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有我在,不要怕!”燕承祯的声音低沉有力,这种亦父亦兄的关怀让清扬感觉十分的安全。
“好了,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想了。”燕承祯揉一揉清扬的头,“病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吃东西,肚子早该饿了。”
清扬艰难的挪动了下身体,算是对燕承祯的回应。
燕承祯起身将床头上自己的黑狐斗篷搭在清扬的肩上,清扬避了开来,低声说:“我身上臭死了,不要污了你的衣服。”
燕承祯笑了一下,仍是将斗篷搭在清扬的肩头。
不多时,腾格和唐元便端着些清粥小菜进来。
“清扬姑娘,赶紧过来吃点东西,都饿一天一夜了,再不吃,这边塞的风都要把你吹走了。”腾格的话一向比较多。
唐元过来扶清扬,清扬挣开他的手,脚步虚浮地要自己走。
只是她身上披的斗篷太大了,有一截都拖在地上,刚走了没几步,一不小心就踩到了斗篷,眼看身体就要失去平衡,跌在地上。燕承祯一个箭步,轻轻一挽,已将清扬端端正正的扶了起来。
“小心一些。”声音低低的。
清扬抬起眼睛,晶亮的目光在燕承祯脸上一闪。
“我去拿姑娘的斗篷。”唐元看到后,急忙想要往外帐去。
“不用,先吃饭。”燕承祯发话。
几日奔忙之后,乌里关旁,贺兰山上,新起了两座青冢。
一位灰衣少女跪在冢前,身后立着一位玄衣男子。男子身后,数名黑衣卫士远远散落着戒备。
灰衣少女默默地在坟前燃起三炷香,香烟邈邈,随风直入云霄。
“爹爹,阿娘,你们终其一生守护的城池,又重归大燕了,三王爷替你们夺了回来,你们现在可以放心的安眠了。只是,扬儿不孝,现在不能在这里陪你们,等过段时间,扬儿定会回来,陪你们一起看这贺兰山的日出日落,云卷无舒,你们一定要等我。”低低的声音在贺兰山上被西北而来的风吹得支离破碎,却也能听的出来少女的悲伤。
玄衣男子也朝青冢拜了一拜,以慰藉这在天的忠魂。
天上白云飘荡,地上未化的白雪覆盖着依旧青翠的松柏,风云际会,才让燕承祯来到这贺兰山。
两人都没有注意,此时,在遥遥对面的山林中,有一簇仇恨的眼神射了过来,那正是逃窜的英朗。
英朗紧握断掉的左腕,恨恨的说:“那个孩子就是萧达开跟那毒妇的女儿?”
“是,还有她身边的玄衣男子,听说是大燕的三王子。”
“哦?”英朗眼神中的光芒一现。
第二日,朝阳初起,燕承祯带领着自己所借的金川守兵,离开乌里关,清扬与唐元堂而皇之的随在队伍之中。
赵乐泰自是要到城门送行,“王爷,此去山高水长,末将有事务再身,不能护送王爷,还望王爷海涵。”
“本王自有金川守将守卫护送,赵将军不必忧心,倒是乌里关内外,还有诸多善后事宜,倒是需要赵将军费心了。”
“不敢,这是末将应尽之责。王爷路上一路小心。”赵乐泰肩上依旧绑着绷带,看来前几天受的伤还没好利索。
“好,本王一定小心。”燕承祯盈盈笑着回应。“赵将军也得小心,小心行事,才能保得平安,毕竟赵将军是我大燕的将军。”
“是。”赵乐泰听着燕承祯的话语,隐隐后背发寒。
随后,赵乐泰来到清扬唐元面前,举手拜到:“萧姑娘,老夫身体欠安,出殡之时没能亲手为萧将军夫妇上柱香,甚为遗憾。等过几日,老夫身体好利索了,自会去萧将军坟前祭拜,还请萧姑娘见谅。”
清扬淡淡回礼,“将军有恙,还有要事在身,这些繁琐的事情就不劳烦将军了。”态度礼貌中夹杂着疏离。
赵乐泰一时之间倒也无话,只是又深深地看了清扬和唐元一眼。
寒暄过后,燕承祯跨上战马,迎着朝阳踏上了归去的征程。
赵乐泰望着远去的军队,转头瞟了一眼贺兰山,眼中精光一闪,“王爷他们离开的消息传出去了没?”
身边的近卫低声答道:“已经传出去了,沿途的兄弟自会好好照应。”
赵乐泰一声冷笑,伸手将左肩上的绷带扯掉,纵马驰回乌里关。
且说,燕承祯一行人逶迤东去,离得乌里关远了,腾格笑嘻嘻的跑到清扬身边,低声笑道:“清扬姑娘,没想到你这么会说话,绵里藏针,我还以为你…”
“还以为我只会嚣张胡闹,对吗?”清扬侧脸看着腾格平静的打断他的话。
“嘿嘿…”腾格不好意思的笑着,转头向唐元嘀咕:“你家姑娘变厉害啦,以后你可有好果子吃了。”
唐元老实,只看着他俩微笑,并不参与答话。
小半天时间,队伍行出百余里,燕承祯吩咐大家驻马休息,将金川副将李德将军和腾格叫到跟前低声商议着什么。
休息过后,再次行进的时候,发现队伍分成了两队,李德将军率领金川余军转而向北,疾速而行。剩下的王爷亲卫除去盔甲护着燕承祯与清扬他们继续向东南行进。
大军去后,燕承祯一行人倒像是一个商队。亲卫们一个个极善弓马,原本行进速度极快,此时却也压着步子,缓缓而行。
看到这个速度,唐元倒是十分的满意,他一直担心他家姑娘病后初愈,疾速行军怕是会让姑娘的身体吃不消,所以出发之时将清扬包裹的严严实实,好似一个圆球一般。
如此缓行了半天,斜阳将落,众人找到一片背风的凹地,扎起帐篷,埋锅造饭。
燕承祯见变故发生后,清扬一直落落寡欢,于是拉着清扬走上旁边的小丘。
小丘不高,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丘顶。斜阳柔柔的光线从西侧射来,为所有的风景都蒙上了一层红色的光影。两人随意的坐在丘顶,面向斜阳,看着天边红彤彤的彩云变幻。
良久,燕承祯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清扬,你看这天边的彩云,变幻无穷,聚散有时,此时它们正在西天相依相偎,一阵风来,下一刻又要四处飘散。”他停了一下,歪头看着清扬,“只是,我们总不能因为他们总会飘散,而永远怨愤忧伤吧。”
清扬抬头望着那些飘散的彩云,眼中逐渐迷离。
“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活着,而且还要好好的活着,这样才能让逝去的生命得以延续。”燕承祯继续低声说道,“我想萧将军他们也希望你能跟以往一样开心的、没有负担的生活。”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如果,你担心以后没人疼你,那不要怕,我护着你便是,量你那些兄弟姐妹都不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