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老虎,天气异常炎热,慕云沣只好移驾到仁粹宫居住。
这所宫殿临水而建,旁边有无数的高大树木,暑气没有那么浓郁,只是离翊坤殿稍微远了一点。但是他每天都要见一见心颜,聊一聊《无量寿经》的阅读心得。
明明刚到九月,可水中藕荷莲蓬都已呈现衰败迹象。
慕云沣看着满池衰颓,皱眉:“一转眼,荷花都已经开败了,接下来要移到哪里才好……”
慕云沣自小不喜欢衰败之象,他不喜欢看见凋谢的花,总是在宫中把住处移来移去。
心颜无奈笑笑,突然想到慕云泽:“阿沣,泽儿是怎么回事?”
慕云沣怔了怔,苦笑:“我称帝时间尚短,根基未稳,摄政王旧党把持朝政,二弟并不帮忙,朕只能将计就计册封滁王世子为太子,来安抚摄政王旧党。况且,朕自幼身体不好,至今膝下无子,群臣都怕朕哪一日撒手人寰呢!”
心颜郑重点头:“他是卿瑜姑姑的孩子,如果没有大错误,阿沣能饶过他就饶过他吧,毕竟我没有保一下他的父王,我心甚愧。”
慕云沣端详着心颜的侧颜,促狭笑道:“我们赶紧生个孩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废掉这个太子了。”
心颜顿时脸红得连耳朵都滚烫:“既然陛下没有要紧事,那我先告退了……”
见她真的转身就要走,慕云沣正色道:“朕正好有一件要紧事要告诉你,是关于母后和寒王的。”
心颜回身坐下,认真地看着他,等候他后面的话。
“其实朕……也在犹豫,是不是应该给你看这个。毕竟……”他欲言又止,但是看着她望着自己的那双清澈眼睛,终究还是起身,把一本起居注放在她面前,“这是母后最后一本起居注,当时朕已受封太子多年,太皇太妃素来不喜父皇专宠母后,倒是希望父皇多去杨怡妃的宫殿。杨怡妃是她的母家族里有名的美人儿。”
心颜默然听着。
“四月十七。薄昭仪闻知寒王新诗风行京城,遂求陛下寻访诗集。昭仪曾搜罗天下大儒诗文千余,一时传为天下美谈。昔日亦因寒王贺太子诗赠云锦十匹与寒王府,以贺长宁公主诞辰……”
慕云沣指着这一行:“你看,母后挺喜欢你的。”
心颜点点头,想起之前母亲改小的那件衣裙。
原来那是宫廷御制云锦,难怪颜色织法和花样都与众不同。
只是,那时候距离昭仪赐锦也有许多年了,父王竟然记得如此清楚,而“一行姮娥离宫阙,彩衣虽散鬓如云”的诗句,她原本以为是感叹母妃年轻时的风华,现如今看来,怕是一首悼词吧?
父王洁身自好,与宫廷妃嫔皆是敬而远之,那么,薄昭仪为何会给父王带来如此深刻的回忆?
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收敛神思继续看。
“五月初七,寒王亲书诗文百首,由皇后亲赐予薄昭仪。时值昭仪幼时心腹绞痛,夜来时常难眠。寿安宫太妃送木香、丁香、乳香、藿香、沉香等,合为五香拈痛散,甚验。唯昭仪浅眠,是夜倚榻读诗文至天明,方才合眼。帝晨起见风雨大作,便索外衣,搂昭仪肩亲为其披上,曰:风雨大作,莫使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