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眉心雾气，只能用精彩绝伦来形容。
在杨烨看过的百多人中，大部分人的眉心雾气都是灰色为主，即便有其他颜色，也不会超过两种，五颜六色的雾气，杨烨也不过只见过一个而已，而且不论什么颜色的雾气，其形状大体都是不规则球体的一团。
像这位老兄似的，不仅雾气团五颜六色，且还时不时转换成各种极其炫酷的跑车、身段凹凸有致的美女、金光闪闪的金砖等等千奇百怪的造型，如雕刻般立体细致，堪称绝无仅有。
眉心雾气的情况，当然与其本人所思所想及身体状况等息息相关，这人的情况杨烨是第一次见，也就无从判断他的具体情况。
只能感叹一样米养百样人，人人各有其独特天资，或许这人的天资，便是能在自己灵魂里玩雕刻大师之类的游戏吧……
但这种种情况，肯定是和其人的兴趣爱好息息相关。
杨烨忍不住笑道：“老兄的兴趣还真是广泛，香车美女、金钱权势，只是想想都教人神往，对吗？”
“不知者不罪，我等多有冒犯，望兄台海涵！”
这人不愧是王行之狗头军师的角色，果然拿得起放得下。
自认被看穿底细后，便认怂认的彻底，对着杨烨躬身施礼后使个眼色，带领另外两个跟班远远走开，将谈话的空间留给王行之。
这就等于告知王行之，杨烨有直接和他对话的资格。
王行之果然色变，双手从裤兜取出，挺直身体后，抱拳行了个江湖礼，道：“杨兄见谅，小弟一向跋扈惯了，并非有意冲撞杨兄。”
杨烨心知以他目前的实力，用嘴炮放翻王行之几个跟班无伤大雅，但如果真的自持文修身份就和王家这种传承已久豪门对上，实是极为不智的行为。
这也正是他在上京两年总结出的宝贵教训，若他过去两年不是那么恃宠而骄，仗着七皇子的赏识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内，也不会落得被流放至府军卫提前养老的惨痛下场。
此时见王行之率先认怂，放下对抗心态，杨烨也就懒得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客气道：“王兄客气，小弟不过是府军卫里提前养老的闲人一个，何来什么冲撞不冲撞的。”
王行之借坡下驴，顺势坐在杨烨身旁的空位，笑道：“杨兄过谦了，只看杨兄的气度手段，至少也是入品文修的级别，怎么可能一直困在府军卫的囹圄中，即便一时不顺，也必有天高海阔的一天。”
杨烨拱手笑道：“承王兄吉言。”
两人推杯换盏，不一会儿便像相识多年的老友般，聊的甚为投机，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不多时，郑博端着酒杯过来，杨屹忙起身相迎，一旁的王行之，倒是有些不情不愿，显然是和郑博并不对付。
“恭喜杨兄，”郑博在王行之注意不到的角度冲杨烨眨眨眼，继续说道，“希望今后的合作更加融洽愉快。”
这话说的很有误导性，不由得一旁不停旁敲侧击杨烨和郑博等人关系的王行之不陷入更加难明的困惑当中。
杨烨却是明白郑博的意思，正是在说他们之前交谈的内容，表明他郑博从此时起，已真正把杨烨放在能和他、和郑家平起平坐的地位，并准备和他杨烨以及将来可以肯定一定会出现的杨家展开全方位的合作。
的确，以郑博、常珍珍和赵庭风的见识眼力，当然能从杨烨刚刚的种种异常举动，以及王行之一行人的反常表现，推断出杨烨在修炼上已取得关键性的突破，具备了文修最基本的与人交锋能力。
也即是说，在他们眼中，杨烨已经在“大有潜力”的标签之外，另贴上个“名副其实文修”的金字标签！
此时的杨烨，终于感觉到胸中因被流放而一直郁结的块垒正迅速崩解，也终于体会到吐气扬眉的快感，大笑着和郑博愉快干杯。
郑博淡淡向王行之点头致意后，转身离开，但他主动过来敬酒的行为，已深刻烙印在王行之对杨烨的印象当中，成为左右他判断的关键因素。
然而，陈慈航显然是不愿就这么投子认输的，这边郑博还未回到座位，她便已带着所有人的注意，再次来到杨烨席前。
杨烨苦笑不已，因他已经敏锐听到身旁王行之陡然加快的心跳声，无需感知，杨烨也可猜到王行之目前的眉心雾气，会是怎样沸腾翻滚的情况。
绝世美女的魅力，以及这魅力所能带来的一切可能性，是所有人都无法冲破的幻想。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杨烨不知道陈慈航的笑能否倾城倾国，但能倾了王行之的心智，是毋庸置疑的如铁事实。
对郑博不理不睬的王行之，这次甚至主动前迎了数米，以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将陈慈航引至杨烨席前。
然而当陈慈航冲杨烨举起空空如也的酒杯，王行之下意识拿起酒壶给她添酒的当口，一股微妙的情绪，便重新在王行之心中肆意蔓延开来。
难道此时的主角，不该是他王行之才对么？为何他竟成了倒酒的陪衬角色？
杨烨这竖子充其量不过是个被人遗弃的低品文修罢了，凭什么能得到陈慈航的垂青！
难道他王行之王大少，皇太孙临淄郡王的大舅哥，堂堂清河县男。
如此身世，兼有曾高中殿试二甲榜二十九名的才华，竟比不上一个府军卫的小旗？
王行之胸中生出一股悲哀，那是对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修炼高的离奇世道的悲哀，紧接着这悲哀便化为满腔的愤怒，以陈慈航身上的迷离幽香为燃料，熊熊燃烧着他残存不多的理智。
杨烨虽然能够察觉到王行之的不对劲，但以他的道行，还远不到能帮助他人破掉陈慈航媚术的程度，只能干瞪眼看着王行之像不久前的他一样，逐渐被嫉妒和愤怒吞噬。
虽然陈慈航不至于真个将王行之弄成她的精神傀儡，但控制其思维搞点事情出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以王行之的为人行事，即便过后回过味儿来，觉出这里面的蹊跷，也不会把错误归结于自身选错了追求对象，而是会将错就错把杨烨当成他出丑的罪魁祸首。
无声叹息过后，杨烨强行突破王行之比其狗头军师还要弱上大半的可怜精神抵抗，将他那团已然有发黑迹象的眉心雾气尽收感知之下。
“正想试验一下能否直接对这雾气造成影响，既然你撞上来，那就对不住了！”
杨烨趁王行之还未完全失去理智将场面闹至不可开交，集中精神在他的眉心雾气上，以人狼传授的口诀中“知有无，明化变”为核心，以体会七彩光点汇入紫府的感觉为参考，细细体悟起王行之眉心雾气的变化来。
让杨烨深感庆幸的是，仿佛是感受到精神被外人入侵，王行之近乎狂暴的雾气波动竟开始有自发稳定下来的趋势，而陈慈航身上的气息波动，也从他侵入王行之眉心雾气时停下，显然是为了配合他的试验行为，而收回对王行之的精神攻击。
一时间，三人的一切动作都停了下来，形成某种玄妙的相对静止，赵庭风、郑博、常珍珍三人也注意到这里的异常情况，性子最急的常珍珍甚至已经离席，来到三人几步之外，凭感觉停在不会影响到杨烨的边缘位置。
在场所有人除王行之外，均清楚知道这次尝试，将是关系到杨烨能否再进一步的关键，因这种直接撼动他人精神的能力，乃是下品文修和中品文修之间的一道分水岭，正代表着文修能否将无形的精神内息化为有形的精神能量以施展各种神通的巨大差距。
如果杨烨能够成功，则场中所有人都要重新对他的潜力进行评估，因为一天之内从不知如何修炼突破到下品文修，又在短短时间内便继续深入到探索高深运用技巧的程度，这已经不能用天赋异禀来形容，而只能是非人的怪物！
反而杨烨此次尝试失败，赵庭风等人才觉得正常，但却不会因此而有分毫降低对他的评价，因为哪怕是失败，也代表杨烨已经摸到中品文修的门槛，那么跨过这道门槛就只是时间问题，且是水到渠成之事，绝不会存在瓶颈这类东西。
换言之，他们三人是从杨烨这位铁定能达到至少四品境界的文修未发迹时便打下良好交往基础的幸运儿，只看疑似四品武修的张志成在五品文修林组长面前的恭谨模样，便知四品文修在当今时代来说，是何等高不可攀的存在！
在众人各怀心思、紧张期待结果的复杂情绪里，杨烨早已进入致虚极、守静笃的心境，且把王行之的眉心雾气，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随意进出畅游起来，细细体会着其中变化万千的玄妙波动。
然则这其实只是他的一种感知，实际上他的精神入侵对于王行之来说，仍是无形无迹的存在，这就和王行之本人的眉心雾气，形成一对玄妙的有无关系；同时，王行之因对他精神入侵的感应而紧张不安、万念俱生的精神波动，也和他无悲无喜、无欲无念，只抱着观察实验态度的意识，形成一对更加玄妙的化变不休。
既知有无，且明化变，一切便是自然而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