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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浴中氤氲

赶回鸾翎宫时启明星已微至中天,巽彦浑身臭汗,黏腻的左右不舒服。忽然想到公主寝殿后有一湾温泉,泡澡正合适。

如今澜翎公主不在,闲置起来倒是可惜。如此,巽彦也就却之不恭了。

月上眉梢,一片温润芳华映得温泉蒸腾出的雾气都是暖黄色。巽彦伸展了一下四肢,一股暖意传遍全身,温暖舒缓,沁人心脾。

他身心满足的靠在修葺精美凤尾样池壁上,感慨着自己天人之姿,修行万年还是个没有仙阶的散仙。有些人蛮横无理、外厉内荏却生来尊贵,世道真是大大的不公。不过那又如何呢,这一湾温泉,还是不你沐我浴。

神思缥缈着,身体舒爽着,巽彦竟有些迷蒙恍惚。索性现了真身潜到泉底美美的酣睡一觉。

觉到正酣,泉底水波翻滚,漾得巽彦逆流晃悠了几下。朦胧间眯眼开了一道缝,但见鱼头前不远处一双瓷白纤纤的玉足探来,足尖脚趾如嫩藕芽尖般轻轻翘起。巽彦瞬间将鱼眼瞪大,眼光顺藤摸瓜向上游移,线条柔美修长的双腿轻轻重叠搭在一起,再向上……

巽彦匆忙收了眼神,加速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咚咚作响。想他游荡六界为妖做贼时,都没有如此紧张。巽彦虽自诩风流,但绝不下流,只是面对如此曼妙的玉体,叫他无动于衷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巽彦窝在水底动弹不得,别过鱼头紧闭鱼眼又心有不甘,何况此时的泉水蒸腾出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炖煨得他心痒燥热。

如此要命得时刻,却还听得少女撩拨泉水之声,巽彦咬咬牙,咽下一口骚动的热气。谁知一口气将将喷薄出去,一丝凉滑顺着鼻腔也溜了出去…他竟然流鼻血了!

巽彦正为自己丢人现眼而懊恼不已,水上却突然没了声息。他刚刚回过神来侧耳听声,突然一条藤鞭破开水面直冲向泉底。好在水阻碍了鞭子挥动的速度,巽彦扭身躲过。

瞧着鞭子挥来的力道,想想也知道鞭子的主人如何盛怒。决不能让她看清水里的是谁!他甩尾一卷,那人水下一溜,整个人的哗啦一声摔进泉水里。

岸上巽彦或许不是她的对手,可现今如鱼得水,任她鞭子挥舞的再神武也无济于事。

澜翎栽进水里一时间失了气力,双手在水中胡乱扑腾。巽彦此时头脑却异常清醒,赶忙冲过去抢了先机,施了个水咒,破了澜翎还未成型的避水诀。

未有仙诀避水的澜翎身体不住的向底部沉去,开口咕噜咕噜喝了不少水。

巽彦抬眼一瞧,大叫不妙。这只凰鸟竟不通水性,照这个法子喝水,不到一炷香就去西天寻佛祖下棋品茶了。

他鱼尾上下摇曳,一扭身便化了人形,冲过去一手揽起澜翎,一手覆上她的双眼。倾身而下,温唇贴上怀中人薄软淡香的唇瓣,一汩汩的渡气过去,其间还不忘记加上迷魂咒。

澜翎恍惚间,紧紧抱住这棵救命稻草。公主沐浴裹身之物轻薄如羽,可巽彦洗澡穿的也不多啊。如今稻草本人却是滚烫沸热,口干舌燥。

一番挣扎,巽彦将澜翎轻放到寝殿床铺上,替她张了锦被。作为始作俑者,他伸手抚上她湿哒哒的发梢,撵诀将水汽卸去。

巽彦看着澜翎精致白皙的脸庞因溺水而微微泛起的红晕,眉头清淡的皱起,鬼使神差的将拇指触到她眉心来回摩挲,直到澜翎眉心舒展,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次日一早,澜翎在宫娥们嘈杂声中渐醒。她强撑着身体的酸痛,半坐起了身。

金盏一边替她披上蚕丝中衣,一边禀报寝殿外喧闹的缘由。

原来昨日太上老君的炼丹房被盗,丢了不少仙丹妙药,老君气势冲冲的说要来她鸾翎宫缉拿贼人。

澜翎疲倦的闭眼蹙眉,金盏赶忙双手抚上她两侧太阳穴,轻轻的揉压起来。

“老君真是会挑时候,罢了,随我出去应付一下。”

来到正殿时,太上老君咬牙切齿的控诉昨夜那贼人有多可恶,不仅盗了丹药房的大批灵药,还毁了半个丹房。

“澜翎公主来的正好,老朽一世心血付诸东流。您看看老朽这眼睛,也几乎废了。”太上老君一见到她便迎了上来,痛诉自己的悲惨遭遇。

澜翎瞧着老君乌青发紫的眼圈,配上他的银眉白须,还甚是和谐好看。“老君这是来鸾翎宫…求安慰的?”

老君立马收拾了蹙起的眉眼,斩钉截铁道,“不!公主明鉴,昨日有仙婢见到,那青衫贼人逃进了鸾翎宫,还请公主给老朽一个交代!”

澜翎也收起了和善面色,幽幽道,“这么说,老君是来兴师问罪的?”

太上老君淡定的捋了捋胡须,“不敢,只是仙界有仙界的规矩,即便是公主需要仙丹,也需奏请天帝,颁下仙旨记录在册。万万不可巧取豪夺!!”

澜翎面上不悦,“听口气,老君只听得仙婢片面之词就笃定是鸾翎宫的人所为?巧取豪夺?此话有些严重了吧。”

平日里太上老君用仙丹与天庭各路神仙私相授受,植党营私,甚至有传言,他拿仙丹与凡间妖精做交易,获取六界法宝。天帝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倒是他不依不饶起来。

“既然公主不愿秉公处理,那老朽只能将此事禀报天帝,想天帝陛下定会给臣子一个交代。”

“老君这是威胁本宫?!”

“不敢不敢。”嘴上说着不敢,态度却傲慢无礼的很。

“哐当”一声,刚刚跨进正殿的巽彦将锄头不小心跌落在地上,引来众人侧目。

澜翎甩去一个尖锐的眼神,横眉怒瞪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巽彦,“旺财还不退下。”

“且慢!”老君扬手阻止,对着巽彦左看右望,“咦?个头如此人,咦?打扮如此人,咦?形貌似此人…”

澜翎在老君对着巽彦咦来咦去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条旺财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君莫误会,此人只是鸾翎宫的家奴,没有那本事去盗取丹药。况且…”澜翎吸了口气缓了缓,“老君所说时辰,本宫正在沐浴,这奴才一直在侧侍奉。”

巽彦听到“沐浴”两个字,心里一紧,眼神不自觉瞟向澜翎,被一眼怒威狠狠地剜了回来。

澜翎一改起初针锋相对的气势,站起身缓缓替老君顺了顺背,“老君为了仙家康健也是宵衣旰食…”招手变幻出了一把色彩缤丽的羽毛扇,白玉柄,符印诀,道道神韵散逸不休。

“这把五火七禽扇,本宫记得老君甚是称心,留在此处也无甚用处,不如赠与老君聊表心意。”

太上老君见到扇子,满眼欢喜光彩,急急接过,翻来覆去的瞧。眉眼相互挤在一起,冲着澜翎是一阵谄笑,“公主圣恩,老朽…老朽便却之不恭了。其实,老朽今日来只是想提得公主警醒,贼人狡诈,公主定要保重凤体。”

澜翎与老君又是一阵热络寒暄,之后老君摇着扇子心满意足的走了。

巽彦蹑手蹑脚的移动到寝殿侧门,想溜之大吉,却被一声震耳呵斥惊得一个激灵。

“站住!!”

转身二话不说噗通跪下,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自打进了鸾翎宫几乎成了习惯。

屏退了其他人,澜翎眼神愤愤的盯着他,“说!”

巽彦心思玲珑回转,这偷看洗澡和偷丹药总得承认一样,再三思虑,承认偷丹药会受罚,承认偷看洗澡,会死。

如此一想,便毫无心理负担的将偷仙丹的缘由和始末讲述一遍,澜翎越听越头痛。这水妖惹是生非的本事她都有些佩服了。

澜翎寻思,短短几日竟将此生会的训斥言语都说了个遍,再也讲不出什么新意来了。

无奈摆手,“够了够了,你是将偷鸡摸狗之事当做骄傲了。老君趁机敲诈了一把五火七禽扇,这笔账算你头上。本宫想到如何还账了,再知会你。最近几日,你最好别出现在本宫面前。”

“得嘞。”巽彦竟笑逐颜开喜不自胜的离开了。

澜翎惊讶的看着这个令她纳闷不已的背影,难不成自己刚才一番话是在夸他?

奇人,当真是奇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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