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姐姐……会死吗?”
心颜勉强笑了笑,“何必担心我呢?我以前那样对你,你难道不记恨我吗?”
“不会啊!我觉得你比那些想等我出了差错再狠狠惩处的人要好。”
这个小孩子,真是洞若观火,这么早熟,在皇家有什么好处?
心颜不忍心再看他,只是伸手抚摸他的头:“裕王一路走到现在,手上尽是无辜之人的鲜血,他无非是为了这皇位。而你本来就不是正统的太子,只是众臣怕皇上体弱多病找出来的替身。他为了皇位,只怕是除掉慕云沣,更甚者除掉一切知情人即可,应该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的。”
说着,怜惜地垂眸看他,“怕只怕,你之后的一生,可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下艰难曲折了。”
“别骗我了。”慕云泽倔强道,“他不会让我活下去的。”
一个孩子说出这么狠辣的话,未免让人很不舒服。不过念在慕云泽母妃的面子上,心颜暗暗转了话题,“你夤夜进宫,可有什么要事?”
“嗯……我有要事要见堂兄。”
心颜心想,莫不是朝廷之事?那她就不便代替他传话了。
点点头,示意慕云泽进去。
看着外面已经渐渐变小的雨,想着自己和慕云沣的命运。
谁知道会怎么样呢?是生离,还是死别,全都在别人手上。
她正在出神,内殿茶盏落地,传来慕云沣暴怒的声音:“慕云泽!”
慕云沣的声音急促沉重,还伴随着粗喘声。
心颜急忙跑进清宁殿。
慕云沣跌坐在床上,嘴角血流不止。
他的手按在胸口,就是当初他胸口的那个伤口上。
血流如注。
慕云沣对面,站着乖巧的慕云泽,不,是握着一把精美的匕首的慕云泽。
心颜脑袋一片空白,只顾喊:“雕菰,雕菰……传太医!”
“不必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受了这么多伤,”慕云沣温柔道,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我大限已到。”
他的胸口,迅速蒙上一层青紫,蔓延至全身。然后,软软地倒向她怀中,口中尽是鲜血。
最后的时刻,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舍不得放开一丝一毫。
颤抖的手,在不停的擦拭着他嘴角的血,可是,无能为力。
他的生命,就在这些鲜红的液体中,渐渐流逝。
慕云沣的手艰难地往上移动,与她十指紧扣。
就像,他们常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无意识地握住对方的手。
就像,《诗经》里面曾经说过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泪流满面。
慕云沣能够感觉到她的眼泪,但是他大限将至,已经看不到眼前的东西了。曾经听说,生命结束之前,会看到自己一生最幸福的时光,麻痹自己,忘掉死亡的痛苦。而他看见的,果然是他最珍惜的那些事情——
初见时暮春初夏,紫藤花下,艳阳迷离,美人如玉,仿若散发出炽烈光华,容光流转。
绿荫生昼,微风徐来,簌簌听见花开的声音。
云间应和的两缕笛声,满庭风来,日光动摇。
两处沉吟各自知。
一刹那,就像是相信来生一样,微笑,闭上眼睛。
她的手,落空。
手滑落,人长逝。
她坐在地上,抱着慕云沣,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脸。她神情枯槁,就像是自己的春天一夜死尽,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