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系C级以上....请注意,....C级及以上....注意,20...后....特级....讯,重复,20....后....战事快讯。”
艾蒙在睡与醒的间隙之间,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一阵又一阵反反复复断断续续,不带一丝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啊又是这个梦。”
他意识里面没有任何触感反馈,好像没有了手,没有了脚,连躯体都不复存在。艾蒙竭力翻转,拼命挣扎,激不起一丝变化。四周依旧漆黑,空洞。他明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是醒着的,能够思考,甚至能回想起一两个笑话,可就是醒不过来,拼尽全力所能够转动的念头除了那两个笑话就再也没有了。
那个不知道何处传来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压下意识中不断想要浮现最后却只能消散的念头,集中一切的注意力在那个声音上面。
“本....特级战事快讯,美凯隆帝国加急情报”,又是美凯隆帝国,艾蒙钝涩的思维缓缓运转,这个名字隐约透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可完全想不起来啊,“帝国观测站....CF-2长城已尽数熄灭,准恩文明6000....前确认....无误。”尽管是个电子合成音,可他居然觉得自己从其中听出一股悲壮的语气,悲伤仿佛能传播,连意识都快要僵化的艾蒙心底里突然也跟着涌出一股莫名的悲伤,‘为什么这么伤心?明明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帝国观测站?CF-2长城?这些到底是什么?肯定从哪里听说过的,为什么总是想不起来?’
突如其来的悲伤令艾蒙本来就钝涩的思绪更加不流畅,到了只能够断断续续蹦出一些词汇,一些感悟,一些不知从何而来,微弱又暴烈的情绪。
脑子里面好像有另一个人在说话:
‘熄灭了,长城熄灭了,都死了吗?大概都死了吧。帝国只能看着他们死去吗?帝国只能看着他们死去啊。只能看着。’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这样!强烈的不甘从心底爆发,刺破悲伤,刺破黑暗,刺破虚无,他竟能看到一丝微光了!
从来没有过的强烈情绪使得艾蒙完全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仍然在梦中,但此刻勉强可思考了。
“我这是?在梦里面?”依旧没有眼睛,耳朵,没有手脚,却能够‘分辨’出不远处的微光,艾蒙好奇地打量起四周。除了那道微光,上下左右黑漆漆一片不再有任何东西,全身缩作一团,漂浮着。
“荧光闪烁!”明知道没有魔杖,甚至没有手,但艾蒙还是尝试着念出一个魔咒。话音落下,虚空中并没有亮起荧光。果然魔法不是万能的,他懊恼地想要挠挠头....好半响后,他终于想起来不说自己没有手,甚至连头都没有,还挠个毛线劲啊。
“这下没办法了,只能够试着向那道光移动,希望别是飞蛾扑火一样的陷阱啊,观音菩萨保佑。”
他不再漫无目的地乱飘,朝着那道微光前进。前进的过程中,他一面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一面思考起刚才听到的两段话。
那股莫名不甘的情绪还纠缠在心头,‘美凯隆帝国和准恩文明,听起来是什么大势力的感觉’,他努力想要把身体左侧拉长成手臂的形状,变成了一团生物,感觉太糟糕了,动作不停,脑子也没闲着,‘帝国观测站,帝国说的应该是美凯隆帝国,这个观测站看到了....长城熄灭?’,在他的努力下,身体左侧好像起了点变化,开始微微凸起,‘长城是什么?是我知道的那个长城?熄灭又是怎么回事?’身体左侧的凸起开始慢慢延长,‘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毕竟被两个一听就很了不得的势力同时确认过。’他没有放松控制凸起的变化,渐渐按着印象中手臂的样子开始捏造这个凸起部分。
‘两段话到这里就没有了,完全猜不出任何情报啊。’他抬起捏了个大概的左手,挠了挠头。“啊,有手的感觉真舒服啊!”
‘目前只知道几个地名,还有长城熄灭了这件事,别的再也没有线索,’眼前的微光还是在那微微闪烁着,好像从未靠近过,‘如果那是真实的,我肯定和那个声音,还有它所说的事有关联,这或许能解决我不停穿梭的问题。’艾蒙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蹊跷,那个声音太过真实,它前后触动了艾蒙心中两种不同情绪,很大可能是真实的事。而且被触动的情绪没有即时的应激冲动,反而像是怀念,留念,被故事勾起了的感觉。
难道自己曾经失忆过?诶,怎么突然又转言情风了,呸呸呸。
他停下来,想象着自己眯起眼睛打量着前方。事实上他现在只是一个球上面长了一只大概是手的东西,连嘴巴都没有,如果有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只会大呼妖怪,然后把他拿去剁吧剁吧切片了研究,如果是吃货国的人,还可能会研究一下到底要清蒸还是红烧。
言归正传,艾蒙打量着那看起来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微光,那微光看着就在那里估计也不过是百来十米的样子。刚刚胡思乱想一路走来,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肯定时间不断了,可仍然没走到微光跟前,甚至距离都没变过!
艾蒙已经在心底默默给它打上一个妖光的标志。
这样再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光凭脚程看起来是走不到那边的。走不到那边,要怎么脱离这里?他可没忘记自己是在梦中,而且睡觉前自己刚刚进行了一场万米高空自由落体!
嗯?慢着,梦?自由落体?某个盗梦啥间的不是说过人会被坠落感惊醒?万米高空自由落体前,自己也是被坠落感惊醒的!有戏!
艾蒙开始想象着自己裹着被子,暖暖的,软乎乎的被子。为什么要加上形容词?当然是为了更真实啊!
他想象着自己突然往下掉,风呼啦啦拍在自己脸上,浑身都是失重感,这感觉,不对,自己是真的在往下掉!卧槽还来??没有魔杖了啊混蛋!
啊!!!艾蒙大声呼喊着挣扎起来,眼睛一睁,映入眼帘的是雪砖垒的屋顶,天蓝色和青铜色的棉被和一堆快要熄灭的炭火。
这次是真的醒过来了,手和脚都在,眼睛嘴巴耳朵也各有反馈,艾蒙伸了伸懒腰想道,想不到坠落感真的有效。之前那场梦好像就单纯的只是场梦,一场噩梦,满身冷汗都在提醒着他。那股悲伤和不甘没有尾随而来,只在心中留下点点余音。
艾蒙松了口气,决定暂时不要去想它,无论它与自己有没有关,有何种关系,现在最要紧的是度过眼前“雪地求生”这一关。
艾蒙再次摇了摇脑袋,好像没那么疼了,休息了一夜感觉好了些,身体也能够提起力气,魔力也恢复了。
轻轻咳了下,清清嗓子,艾蒙把魔杖指向那只有点儿滑稽的杯子“清水如泉!”
原本空无一物的杯子凭空涌出透切的水,像是底下有个泉眼一样。眼看着清水快装满了,艾蒙随手挥挥魔杖,终止了魔咒。
杯子入手,是冰的,他不得不把杯子放到半熄的炭火堆上加热。
艾蒙盯着那一小杯水,渐渐平息的水面开始映照出事物,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亚麻色的头发乱糟糟的,有点儿长了,再长一点儿应该可以束起来。脸蛋儿不好说,反正就是一般白种人小孩的模样,隐约有点像是女孩子,顶着这张脸,艾蒙还经常被蜂蜜公爵的老板娘调笑,“我们家的小美女今天又来帮忙了,麦斯你多看着点,别让隔壁的玩具店把他拐走了。”诸如此类的话。一开始艾蒙还羞得要命,但没几天就习惯了,老板娘是个好人,字面意思。熊一样的腰身,蒲扇大的手,艾蒙不止一次暗地里嘀咕,老板娘怕不是能打得过一头熊。店里面的糖果都是老板在制作,他不止一次跟艾蒙抱怨“莱莎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她是村子里面的花儿,那腰肢细得似麦秆,那皮肤嫩得像白蔷薇,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娶到了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可能是生下了小莱德的缘故。”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现在都打不过她了”每当这个时候,艾蒙都只能眼角微微抽搐,不作声息,默默地喝着老板娘莱莎做的热可可。
现在那些可爱的人儿恐怕都见不到了,还有慈祥到诡异的邓布利多,严厉但和蔼的麦格教授,外表冷酷内心柔软的斯内普教授,那些共处了四年的小伙伴们,都见不到了。
那个古怪的城堡差点儿成为艾蒙的另一个家了。
杯子开始冒出热气,可能可以喝了。艾蒙拿出杯子,照着法儿降温,几口就喝完了。
不能再耗下去了,艾蒙半蹲起来,再次挥动魔杖,把被子变成一件大棉袄,接着把杯子变成一个水壶,小心翼翼半蹲着挪出了雪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