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燕承祯在房间看书,清风徐来,院中花草奇异的香味沁入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良久,桌上的紫金牛油烛火微微一跳,燕承祯抬头望向窗外,弯弯的镰刀一样的月亮挂在天边,衬的天空更黑了。他觉得微微有些气闷,于是信步走出院子,来到花园里散散心。
今天从萧基业的表现看得出,他很给自己面子。这位屹立三朝而不倒的元老一直以来秉承中立,但是今天,他有点微微倾斜。不过这巴林部落也不是铁板钉钉的一块儿,吴启康就是那不稳固的地方,他的背后会有什么人,给了他那么大的底气去忽视自己?燕承祯边走边思考,腾格他们远远的跟着,不打扰,也不敢放松警惕。
忽然,前方大石旁出现个人影,小小的,走的慢慢的。腾格指示两个侍卫赶紧上前去看,他自己也靠近燕承祯。燕承祯也发现了,停了下来,看着那个身影慢慢的坐上大石,只是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
燕承祯突然笑了笑,示意侍卫们停下,不要轻举妄动,自己缓缓走到大石旁。果真是那个受伤的女孩萧清扬,她单薄的身影坐在石上安静的看着月亮。
“你好像不开心?”他轻声问。
女孩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燕承祯,立即跳下石来。慌忙中忘记了自己的左腿有伤,一下子没站稳跌倒在地。
燕承祯微微笑着,并不扶她。萧清扬爬起身来,瞪了燕承祯一眼:“王爷,你一向是这样见死不救吗?”
“那你说你的命是谁救的呢”他微笑反问。
“你说是我的马引你来的,是马儿救得我,我还是去谢我的马儿去吧,你不算我的救命恩人了,刚刚差点摔下来,都不扶我。”女孩低头,委屈的回答。
“哈哈,还以为你很坚强呢,看你刚才不开心,逗逗你的。”燕承祯走近女孩,月光下看到女孩脸上隐隐有泪痕。
“是因为你爷爷罚你么?”他低声问,“我让他饶了你吧。”
清扬低头默然,良久,轻声说:“我想我的爹爹妈妈。”
昏暗月光下,女孩单薄的忧伤,让人十分怜爱。
“你爹爹妈妈在哪里?”很少见到燕承祯这样耐心。
“他们在西北戍边,跟大和交界的边境,我听爷爷说最近一年,那边很不安定,我很担心爹爹妈妈,我都快一年没见到他们了。”清扬答道。
“你离家出走是去找你的爹爹妈妈?”燕承祯问道。
“嗯,爷爷不让我去爹爹那里,我就自己偷偷走了,然后迷路了。”
“最近大和不怎么消停,你去边境不安全,你爷爷也是为你好。”燕承祯安慰道。
“我好与不好,只我自己知道,与其在这里孤独担忧,不如去边境与爹爹妈妈共同进退。”女孩微微仰头,声音低沉却十分有力。
燕承祯再一次看向清扬,之前只觉这女孩灵动聪慧,现在更觉得她颇有几分胆识和坚毅,这在十几岁的女孩中十分难得。
良久,燕承祯突然说:“过段时日,我会去边境巡视,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真的?”清扬惊讶地问。
“前提是,你要养好伤,我的队伍里没有马车,不接受病弱。”
“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养伤,谢谢王爷啦。”她喜极而泣,“只是爷爷会让我跟你走吗?”
“他同不同意影响你的决定吗?”燕承祯微笑反问道。
“虽然我会伤心和愧疚,可是,该做的还是得做的。”清扬的语气变得明快起来。
“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可以不伤心了,好好回去休息和养伤。”
“好好,只是老憋在屋里也怪气闷的,再给我点时间,我透透气,好容易才偷跑出来的。”清扬又恢复了她灵动的样子。
“不然,陪我走走?”燕承祯发话。
“好。”
他们俩在花园中慢慢踱着,走得很慢,话也不多,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良久,夜色渐深,寒气慢慢侵入身体,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王爷,有点冷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逛吧。”
还未等燕承祯回答,女孩便转身一瘸一瘸,慢慢的走了。
燕承祯微微一楞,随即释然一笑,又逛了一会儿,总也意兴阑珊,便也回到了房间。
临睡前,腾格欲言又止,燕承祯看到,便问:“有什么问题?”
“三爷带这位萧家姑娘一起去边关,怕是不太合适吧。”腾格低声道,“萧老将军不见得会同意。”
“这件事情不需要我们操心,小姑娘自己就能搞定。”燕承祯顿一顿,“如果她连这个都办不到,那也就不会想着去边关了。我们只管进行我们的。”
腾格松了口气,微笑道:“难得见三爷对一姑娘这么有耐心。”燕承祯一个眼风扫过,腾格乖乖闭上嘴,剩下半句咽进肚里。
燕承祯想,自己好像是对这位萧清扬耐心的有点过了,可能是这位小姑娘确实有点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