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王土根对乐州宇的神通已经深信不疑,认定自个儿身上有条快要成龙的蛇。
乐州宇对王土根的表现十分满意,觉得自个儿的骗术已经不止皮毛,已经深入肌肤。
已经给够了王土根甜头,接下来,到了给王土根当头一棒的时候。
乐州宇看着王土根,犹豫着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好似有话要说但是又不敢说。
王土根这会儿已经沉浸在迷信的淤泥坑里,对于乐州宇的表情动作十分在意,当即询问,“怎么了?是不是蛇有什么不好的?”
“叔,要是换做别人,我就不说了。因为说了这个,就是透天机,会给我带来报应的。但你对我实在太好,而且你前生也曾经帮过我。我如果不说,那实在对不起你。我不能这么做,不能忘恩负义。叔,这条蛇跟着你,确实对你很好,但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妨碍你生儿子。”
“啊?妨碍我生儿子?”王土根这辈子唯一的追求,那就是生个儿子,将王家香火延续下去。
没儿子,以后死了连摔盆的都没有,会成绝户孤魂。
“嗯。”乐州宇很肯定的点点头,“这是条母蛇。”
“母蛇?母蛇!”王土根不用乐州宇解释,瞬间就想通了,“它,它看上我了,不想让我跟人生儿子,是不是?”
乐州宇摇摇头,“这倒不是。它因为是母蛇,修炼的时候需要吸收阳气,把你生儿子的阳气都吸收了。叔,既然都说到这儿,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家里原本应该有七个儿子。现今却生出六个女儿,就是因为你的孩子在胎里的时候,被蛇吸走了阳气,胎儿由男变女。你还有一个孩子,在后年七月份怀上,如果那时候你没送走这条蛇,还会是个女儿。”
“怎么送走,你能不能帮我送走?”王土根这会儿不管身上是龙是蛇,就算身上跟着的是玉皇大帝,他也要送走了。
乐州宇看着天空,右手掐算着,“你要是确定送走白蛇,后天我就帮你送。需要给白蛇架上登天梯,招来老鼠送它一顿饱饭。还得召唤来全村的人,让它吸够阳气。这样,它才会走。”
王土根越是不懂,越觉得乐州宇神通,“登天梯从哪儿来?还有那老鼠,是要去抓吗?”
乐州宇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王土根,突然露出佛像才有的慈悯笑容,“不用,我已经让二丫给我送来了一些材料。我用这些材料,就可以做出登天梯,招来老鼠。你只要在后天下午三点,把全村所有人都召唤到这里。是所有人,不管是你们村里人还是村里买来的,都得带过来,缺一不可。缺了,惹怒了这条蛇,它会报复在你们村所有人身上。”
“好,好好好。”王土根连连答应,“老鼠真的会招来吗?怎么招的啊?”
“后天你就会知道。”乐州宇卖了个关子。
到了说定好的时间,王土根召唤来所有的村民,以及被买进村子的那些外地媳妇。那些被买来的大人,身上都拴着铁链子或者绳子,一部分残疾,一部分疯癫,剩下脑袋还清明的嘴里被堵着破布。
被买来的小孩子,有的也拴着铁链子。
贺安乐就被拴着铁链子,由李老头牵着,好似牵了一头牛或者一只狗。贺安乐走慢了一步,李老头一脚踹在贺安乐腿上,完全不拿贺安乐当人看。
乐州宇状似无意扫了贺安乐一眼,与贺安乐交流了一个眼神。
他心中有几分庆幸,庆幸贺安乐没傻。
也愤怒和担忧。愤怒李老头不拿贺安乐当人看,担忧如果不尽快把贺安乐救出去,由着李老头这么猪狗不如的折磨她,她不傻也得疯。
看那些疯了的,以前肯定都是聪明人。
再看那些还保持清醒的,眼神已经和正常人有所区别,好似那被围猎的狼,透着疯狂。
乐州宇心想,我不止得救出贺安乐,其他那些人我也得救走。但我不能盲目冲动去救,我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最好能让村民们主动送我们出去。
环顾了周围一圈,乐州宇抬了下手,让村民们安静,“大家安静,我现今要种出登天梯,无论大家伙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出声。惊动了天上神仙,会朝我们身上落下灾祸。”
村民们不敢再说话,连连点头。
乐州宇不出声默念了一段瞎编出来的经文,绕着桌子用京剧武生步伐走了两圈,立定到了桌前。
桌子上放置着一个大盆,盆里放好了他之前准备的松泥土。
乐州宇将桌边放着的两根小棍插进坛子里,然后把养好的西瓜种子掩埋进松泥土中。
端起旁边的壶,乐州宇猛灌一口水,朝着盆内喷洒。
直到用光壶里的水,乐州宇才停止喷洒。
他朝着村民做了个安静手势,转身进了厢房。
在厢房内,乐州宇将晒干磨成粉末的螃蟹壳拌进生漆里,然后将准备好的大网虚套在生漆盆外。
点燃拌好的生漆,乐州宇将网口外的绳子拴在厢房门外的铁钉上,使得大网如同抓鲶鱼的网子,张着半张门大的大口,只能老鼠上钩。
不多一会儿,厢房内弥漫起烟雾,里头出现稀稀索索的声音。
五六分钟后,松泥土盆内冒出芽儿,芽儿很快就抽纸长大,沿着两条棍子攀岩而上。
与此同时,有老鼠从墙根鼠洞中钻出,大老鼠在前,无数小老鼠咬着前方老鼠的尾巴,像是一条老鼠火车,钻进了网口。
盆内西瓜藤蔓展开叶子,开出花儿,正准备结出果实。
厢房内外,无数老鼠从各个树洞钻出,或者翻墙而入,对村民们视而不见,争相蜂拥进厢房。
盆内藤蔓上的花儿枯萎掉落,果实由小变大,直至冬枣大小,不再长大。
而厢房外老鼠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蜂拥,稀稀落落的从外边窜进来。
乐州宇做了个收网的姿势。
王土根带着本家兄弟赶忙跑到厢房口,看到厢房内的情景,惊的脸面失色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厢房内,老鼠们都争相凑到快要熄灭的生漆盆前,吸着盆内冒出的烟气。它们好似跌落猫草堆的猫,又似那喝醉了酒的汉子,横七竖八瘫软堆满整个厢房。
数目多的,让王土根他们头皮发麻。
忍着惊悚,收紧网口。王土根和本家兄弟又找来几个麻袋,将厢房里那些老鼠铲进麻袋里。
将大网和麻袋拉出来,堆到院内墙根,王土根和本家兄弟赶忙扎堆到村民里头,远离这些老鼠。
太多了。
比王土根家收成的玉米还多,多的人恨不能掉头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