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相部长这两天还得空亲自来我灵附，我可听说你们灵务局这两天可忙坏了！”
余晏泽慵懒地窝在软椅当中，一脸戏谑地看向快步走进办公室为首的男人，一只手搭着扶手，一只手摆弄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火柴，这姿势实在是太过随意，环暮萧在旁边都有些看不下去。
相许贤身后一向看重规矩礼节的司法部调查员吴学钦有些不满，往前走了一步，皱着眉想要开口，却被相许贤打断了，不得不有些愤懑地将话憋回去，狠狠瞪着余晏泽。
“余校长，你既然知道最近灵务局事忙，那应当知道我们是因为什么事儿在忙，也该明白今天我们为什么来。”
一向自律如教科书的相许贤倒是完全不在乎余晏泽的举止怠慢随性，甚至都没多看余晏泽一眼，一边说话一边将所有目光都放在了整整齐齐靠墙站立的四名学生。四个年轻学生如出一辙地垂着头，双手贴在身侧，站得规规矩矩，好像在罚站一般。
余晏泽看着自家学生头快低到地上了相许贤那老狐狸还不肯放过，总算是直起身来，右手屈指敲敲桌面示意相许贤，替四人解了围。
“行了，相部长，玉簪子在这儿，你们拿走吧，看把我学生给吓的！”
相许贤收回目光，轻轻用灵力使桌面上的白玉簪子飘浮起来，悬在空中，对着窗口端详了片刻。
阳光透过温润通透的簪体，散发出幽白的莹光银辉，那般柔和皎皎的色泽很是让人心醉。
看着簪子慢慢落回桌面，相许贤示意吴学钦收起玉簪。吴学钦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个透明袋子，类似于家家户户常备的家用保鲜袋，只不过袋子周身萦绕着透明的荧光，彰显了它的与众不同。
吴学钦小心翼翼地将玉簪装入袋中，之前还是长方形的袋子突然缩小，完全和玉簪贴合，仿佛刚刚不过是给玉簪贴了一层薄薄的保护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这层保护膜的存在，很是神奇。
“哟，这是灵务局研发部新搞出来的好东西？他们也会屈尊发明这种小东西？很方便嘛，什么时候普及啊？你们灵务局可不能藏私啊！”
“怎么会，余校长多虑了，这是缉灵署法证部研究出来装证物的小东西，干净方便，过段时间应该就进入市场了，难得余校长感兴趣，看来回去得招呼着奖励奖励。”
面对余晏泽的无聊骚话，本以为会出现令人尴尬的冷场，令在场所有人万万没想到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相许贤竟然一脸正经淡定地用同样的玩笑话继续了这场尬聊。他坐到余晏泽对面，翘起二郎腿，拍了拍膝盖处几不可察的褶皱，接着开口。
“玉簪我们接手了，副局长说过昨晚余校长已经做过口头汇报，灵务局非常感谢余校长的配合，不过辛苦余校长，应该还有一份书面报告。”
“哦，对了，报告！抱歉啊，有些细节我还需要补充一下，书面的报告明天我一定会让人送过去的。”
余晏泽一拍脑袋，作懊悔状保证，又像是想起什么来，殷切地开口。
“我想想，应该没有其他东西了吧。既然东西都拿齐了，那几位慢走？我这儿还有点事儿就不送了啊，腻绰，你送一下相部长他们。”
谁也没想到余晏泽这么快以如此直白的方式就开始赶人了，他话语中赤裸裸的意图再一次让吴学钦等几个调查人员震惊了，身为灵务局的高级调查人员，从来没经历过这般境况，一时间呆愣一旁。
环暮萧都忍不住暗笑，下意识想看看其他三个伙伴的反应，无奈自己低着头“罚站”呢，只得暗自佩服自己校长的不正经和厚脸皮，坊间盛传的“雅痞校长”中的“痞”还真是名副其实、淋漓尽致，一点儿不差。
反观相许贤，一丝不苟地站起身来，向余晏泽点点头，又回头深深地看了四个自觉罚站的学生，准备向门口走去，丝毫没有被下逐客令的窘迫。
“相部长，那个，副局长要求我们把这几个学生带回局里做详细的体检和灵力监测，你看？”
见状，刚回过神来的吴学钦一脸焦急，赶紧追上去，压低声音和相许贤说话。
只不过偌大的房间虽然挤了不少人，但良好的隔音加上无人说话，刻意压低的声音反而凸显出来，盖过了两人皮鞋落地的声音。
闻言，相许贤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向吴学钦，脸上难得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与此同时，一同皱眉的还有余晏泽和低着头的环暮萧。
“相部长，昨天我已经明确申请过，本次事件随行的四名灵大附中学生的身体检查以及灵力检测由学校全权负责，校方会如实、完整、详尽地提供检查结果和检测报告。你们昨天也同意了，现在不过过了几个小时就要食言？这恐怕不是堂堂灵务局的作风吧？”
余晏泽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痞气随意，一针见血地提出抗议和质疑，也丝毫不理会吴学钦骤然变绿的难看脸色，直直看向相许贤。
吴学钦被余晏泽的忽视所刺激，加之之前的随意轻忽，一时冲动急不可耐地抢过话。
“余校长，这是灵务局一直以来的规定，你和你的学生这样太不合规矩了！这次灵力空间的事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保密程度和危险性也是顶级，将相关人员带回检查本来就是例行规定。
更何况灵大附中不过是一所中学而已，检测结果的可信度且不说，检测项目是否齐全都值得怀疑！灵务局出于教育目的，一向对灵附、对你多有宽容，但你今天的不当行为和态度，我一定会据实禀告！”
余晏泽终于将目光分给吴学钦，此时的吴学钦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有令，声音愈发放大，一番话毕，激动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所谓“雅痞”之“雅”，不仅仅指余晏泽风流文雅的长相气质，也不单单是他的学识灵力高深，还指的是余晏泽不论与谁相处，任何身份、任何阶级、任何领域，都一视同仁，语言风趣不带傲慢偏见，虽说经常显得痞里痞气、随意不着调，但八面玲珑到处都吃得开，人缘极好。
此刻的余晏泽一反常态，轻蔑地大笑，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丝毫不留情面，语气十分强硬地开口回击。
“吴学钦，吴调查员，你要如何禀报请随意，但是我的学生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指摘的，你恐怕还没这个资格！
是，灵务局的规矩一向如此，那你们昨天为什么就答应了呢？看相部长的样子，恐怕毫不知情，你们副局长为什么只让你领了这个命令？因为昨晚是他本人同意的我的申请，你让他亲自来和我说，他的承诺一文不值！
至于灵附的检测能力，呵呵，我作为一个教育人，我诚恳地建议你对于不了解的事情多读书多学习，不要想当然地在行家面前自说自话，丢了灵务局的脸面。”
相对吴学钦的激动，余晏泽一番话强硬铿锵却不失淡定从容，把吴学钦怼得哑口无言，满脸涨红，只不过这次是因为羞怒导致的。
“我，我……你，你……”吴学钦气得结巴，身后几人赶紧把他拦住。
“行了，安静点儿！余校长，让你见笑了，还请你别放在心上。这件事我之前确实不知情，但相信吴调查员也不会胡乱编造。不如这样，依然由校方负责，但我们希望能派两人全程参与进行协助，如果有什么遗漏之处，再做协商，如何？”
“既然相部长这么说了，可以，但参与人的名单我要提前知晓，而且他们不能干预检测安排。”
“好，我保证。”
“爽快，昨天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口舌，浪费时间。希望相部长的保证能有点儿份量，可不要再出尔反尔了！”
“我说话算数，你上交报告后我会把名单交给你。”
“好，那几位慢走，恕不远送。”
余晏泽目送着一行人离开，示意腻绰拉荣带上门后，突然舒了口气。
“厉害了我的校长，把那个什么高级调查员怼得话都说不出来。”
襄雨央珞有些激动，一蹦一跳地冲到办公桌前，语气中还带着些小骄傲。
“我之前在缉灵署遇到过他来办事，把我一个师姐都凶哭了，那声音那语气我们可都听着呢，可厉害了当时，没想到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余晏泽听得津津有味，几人忍不住发笑，连楚墨宸都不禁莞尔，整个办公室一扫方才的强硬尴尬，一片欢乐。
“我一直都特烦和灵务局这群老古板打交道，一个个的只讲死规矩，一点儿都不与时俱进，好多好政策好想法让他们去落实，都得打不少折扣。不过相许贤就不一样，虽然是只道行颇深的老狐狸，但和他打交道可确实舒服太多了，我一直想把他挖到灵附或者灵大当老师，可惜啊，没成功。”
余晏泽一脸的惋惜，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标配的火柴和烟盒，抽出一根烟，悠悠地在指间把玩。
“行了，你们差不多就回去休息吧，你们在这儿我都不能抽烟了。尤其是你们俩病号，体检和灵检前必须给我恢复到完全健康的状态，环暮萧、楚墨宸你们俩也给我好吃好睡地养着啊。不过该看的书也得好好看，可别文化课挂了啊。”
“校长，那灵务局那边？你是不是很为难？”
楚墨宸考虑得比较周全，对于刚刚的事件还是有些忧虑。
“放心吧，我的学生会主席哦，你们就只用考虑你们的身体和期中考试就好了，其他的事儿我会处理好的，这么多年的校长遇到的麻烦事儿可不只有这一次啊，这次还不算什么呢。”
余晏泽放下手中把玩的烟，抬头看向围绕桌前的四名学生，认真地劝慰四人。还没等四人感动呢，余晏泽又恢复了一贯的气质。
“好了好了，快走快走，可别耽误我抽烟，回去好好看书，到时候要挂了科我就没法解决了啊！”
四人一脸懵地被余晏泽半哄半叮嘱地送出办公室，沉浸在余晏泽从正经转变到半不正经的迅速中，等办公室门都被关上了，环暮萧才第一个反应过来，使坏地敲了敲门，冲着门内大声喊了一句。
“校长，吸烟有害健康！”
不等门内有什么反应，招呼着小伙伴，四个人沿着门前走廊长长的路跑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