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成全了我
“澈，加油！”我早已泣不成声。
我代替不了他，代替不了他的痛苦，我只能挽着他，一起跌倒，再一起爬起来。
“卓儿。”
不知道是在第几次挣扎之后，古彦澈放弃了，他不肯再起来，不论我说多少“加油”，他只是捂住伤口，叫唤着我的名字。
既然我们都逃不了，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吧！哪怕是这样，我们也是在一起的！
古彦澈虚微的发出一点声音：“南溪……”
南溪。我是多么怕他只叫出南溪就没有了下文，每一次我都是那么害怕，我害怕失去他，我受不了没有他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折磨。
“你听我说，你，你先走……”
“我不，我不要听你说，你总是骗我！”
“不。”他缓缓吐出一个字，唇角弯起，苍白的双唇如同雪一样。“我怕不说，以后，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你又胡说！古彦澈！”
心急如焚，我只能拼命的扼住他那种想法。
澈，你知道的，其实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我根本不可能离开你，哪怕你给过我那么多涩涩的难过，但是，我不能忘记你的好……
不能……
“傻子丫头，我是爱你的，无论生死，只是因为，我们是不同世界的，的人……”古彦澈苦笑了一下，露出无法战胜命运的无奈。
“你现在就走，走。”他说着，用他那仅有的一点力气推开我。
“我不走，”我咆哮，“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吧！”
“走，让纳兰和我哥来救我，要不然，我们都走不了。”
我迟疑了一下，真的要先走吗？去找纳兰文若和古彦枫？好像也有道理啊！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又能坚持多久？
要把他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卓儿，卓儿，哥……”
林元希奔跑过来，明知道这个人有可能是陷阱，我还是不甘心放掉这一线的希望，“元希，元希，救他！”
“咳咳。”怀里的古彦澈轻咳了两声，无力的垂下了手……
月光下，他的面容却是如此的安宁……
林元希跑过来，半跪在地上霍然抱起我。
“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林元希兀自激动着。
“救他，求你，救他。”我听见自己小声的呐喊。
“他？”林元希看一眼垂死在我怀里的古彦澈，他的表情里，像是释放了多年积怨一样的轻松，他看着他，不言也不动。
他是想看着他死吗？
可是，他是他的亲哥哥啊！我明明听到他刚刚还喊他“哥”呢！怎么这么快，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不会让他那么轻易的死去的！”林元希狠狠的说道。
两道灯光射过来，一辆日产碧莲车停在不远处，从车上走下两个人。
一个是宇文萱，另一个是那个银发青年。
“少爷，该回家了。”宇文萱的脸上挂着轻浮，在她那张美到不真实的脸上，看不出别的任何感情。
“把他也带回去。我还不想让他死。”
他还不想让他死？
那么说，他其实是想让他死的了？
那么说，这件事，其实是他干的了？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
“快！”林元希厉声呵斥。
“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请少爷不要见怪。”
“抓住她。”他的一句话致使三个青年都向我这边走过来，唔！这是怎么回事？后面也没有什么人啊！
“南溪卓，你傻吗？还不快跑！”宇文萱喊。
她是在喊我！我下意识的抱紧古彦澈，我不可能丢下他不管。不可能。
砰--我记得，似乎在很久以前，久远的都记不清楚是真是假，我也曾听到过这样的一声响----砰。
子弹出膛的声音。
可是我的身上没有任何痛疼的感觉。
“kalin，你这样对她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让她走！”我听见宇文萱对他喊。
身体软绵绵的，大脑驾驭不住，那几个黑衣青年扶住了我，把我拖到碧莲车里，我分明的看到宇文萱的脸上有着焦急的神情，可是我居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还有，我的古彦澈，我那么拼命，却还是没有抓住他，只看到他的身体孤单的躺在荒原上。
“等等，你们不就是要让我见我叔叔吗？干什么也要把我的女孩儿也拖进去？不会是急着认亲吧！”
林元希什么时候出现的？我看着他，缓步走近，我竭力的把手搭在车窗上，唯一能用的一点力度，不让手滑落下来。
隔着一扇玻璃，他的手缓缓举起，停在我的手心上，如果不是因为有一扇玻璃，他手心的温度一定会传到我的手心。但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温暖，发展到炙热，然后将我吞噬。
“谁让你这样子对她？”我听见他说，带着磁性，不起波澜，像极了古彦澈的声音，我就看到他反手扬在他的脸上……
别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求你，救他！”我对玻璃外面的人说。
眼皮沉沉的打架，闭上眼的前一分钟，我似乎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呃？这是哪里？
偌大的房间里，紫色的格调。头好晕！浑身使不出一点力，连脖子都酸酸的麻。
跌宕着朝门口走去，这门----这门怎么打不开呢！这是----软禁！
我的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个词，心里糁得慌，一着急都出汗了！怎么办？天都黑了，古彦澈……吖，他好像受伤了，不知道怎么样了！
嘭----情急之下，我把那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花瓶掷了出去，花瓶碰在墙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卓儿，”门外的声音叫出我的名字，在这个可怕又寂寥的地方有些许安慰，“你不要害怕，我一定把你弄出来的！”
这么说，就连林元希都是没有办法的？
绝望就像是黑暗一样袭来，漫漫没有边际。
“卓儿，你有听见我说话吗？”他的声音满是关心，他一定也急坏了吧？
“呃，元希，”我吞吞吐吐的，“古彦澈，他……”
对方停顿了很长时间，一度的让我以为他已经走开了，可是我却不敢叫他。
“他没事了，你安心。”
没事了！没事了！
“我听见了，我没事，你放心。”
我说，可是，我又怎么放得下心呢？我是多么期待下一个瞬间，我的澈小子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啊！
嘭----在房门把手动了一下后，我把最后一个玻璃瓶扔了过去。
开门的人一闪，玻璃瓶从他耳边飞过去，传来落地后的噼里啪啦声，他的动作极快，我都没来得及看清，他就闪开了。
“哦，现在好了我的小姐，把最后一个瓶子都摔了。”
进屋的人满脸笑容，幽绿色的眸子里充满血丝，红红的，竟带着疲惫。
他一夜未睡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说，抱歉地耷拉着脑袋。
“你已经闹了一夜了，累了吗？”他的语气里都是关心。
心莫名地被扎了一下，窒息一般的痛。
“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是我家，当然我说的算，只不过，我还得争取点时间才能让你自由。”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林元希，我，还能出去吗？”
“你就那么想离开吗？”他目不转睛的望着我，甩出一个无比温情的微笑。
“他一定担心死了……。”
“你心里除了他就没有别人吗？那我又算什么？我为你们这么辛苦，到底算得了什么？你心里为什么只有他？！”
他完全变了一个人，眼底的忧伤让我不自觉地心痛，这样的忧伤本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绝美而富有的少爷身上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古彦澈算什么！他有什么好的！你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是他！”
他有些激动，为什么，他就那么恨他吗？
“他可是和我有着血海深仇啊！”
他说，他的眸子里闪出嗜血的光，将我的眼睛刺痛。
血海深仇。
古妈妈说过，是澈害死了他们共同的父亲。林元希眼底总会有着忧伤，那张微笑的面具底下，有着不为人知的忧伤。
“都是他杀死了我的爸爸，如果不是他，我会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吗？我怎么会连你都保护不了！
“他活该，是我把他的手筋挑断的，谁让他用那只手开枪的！”
是这个样子吗？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会恨我吗？”
我会恨他吗？我本应该替古彦澈恨着他的，可是为什么----“不。”
“真的吗？”他捧起我的脸，转而换了一张笑脸，“这样看着你真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眼见他精美的脸在我的眼里放大放大放大，思维一片混乱，稀里糊涂地，他的绿眸塞满眼睛，他的唇是冰凉的……却能烧出泪来。
我无法挣扎，他的眸子就是磁，挪动不了半点，我感觉自己都不是活的。
“我要让你爱上我，”他伏在我的耳朵上，连呼吸都很清楚，他轻声说道：“卓儿，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他的影子离开了，我始回归神来，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用手背捂住嘴巴，这，这么的是我吗？
眼泪，吧嗒落下，从手上滚下去……
“南溪，”古彦澈半含微笑地敲下我的脑袋，“你跑到哪里去了，净让我担心！”
“我也不知道啊，澈，我好想你啊！”
“我这不是来了吗？”
“澈！”
我紧张地抓住他的手，睁开眼，身边哪有他的影子！
破碎的玻璃碎片已经清理掉，什么时候睡着了？我拍拍脑袋，还是晕乎乎地。
澈----窗外的天湛蓝湛蓝，一尘不染，与我的世界相比，就是两个半球，外面是白天，里面是夜晚。
这是----铁链？！无耻！居然给我上了脚链！我用力的拽这条算不上粗的链子，它此刻就像是一条巨蟒，将我紧紧束缚，怎么拽都拽不断！这些人都想干什么！
上帝！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吱呀----宇文萱走进来，今天，她没有涂眼影，还是一样漂亮。
“南溪卓，你就那么喜欢哭吗？有什么用啊？！”她擦去我眼角的泪，“坚强些，不要哭。”
“南溪，你就那么喜欢哭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哭。”
“从今以后，我不要你再流眼泪。”
我点点头，南溪卓，你要坚强些，不要哭！
“你放心吧，他会保护好你的，我没有办法把这条链子弄开，也没有办法把你弄出去，不过，他一定会的。”
“他？你是指林元希吗？”
“嗯。”她轻声回答，每一次提到林元希她的脸上都会浮起少有的微笑。
“你对他真好。”
“他就是要好好爱护的人，只要他好我就好。看到他，我就幸福。”
她说的满脸幸福，这种爱，该有多么伟大？
“卓儿！”林元希从外面闯进来，“感觉还好吧！不要坐地下。”
他蹲下身子，眼睛不经意的瞟到我脚上的链子，玩世不恭地笑容霎时收敛起来，他的脸因为气愤而扭曲了。
“我让你好好照顾她，不是让你囚禁她，难道你听不到我说的话吗？”他又像我第一次看到他一样，把宇文萱用力地往墙上撞，而女生只是嗫嚅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许欺负她！”我还是说出来了，我始终忘不了她委屈的样子，干固的眼睛，还有幽绿色的眼影，绿的像林元希瞳孔的颜色。她不该有惩罚。
“我没有欺负她，是她自己找的。”他有些自负，脸上闪过一丝冷漠，我准确地捕捉到了。
“你应给对她好一些。”我还在替她打抱不平。
林元希戏谑地笑起来：“你有对我好一点吗？”
宇文萱想说什么，但终没有说出口，她该有多么难受！而这个有着漂亮的眼睛和绝世的脸的男生却不堪地把他的心摔碎在冰冷的深渊里。
我小小的震撼了一下，一直以来，我的确没有对他有多好。
“元希！”深沉的声音制止住他的疯狂行为，“你在干什么！”
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脸色同他的声音一样深沉，仪表堂堂，身后跟着他的就是那个银发青年。
“叔叔？”林元希叫他叔叔，却没有露出笑容，他任性地把头一扭，“与你何干！”
啪----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嘴角顿时流出血迹。林元希！我的心骤然收缩。
“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还想干什么？那链子是我让人锁的，你怎么不来找我呢！”林叔叔的脸色被愤怒掩盖。
“请你离开。”林元希把门拉的更开一些，面无表情的低着头，不屑多看他一眼。
“你……”他指着他，说不出话，气愤地甩袖而去。
“还有你，也走。”
宇文萱静静地走出去，在门被关上之前，我看到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晴空万里，可惜院子里的樱花树已经落尽了叶子，枯槁的仰望苍穹。
“卓儿，你有没有想我啊？”
他无所事事的笑着，幽绿色的眸子一闪一闪，像极了天空里的星星。是不是他的眼睛就是用绿宝石镶上的？
“你，流血了。”我心痛的拭去他嘴角的血迹，世界上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什么？就是无论受多大的苦都强装出一张笑脸，林元希，他受得了吗？
上帝，你不要睡了，好不好？你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苦难的孩子啊！
“每个男孩子都会有被挨揍的时候。”他一用力，拽开我脚上的链子，“这种东西，都是赝品！”
我真的很钦佩他，都这样了他还能笑出来！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下去，我居然特别害怕，特别想安抚这个“受伤”的孩子。
“卓儿，你是在心痛我吗？”他抹去我的眼泪，依旧笑得灿烂，把屋外的阳光都比下去了。
我点点头，我真的不知道，林元希的世界里竟是如此阴霾，他是不想让我担心才笑的这么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