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的,这次的会晤双方都很满意,次日,蒋望之便带着一干人等策马返回济南府,江勋也将他们送到了城门口,至于婚期便择近期吉日举行即可。
这后院里的光景实则也不大好,束夫人自打回了府后便拒不见客,自己念起了佛,也不管府里的事儿,都交给了孙姨太代理。其实孙姨太也不大管这些事,府里日渐落败,旁人眼里可清楚得很。
江兰道哪儿都不肯去,只是在天天浑浑噩噩揣着那长相思的琴谱在三十六鸳鸯馆听着戏文,而束玉磬一蹶不振,请了再多的大夫也是于事无补,束夫人心疼,可玉磬却自请去城西的花神观做个坤道了却此生,玉磬则日日去江蕴真的屋里陪着她说话,就生怕自己的二姐姐想不开。
现如今二姑娘择日要出嫁,府里上下早就布置了喜庆的装饰,来往恭祝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可过了好些日子宫里的江娴真还未曾差人送来礼,束夫人心中顿感不妙,说什么都要去京师入宫觐见看看,可江勋拦住了束夫人并与她道说不准是宫里娘娘最近没空,所以没准备,叫她不要瞎想。
大抵过了半月正是婚期,济南寿王府那里早来了一队人马迎接江蕴真,江蕴真身着真红大绣衣,披着红罗褙子,头戴六凤翟冠跟着众人的簇拥下行至国公府大门前停住了脚步,后头的寿王府太监孙连一愣,见着蕴真站着不动,连忙不动声色的走向前摒去了江蕴真身边的两个婆子,孙连低声对蕴真道:“娘娘,此乃寿王与贵府的吉日,娘娘万不可回头落泪,前头方是娘娘的该行之路。”
江蕴真强忍了眼泪道:“我懂,不过此情此景我当有触动。”
孙连叹了口气道:“若娘娘有什么放不下的,杂家与您将身边的虞烟唤来,娘娘与她便是了。”说完便去后头与虞烟说了几句话,虞烟应了声,虞烟上来扶住了江蕴真,江蕴真下意识的紧紧地抓住虞烟的手,虞烟生疼的咬住了下唇随后回头看了一眼后头,只见不远处束玉磬弱不胜衣的在环儿的搀扶下正泪如雨下的看着自己姑娘的背影。
虞烟的心中一下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见这束玉磬的人比平常消瘦了许多,不知是风太大还是玉磬的身子越发不好了,玉磬总是用帕子掩着嘴咳嗽,虞烟心中不忍,赶紧别过头去想要与江蕴真说,谁知见着江蕴真泪如雨下的模样却愣住了,想说的话生生的卡在嗓子眼。
“我知道的,”江蕴真低声道:“你会陪着我。”说罢,便起身了,后头一干的仪仗又继续行动了起来,待蕴真被虞烟扶上了轿子后,整个仪仗浩浩荡荡,好不壮观。而虞烟却趁着这个档口偷偷跑到了玉磬在的地方,谁知这一去,玉磬早已与环儿走了,虞烟立在此处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便要去去前堂见老爷夫人。
虞烟到了前堂却听到里面江勋的一阵怒吼,林管家正讪讪的站在门口看着她,虞烟前去问了林管家怎么回事,林管家叹了口气道:“唉,这五爷不知哪儿来勇气拿着柳树条子走到前堂来恳求老爷收回成命,你说说,这不天大笑话,这打死也不会以想到五爷会这样,这不老爷气的不行,正在里头训呢。诶?虞烟姑娘怎么不赶紧跟上仪仗,别走散了,快去吧快去吧。”林管家推着虞烟往门口去,虞烟即是惊愕五爷今日的所作所为又佩服起了平日里不大多话的五爷,可当下林管家如此说了,也不好说什么,便道了个别,匆匆忙忙赶着仪仗队去了。
济南寿王府的路,实在是漫长,至少江蕴真是觉着的,这两日的泪几乎都流尽了,也使不上什么力气,掀了轿帘问了旁边的婆子还有多久才到,婆子笑嘻嘻的说一会子就到了,待到今晚便可过府行礼了。江蕴真摇了摇头放下帘子,也不愿多去想什么,只觉得心里累极了,头上的五凤翟冠实在重的很,江蕴真却丝毫不觉得,她只觉得心中的累比身体上的累多的多了。
她担心大姐的状况,担心四弟文真跟五弟日后会不会伤心,担心国公府会不会发生变故,担心母亲为自己着急,还有担心谁呢,江蕴真定了定闭上了眼,眼中出现的了一个如姑射仙子般的身影,江蕴真突然变得烦躁起来,尽力想将这个身影挥去,谁知眼前将身影挥去后,身边却又响起了这个人的声音,字字入耳,江蕴真顿时凄入心肝,犹如刀割,却束手无策。
就这么过了好久好久,江蕴真脑子一片混沌的时,只听得外头宦官吟了三声,随后便有婆子掀起了轿帘,江蕴真下来时,有些不稳,孙连赶紧搀扶住了她,借着寿王府前明亮的灯光,她方看清孙连的样貌,这孙连分明是个清秀的少年,约莫十七左右,江蕴真不免心中有些可惜,这下她才清醒了谢,看向了前方的寿王府正门。
见了寿王府,江蕴真方才知道何为皇家气派,自己家的一等公爵在真正的皇家未免有些低了些,江蕴真心中有些忧伤,就算富贵气派又如何呢?左不过是逃不过自己的命运的,正如这寿王,人人都道寿王富贵之极,其实蕴真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这寿王实则与自己一般无二,只不过都是为了对自己,对家族有益而不得不选择的人罢了,江蕴真微不可闻了轻叹一声。
“娘娘?”孙连见蕴真有些出神,不禁轻声唤了蕴真一声,蕴真方才回神瞧着孙连一笑柔声道:“走罢。”这一笑却让孙连愣住了,孙连这才发现这位新入府的侧妃娘娘当真是如此的动人,孙连突然想起了远在自己家乡的小鱼娘,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父母,不禁有些惆怅了起来,不过心中也对这位江妃娘娘多了几分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