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未央饮了一口，就察觉出杯中不是一般的酒。
“好酒，美景，”陈一默侧头对未央一笑，“佳人。早就听说玉香浓出手不凡，今天有幸见到未央，才知道不过是因为未央你，本身不凡。”
“子箴兄谬赞，不过是一些小伎俩罢了。别人夸我我也就信了，在子箴兄这样的人物面前，我可是不敢称‘不凡’二字。”未央并未因为陈一默的话而飘飘然，她对自己现在和陈一默之间的地位差距十分清楚。
陈一默此人，科举不利，两次下场不过是得了个秀才功名，转头就从一众堂兄弟中杀出重围，抢到了继承陈家的权利，占据了灵岩府府丞的位置。他从十几岁就开始布局，广结人脉，成为灵岩府府丞之后更是直接成为了灵岩府的地下之王。
这样的人，哪怕外界再多人非议他贪财好色，再多人赞扬他义气豪杰，未央也不敢忽视他的精明狠辣。
未央原本只是想要通过柳绵搭上陈一默，在灵岩府大展手脚，可是现在陈一默竟然表露出抛弃柳绵直接跟她对面商谈的架势，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料。她自忖自己现在的分量，应该还不够得到陈一默如此对待。想必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影响到了陈一默的整体布置。
一个能月赚数千两银子的商人，在普通人眼里可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是却还不够资格让陈一默如此对待。按说，未央是根本没有资格和陈一默单独对坐，叫他一声“子箴兄”的。
“柳家……有什么不妥吗？”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了——陈一默原本就已经打算放弃柳家，正好又发现了自己，所以顺手捡起来装进口袋，弥补一下和柳家切割后的损失。
陈一默饶有兴味地望着未央，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冷静，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对象。他没有直接回答未央的问题，而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柳当世说，他已经将玉香浓所有的方子都握在了手中，未央怎么说？”
未央淡然一笑：“若是连自己吃饭的碗都看不住，我还有什么脸在子箴兄这里占据一个座位？”她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菜鸟，怎么会把真正的方子泄露给别人？柳当世以为只要肯花钱，就能买到方子，真是太小看她了。
柳当世只要敢真的用他拿到的方子做出来护肤美容产品去销售，就会尝到身败名裂的滋味。那些眼线能够弄到的方子，都被她添加了特别的佐料，使用后会起到毁容的效果。
陈一默早就想到了这个答案，这会儿问出来也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从未央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到现在，他一直都在观察这个少女，而如今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么未央为何不直接来找我呢？”陈一默含笑望着未央，亲自将她刚刚喝空的酒杯斟满，“以未央的人才，只要肯留在我身边，我一定会珍之重之。又怎么会让未央被那种人威胁？”
未央看着陈一默向着自己靠拢的身子，感受到他言语和动作中的暧昧，也明白了陈一默的打算。他还是想把自己变成第二个柳绵，人财双收，想的也太美了。
“我哪里知道您这么平易近人？若是子箴兄肯照应，我愿意奉上玉香浓的六成干股。”未央和陈一默碰了碰杯子，一口饮尽美酒，干脆利落地说。
“只是如此？我的胃口可大得很呢。”陈一默连喝了三杯，已经感到自己全身都轻飘飘的，仿佛即将乘风而去。在这仿佛与世隔绝的小亭中，面对着浩渺无际的烟波，和聪颖美貌的佳人，某些东西从他心底破土而出。
他伸出手去摸未央的下巴，未央却正好起身，信步走到小亭一边去看风景。
陈一默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他活了三十多岁，还从未被女人拒绝过。哪怕是当初他还不曾出头，只是一个普通秀才时，单凭他的容貌口才和手段，就已经有无数女子暗送秋波，其中也不乏官员千金。
没想到今天他成了灵岩府的实际控制者，却反而被一个小姑娘用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一默有点生气，却又不是那么生气。他看着站在水帘前那个高挑纤细的身影，笑声不断从口中逸出。
“那你想要什么？”以前觉得未央设下圈套算计柳绵是为了成为自己的女人，陈一默有了一点兴趣，但是现在发现未央要的并非如此，陈一默的兴趣反而更大了。
“我想和您合作。”未央转过身来，神情严肃，“也许现在我还没有这个资格，但是很快，您就会看到我的价值。只要您给我一个机会，您以后就会得到更多机会。”
陈一默坐直了身体，对着未央摇头：“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实打实的帮助，仅仅这样几句话可是不够的。”不等未央说话，他自己又笑了，“不过，要是未央陪我满饮三杯，我就答应你。”
未央斜着眼睛看陈一默。这个男人贼心不死啊，想要灌醉她？当初她开始闯荡商场的时候，也没少跟人拼过酒，就算是喝醉了，也从来没有谁能占她一点便宜。
她嘴角挂着笑意走回案前，亲自提壶给陈一默斟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一连喝了三杯，将杯底对着陈一默亮了亮：“三杯！”
陈一默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少女，明明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可是方才那一刻，他竟然恍惚看见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身影。她到底还能给自己什么惊喜？
“好！”陈一默仰头将杯中酒倾入喉中，将酒杯顿在案桌上，“未央爽快，我也不多说，以后在灵岩府有什么事，就报我陈一默的名号！”
未央心头一喜，自己的计划终于开始踏上正轨！只要有了陈一默这个靠山，她就不用担心官府方面的阻力了。
心中惦记了多日的最大问题彻底解决，未央露出了最真实的笑容，如海棠破雪，映照生辉。陈一默心中一热，手臂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向着未央的肩头伸去。
未央的笑容收敛，尽力不露痕迹地转身，想要躲过陈一默的手。
她刚刚转过头，一个身影闪出，一掌砍在陈一默的脖子上。陈一默的身体晃了晃，向后倒去，被人按在肩上往后一推，正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靠在椅背上不动了。
来人转头看向未央，眼神带着衡量和不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