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寒冬来的格外早,家里没有安装空调,加上南方城市很少有安装暖气的,陆拾柒从小就觉得自己皮厚,但是到了城区之后,愈发显得矫情。
宋栀给女儿准备了两床厚重的棉花被,即便是这样,拾柒也得灌上热水袋,将被窝捂热才敢钻进去。
梧桐街上有一家小浴室,陆拾柒每周都会去洗。但是对于头发容易出油的她来说,可以一个星期洗一次热水澡,但是头发绝对不可以超过两天不洗。
看着及腰的长发,陆拾柒始终下定不了决心。
上一次剪短发还是小学二年级,中午刚剪完,下午就碰上学校拍证件照,拍照阿姨愣是给她梳理了半天,硬是没有把她那头倔强的毛发按压平整。
听老妈说,自己小时候头发特多,头顶全是站立的,额前像是刘海一般软趴趴盖在额头上。
像极了杀马特。
亲戚朋友说,这丫头以后脾气肯定很暴躁。
然而生活已经把暴躁的陆拾柒蹂躏成温顺地小绵羊。
以前农村会有那种叫卖“剪长头发”的流动理发师,讲定了价钱,他们会从把你最好的头发给掏出来剪掉,留下薄薄的一层。
曾经陆拾柒因为收头发的剪去太多,导致她毛发稀少,嚎啕大哭了一下午。
征求了爸妈的意见,陆拾柒揣着钱去了理发店。理发师是个帅气的小哥哥,问她做什么发型。
陆拾柒支支吾吾半天,做了一个剪刀手的姿势,磕磕绊绊地告诉他,自己只是想剪短发。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剪到耳后就差不多了。
“ok。”小哥哥会意一笑。
咔擦几下,刀起发落,明明只是简单剪个短发,小哥哥还是很用心的帮忙打理了陆拾柒乱糟糟的头发。
“多少钱。”
“免费给你剪的,你好可爱。”小哥哥揉揉她的头发,笑的很大声,虽然自己一个月工资并没有多少,但他还是替拾柒垫付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天真的笑容了。
就像自己的姐姐,那时候他们还在上学,每天打打闹闹好不快乐,可惜人总是会变得。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再也不承认那个世俗拜金的女孩是他的姐姐了。
尽管她每个月还是会寄来生活费,可能是换了环境的缘故,他们互相不来往,装作陌生人,也没人觉得奇怪。
19岁的李雪扬看到蹦蹦跳跳跑出去的陆拾柒,笑的有些苦涩。
曾经他也是这么快乐的,哪怕只是和姐姐合吃一袋一块五的泡面。
李雪扬接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并没有去上大学,他跑到这个城市的最西边,到理发店当学徒工,把姐姐寄来的钱纹风不动存进银行卡,像是替谁赎罪一般。
剪了短发又捡了便宜的陆拾柒跑起来像一阵风,飞奔到半路,又掉头回去,在巷口的小摊子前买了两根烤肠,又悄咪咪地返回了理发店。
此时的店里没人,小哥哥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鼻尖飘来一阵香气。
李雪扬睁开眼,看着嘴咧的老大的陆拾柒,从她手里接走了烤肠。
“还是觉得贪小便宜不好。”虽然一根烤肠还是抵不掉理发费,他是第一个在城区对她好的陌生人,如果可以交朋友,说不定以后爸爸理发也可以半价。
陆拾柒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好姑娘。
要是许耘帆知道,肯定会说她是守财奴,半个钢镚都扣不出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