在吃住都得到社会福利中心,那里提供免费的食物和住宿。虽然食物很难吃,而且不是你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而且住宿环境也很简朴,但是我再也不用去上班了,我自由了,所以我很高兴。
离我最近的社会福利中心服务点就在我平时居住的社区旁边。一旦失业,管理系统就会对我这样没有任何物质积累的人采取社会救助措施。我接受救助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选择一个自己能够到达的社会福利服务点。你可以在地图上标记出的那些地方选择任一一个,然后系统会分配对应的资源给你,比如住房和免费食物供应权限等。我本想选择远一点的地方,但想想还是现在熟悉的地方呆着比较好,所以就先选择了社区旁边的服务点。这个服务点相对而言设施都不错。我在门口进行身份识别后,提交了访客权限申请,于是杨晓兰作为访客跟我到了我的新住处。那是个不足10平方米的简陋小屋,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再无任何其它家具。楼下的管理中心可以免费领取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包括一些被褥和洁具等。杨晓兰帮我一起布置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布置的,就是把卫生简单搞一下,把床铺好,把洗手台弄干净,摆上牙膏牙刷和口杯等东西。之后整个小屋就彻底是我的了,感觉简陋而又温馨,杨晓兰说她很喜欢这里,还舒坦了躺了一下我的床,说:“床垫还是有点硬,改天给你换一个。”
那晚杨晓兰跟我聊了很久,直到最后我实在是困的不行,她才离开。到了第二天晚上,杨晓兰又跑过来了。我当时静静的躺在我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她突然一脚踢开了我的房门,我猝不及防,一把抓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小心的窥探着外面,心想自己没犯什么事情也不会有警察来抓我,莫不是被坏人盯上了要打劫我,可这里住的都是全世界最穷的人啊,谁会干这事呢。杨晓兰大叫一声:“surprise!惊喜吗?”
我见是她便有点气恼的说:“你吓死我了!”
她咧着嘴嘿嘿的笑着走了过来,坐在床沿边然后说:“特地过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
我说:“我很好,谢谢你关心。”
她说:“真的吗?你一点都不难过?”
我说:“我有什么好难过的?这里有吃有喝的又不用干活,爽着呢!”
她脸一沉,幽怨的叹了口气:“哎!”
我问:“你叹息什么啊?”
她很不屑的说:“我还以为你难过着呢。特地过来想要安慰一下你,看来也没必要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心里一暖,有些局促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抬头,她那诚恳的眼神更是让人沉醉,片刻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刻意的移开了目光。她突然凑上前来,呼吸开始变的急促了,顿了一下缓缓的说:“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我故作镇定的问道:“什么事啊?”
她又顿了一下,说:“我喜欢你,舍不得你走,想跟你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过每一天。”
我一听心里就乐开了花,嘴角一斜就笑了出来。
那年我才18岁,所以觉得我什么都能干。那年杨晓兰说她比我只大两岁,她觉得她比我还能干。她个子比我高点,显廋。皮肤很白,头发很黑,眼睛里面装了窗帘,很多东西若隐若现。我看着她的眼睛闪闪的,寻思着那帘里究竟所藏何物。但她在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什么,我只看见那嘴巴张呀闭呀圆呀扁呀,那眼睛又闪呀闪呀,然后我就知道我的心被杨晓兰的某些神秘的东西给彻底的禁锢住了。我开始迷上了她。我俩干柴烈火,就从那个晚上开始,我俩就在那狭窄的单人床上印下了我们最甜蜜的岁月。以后,杨晓兰便宣称她是我的,我必须要向她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