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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纵寻彼身在,不见归乡人

允深在云斋门口被一个小厮叫住了。这人和他说,茶馆有人等允深过去,有要事商讨。允深回过头冲允庭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自己进府去。两人骑上马,往茶馆方向去了。他知道是纪安派人来的。

下了马,果然是林纪安从屋内迎了出来。他拉着允深往屋子一旁的巷子走过去。那小厮牵着马跟在两人身后。允深急着想问是何等要事,可他转念一想,纪安既然将他从家门口拦下,带到茶馆附近来,必然是为了要摒去旁人,秘密商量。他想起之前在云斋的柴房里,纪安那副沉重的表情。他已倦于胡乱猜测,只等着纪安告知原委。

终于到了一个角落,虽能从这里看见街上的人,但他们二人隐藏在高近三丈的杂草后面,不为外人觉察。那小厮牵着马等在几步之外,更是遮挡住了两人。

“不瞒你说,我去信询问了我的一个故交。”林纪安开口了。

“为着什么事?”允深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着急。

“为着……那个玉楼带出来的孩子。”

允深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那日是纪安先发现了蘶儿行礼之异常,按照他谨慎的作风,自然会展开一些调查。允深可以说在等着他告知进展。只不过他没想到,纪安的行动这样快。

“我只查问到她的母亲,关于她的父亲,几番下来仍是一无所获。我想是有人在保守着这个秘密。既然要封锁消息,必然有问题。”林纪安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卷起的小纸,递给允深。允深拿到手里展开,看到上面写着:其母玉楼中高位之人,其父不可知。

“这‘不可知’三字,会不会是指这父亲的身份知之者必受害呢?”

“我也想过,希望不会如此。否则,对方可能已经知道我们在找他了……”

“此话怎讲?”允深向前探身,手里的纸条被紧紧攥住。

“我去信的时候与我那位朋友说事出紧急,来不及暗中缓缓调查。我想,他只有去询问玉楼中与此相关人物才能得知这孩子母亲的身份。此时,孩子母亲必然在寻找着她,又怎么会放过查问孩子身世的人呢……”

“照你此话来讲,你那朋友,可是会将实情全盘托出?”

“我与他虽说熟识得久了,但并没多大交情。事情泄露的可能很大,很大……”

允深看着眼前这个精于谋算的妹夫唉声叹气,好不后悔的模样,心里有些疑惑。按照他对林纪安的了解,怎么会如此大意?事情走到这一步,凭他允深那武将的头脑都推测得到,他林纪安怎会一步一步走进如今境地?

不过现在不是怀疑谁的时候。允深将纸撕成碎片丢弃到杂草堆里。

“那你的意思,我们如今只能等着孩子母亲找上门来?”

“这样虽然被动,却也是最节省力气之法。”林纪安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孩子在我们这里,那母亲怎样都是要出现的。到时候我们便也能知道她甚至是孩子父亲的身份了。”

允深点点头。

忽然,茶馆那边传来吵闹声,伴着茶具打碎桌子掀起的声音。林纪安示意那个小厮站住别动,然后冲允深点点头,自己回茶馆去了。允深仍旧在巷子里等着。那个小厮牵着两匹马,站在巷子口,几乎将出口全部挡住了。允深想,关于后面的事情,还要和纪安商议,还是等着为好。

茶馆那边,一个朔仓打扮的男子正大喝道:“你们这什么破茶!老子以为汉人的茶比我们朔仓的好些!谁想到,老子今天喝进嘴里的,我们朔仓的牛羊都不会闻一闻!”旁边一个机灵的小二正赔着不是,看见林纪安回来了,立刻对这个男子说:“大爷!我们老板回来了!他给您做主!”

那个男人立刻看向林纪安,鼻子里一哼,斥道:“老子进城前在山上驿站喝的凉茶都比你们家的好!你怎么解释?”

林纪安先一拱手,然后慢悠悠地回复道:“这位客人,我们家的茶可都是正宗的,绝对的真货!您想喝驿站的茶,不如到外面去喝!”

那男人凝神看了林纪安一会儿,接着喊道:“老子到这里来,就是想看看真货!不仅想看,还想带回去!”

林纪安静静地看着他。男人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弱上了几分。

“我看你是从来没出过城!什么真货,眼睛瞧见了才叫证明!”

“客人,眼睛瞧见了我怎么确保您不砸坏我的茶具呢?就像现在这样,我可赔不起!”

那男人听了,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想俯身去捡地上的碎瓷片。林纪安上前拦住他,微笑着说:“不如这样,今儿我也得闲,去尝尝这驿站的茶。真不真我们还有的是时间评判。”

两人眼神相对,那男人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生气地念道:“老子就不爱喝茶!”说完,拂身离开了。

林纪安示意小二把残局收拾起来,然后自己沿着原来的路回到小巷里。允深还在那里等着。

“快!我们出城去!”林纪安拉过一匹马,骑了上去。

“为何?”允深虽疑问着,但仍旧上了马,两人边走边说。

“人已经到了,就在城外山上的驿站里等着呢!我们得去会会!”林纪安笑着说。

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内。

山上的这座驿站是许多不能进城的人休息的地方。他们或是没有时间,或是没有文牒,或是在官府的档案里,他们早就不该存在了。但在这小小的驿站里,他们不会被人彻头彻尾地查问,更不会被要求在什么权力都没有的守卫身上花上一大笔银子。相反,他们都会被奉上一杯凉茶,不会被记录的人,亦如同没有停留过,人走茶凉,驿站老板不用负任何责任,这已经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在最里面的屋子里,一架薄薄的屏风挡住了佳人的身影,却映出美好的轮廓。允深和林纪安下了马,被人一路引到这里来。两人刚刚在临时搬来的太师椅上坐定,那边的人便开了口。

“你在打听一个九岁女孩的身世,是为着什么?”

“那女孩长相有些胡人模样,行为举止倒颇似个汉人里的大家闺秀。想必是您教导有方,让令爱在礼教上涉猎甚广。”林纪安抢着说道,答非所问,却是见过蘶儿的最好证明。

屏风那边传来一声因忍耐怒气而发出的叹息。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开口道:“留着她对你们没有好处。许多人想要拿她在手上当作筹码,他们都是些踩着万人枯骨的冷血之人。不如还给我,我让你们开条件。”

说实在的,他们谈什么条件呢?这个孩子是因为目睹了允庭在玉楼做下的事情才会被带出来的,当时,允庭也是迫于无奈,哪里是为了今日能够谈条件?允深只能看向纪安,却发现对方脸上带着愠色,但出于性格上的内敛,忍住了没有发作出来。

“我要知道孩子父亲是谁。”林纪安冷冷地说道。屏风那头沉默了很久,只有几声衣料摩擦的声音传来。允深猜测,纪安是希望能通晓全局才这样问的吧。若是蘶儿父亲的身份十分尊贵,我们还得考虑下一步如何应对。身为父亲,一定会尽全力将孩子救出来带回到身边的吧。

“我不能说。”许久,那边只传来这四个字。

“那就别谈了。人你带不走。”林纪安说着就要起身,屏风后的女人被吓住了,连忙叫旁边的侍女将屏风挪开。

见到她,允深仿佛看到了记忆中那个在海滩上翩翩起舞的倩影。他的思绪瞬间被拉扯回许多年前。在他还是个少年人时,那个女子便将他一生所见都比到尘埃之中。她们有些相似,这是肯定的,都是那般异域女子的灵动热烈,甚至她们都有些出尘的清傲,让人感到攀附不起。但眼前这一位明显是胡人,而非越人。允深认不出她是谁,但对于她的身份也能猜个大概了。

此时,林纪安淡淡地说道:“葡萄藤上的余晖。”

允深听了,再去看这位女子,实在觉得纪安一语十分切合。允深曾经在朔仓人聚居的小村子停留过一段时间,这句形容可谓是朔仓风景里最美好却不浓于色彩的一笔。

她随即开口说道:“是的,感念朔仓的神明保佑,赐给我为朔仓奉献的机会。”语气里带着高傲。她看向眼前二人,着蓝衣的尚不知情的样子,而着墨绿色的却是一脸冷漠。刚才也是他一句不让,硬要问出那父亲的身份。她有种直觉,这位着墨绿色衣服的城府极深,她绝不能告诉他孩子父亲的身份。

“她是朔仓上一任首领的小女儿,是出在未勒家的摩依莎,所谓的神选之女。”林纪安解释给允深听。当年允深在长亘城行事时,朔仓的首领还是未勒炤。未勒氏出了朔仓信奉的神降临的征兆,一个绝世美丽的女子,被他们称作神选之女。允深没想到,朔仓落败后他们赞美的这一神迹居然进了玉楼,这比起那些朔仓上贡的珍宝被堆砌在玉楼里还要讽刺多了。很明显,这是圣上决定的他允深不需要知道的事情之一。

“什么神选之女,那不过是对神明的妄加揣测罢了。”她淡淡地说,像在谈论别人一样,“我告诉我的女儿我姓魏,就是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再受违背神明意愿的惩罚。”

林纪安站起身来,慢慢走近她,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站定,说:“我与你不同。被以神的名义抛弃过之后,不管抛弃我的是人还是神,我都不会再相信那个神。”他一直紧盯着对方明亮的眼睛,似乎那是两潭暗藏鬼魅的清池。他坚持着:“我要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也看回去,回答:“我要看到我的女儿。我要带她走。”

看到对方丝毫不让,林纪安回头看了眼允深,希望能得到些授意。允深微微摇了摇头。的确,将孩子视为筹码并非允深的本意,但目前看来,直接将蘶儿交出而不留下退路实在太不明智。于是,林纪安接着说:“我们大可将孩子藏到天底下任何一个角落,你身受限制连城门都进不去,更别想再见到你的孩子。更何况,天底下那么多人想得到这个孩子,去威胁你,威胁她的父亲。你心里很清楚吧。”

这女子重又回到窗边椅子上坐下,别过头去。她林纪安见状,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只好拱手以示告辞,冲允深点点头。允深也站起来,两人一同作离开的情势。

只是她悠悠地开口道:“你也是将为人父之人,为何不能体谅他人同为父母者?我自有我的顾虑,提个其他的条件?”

林纪安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与你不同。我不会将自己的孩子束缚在我所陷入的命运中,还不断地将她拉向自己。”说完,自顾自地走了。

允深仍旧有些不解。他虽然明白孩子父亲的身份可以作为一条有用的消息,他日或许可以派上用场,算作退路也可以理解。但为何纪安如此执着?对方不肯交付,定有不能交付的道理,我们所处的位置也并无余地,为何不寻求些别的消息或是信物傍身?

还有,他还从未见过纪安如此急迫。竟然用最欠气度的激将法,那就意味着纪安已经没有其余的办法。纪安一定有事情瞒着他。允深隐隐感觉到那一定是一件大事,足以贯穿许多繁杂混乱事情的脉络,那是一个眼前诸多谜团的共同答案。

允深想起怀着身孕的允淙。如今已入二月,还有三个月妹妹就到了临盆的时刻。他感到绝不能让妹妹的孩子出生在一个不明不白的境遇里。他不是怀疑纪安当不好这个父亲,他只是想尽自己兄长的责任。

于是,允深在门口处驻足,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子。此时斜阳照在她的身上,虽是在驿站尘土飞扬的土墙房间里,允深仍旧感受到了一丝葡萄美酒在酒樽里摇晃的滋味。那是许多年前他初往长亘并离开汉地的记忆,尚未被后事蒙上尘埃。在此刻这种纯粹的感受又被传召出来,他决定做些什么。于是,允深在与她目光相交的一刻点了一下头。对方则带着被刺痛的悲哀,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

这一刻过后,允深跟在林纪安身后,走出了驿站。两人一起又骑上马,回到了怀安城内。一路无话。

回城后,林纪安奔回茶馆,马借给允深骑回云斋。允深入院后立刻叫人找来蘶儿,叫到书斋去了。南星尚在修养之中,正在院子里踱步。看到允深这样着急,有些怀疑。于是,她悄悄地跟着蘶儿进到内院,躲在离书斋最近的房间门后。允深的声音很小,听不仔细,但蘶儿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甚至哭喊了起来。南星听到允深说着“玉楼”、“总有一天”、“云斋”这些词,而蘶儿喊着“绝不”。蘶儿的哭喊让南星觉得很是心疼。她想起当初得知父母亲被带走时候的允庭。那时候允庭也不过十六岁。然后她又想起很久远的她自己失去母亲时候的悲痛。于是,她走出了遮掩着她的门,直走到书斋门口。书斋的门是虚掩着的,蘶儿的哭声从门缝里传出来,像冬天湖水从裂开的冰缝中流淌出来一般。

南星轻轻推开门,看到允深无奈地坐在蘶儿对面。她冲允深笑了笑,指指自己,示意让她来劝劝蘶儿。允深点头答应了。

南星走到蘶儿身边蹲下,轻轻抱住她,柔和地说道:“别哭啦。”

蘶儿抽泣着说:“南星姐姐……我不想回去!”

南星看向允深,对方小声解释道:“蘶儿母亲找来,希望能见她一面。至于回不回去,还是让她自己决断。”南星听了,随即明白了,玉楼的日子一定让这个小孩子不好受吧。她才九岁,却宁愿留在陌生的云斋也不肯回到母亲身边。这也许很难理解,但她南星都明白。

“好了,别哭。”她揉揉蘶儿的小脸,想了想,然后说,“不如让允庭跟着蘶儿,如果对方要强迫着带蘶儿走,公子会出现将蘶儿带回来。”接下来这句是说给蘶儿听的,:“就像之前将你从玉楼带出来那样,你看如何?”

蘶儿停下了哭泣。书斋里偶尔出现她无法克制的一声抽噎。除此之外,只有风铃被风吹动的清脆声音。她想了一会儿,答应了。

南星冲着蘶儿露出一个宠爱的笑容。但她却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是的,她已经有了出事情就会想到允庭的习惯。这时他们已经定下了大事,此事横出,总让南星觉得会有变故。可是,从另一面看,她也清楚,蘶儿一直是公子的心病。公子一直恐惧着云斋会因为他的一时心软而遭受悲痛。南星也记得公子是如何依赖着父亲与母亲,又是怎么从被剥夺的依赖中成长起来,最终独自进入长亘城的玉楼实现谋划的。这许多年来公子过得并不快乐,这也算了。但他们的不快乐必须是有价值的,至少将来会因为这些不快乐过得更安稳些。她想着这些,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虽然没有减少,但至少也可以忍受得住了。

随后,她想着公子那句“托以全意,朝夕不离”,于是空落落的感觉也慢慢地被填满了。

允深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是如同亲生妹妹一般的疼爱着,却从她的神情中隐隐地感觉到当年自己完成计划离开长亘时候的落寞。那时他只觉得这种落寞是为了前途必须付出的代价,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明白,那种感觉是错过,是遗憾终生。他回望这一天,发觉实在有太多时刻令他想到过去,想到回不去的年少时光。那时,他年近及冠已在太子麾下谋职,骑着骏马在西北边境驰骋,腰间佩着的是跟随了他十年的刀。那时,他满腔热血想要上阵杀敌,却被太子委以偷梁换柱的任务,他还觉得与血洒战场将是殊途同归的豪情之举。

许多许多那时候的天真,都成了现在眼里的错。

第二日,仍旧是那所驿站里,蘶儿见到了她的母亲。看着女儿倔强的表情,她这个做母亲的倒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不过好在女儿一切安好。

“你当日逃出去,可曾想过我会担心你?”

“你一直拘束我,可曾想过我会想要逃走?”蘶儿反问。

“玉楼外有许多危险。你别怪我耸人听闻,若是尝到,那就晚了。”

“母亲,玉楼之内也都是危险。”蘶儿恳切地说,“母亲,你不能将我完全地保护起来,你知道的。”

她沉默了,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她将一句话憋在了心里,因为如果讲出来她就显得太孩子气了。那句话是“可是你主动离开我,叫我承受对失去一切的担心”。女儿是她的一切。玉楼的生活还没令她自戕,只有这一个原因。但她不能说,就因为她是母亲,所以才更不能拿孩子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她一生是朔仓人眼中的神迹。神迹是不该有自己的心思的,她只能不停地不停地为朔仓贡献出自己的一切。

若是不曾遇见过这孩子的父亲,她将至死都不回头地做她的摩依莎。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她遇着了,也活过了。她倒是觉得值了。可是她的女儿不该这样。就像那个人说的,她不该因着她母亲的命运而遭受悲哀。

于是,她咽下了那句话,反而轻轻将女儿揽在怀里。“孩子,我在玉楼里等你。”

“母亲……”

她听出来了,她的孩子哭了。可是这眼泪是好的,她们之间从没有这么近。九年的时间,她的女儿被藏在蝶屿阁里,小小的年纪已经失去许多童真的机会。她甚至没给她一个名字,因为照汉人的讲法,孩子的名字该是由父亲来取的。她很惭愧,因为那个父亲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

“孩子,我没能给你一个名字。我还想等着你的父亲回来,别怪我好吗……”

“母亲,带我走的人给我取了一个名字。我知道父亲姓叶,他告诉给我一个‘蘶’字,正是‘葉’和‘魏’放在一起……你喜欢吗?”

她瞬间明白了,眼泪将睫毛打湿。叶蘶,她小声地念着,发出一声抽泣,将蘶儿吓了一跳。蘶儿不知所措地给母亲擦眼泪,然后又学着南星的动作轻拍母亲的胸口。

她被这一个“蘶”字说服了。女儿在允家将比在玉楼里更快乐。这样一个圆满的地方才更适合她最疼爱的女儿去摸索世间的轮廓。她用手去摸女儿的脸,庆幸这张脸并不很像她。女儿眉眼之间虽有些胡人的神韵,却还是像父亲多些。

“母亲,你又想起父亲了吗?”

“好孩子,我还是想等有一天,你父亲能够得到机会离开帝都。”

蘶儿知道母亲会一直等下去。她从未劝过母亲放弃,在看到南星的喜极而泣之后,她更明白等待的道理。母亲和南星一样,等待不是为着有一天等到,等待只是说明她们不仅没有放弃,而且时刻做着等到的准备。至于结果,并不很重要了。

于是,她也学着南星的柔和语气说:“会的,母亲。”

过了片刻,两人都不再哭了,做母亲的站起身来吩咐身边人沏一壶茶,然后叫蘶儿把等在外面的允庭请进来。蘶儿快乐地跑出去,把躲在墙外杂草丛里的允庭拉了出来。那时候,允庭还认真地听着里头的动静,双臂环抱,手里拿着一柄短刀。

“哎!我不能过去!”允庭急切地压低声音喊着。这孩子总是让人出乎意料。按照计划,他就该等在这里,若是里头蘶儿给出信号,他再冲进去。现在这,算什么?

“我母亲请你喝茶!”蘶儿笑着说。那笑声是属于一个九岁孩子的。

允庭一直被她拉着进到屋里,然后在那女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看向蘶儿的母亲,这人实在不像有一个九岁的孩子那般,眉目之间与其说是母亲的温柔,反倒是坚毅的感觉多些。虽然可称倾国倾城,但总让人感觉疏远。他想起南星,不由得笑了。南星可是堪比他母亲那般温柔的人。

“今后,她就拜托你了。”她说道。

“你不带她走?”允庭确定着。

“算了,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让你把她带出来。我不该强迫着她回去。”她看着蘶儿,笑着说。

允庭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难看了。好吧,他总算明白刚才在墙外听到的对话了。蘶儿是逃出来的,而不是误打误撞看到他才被带出来的。那日整个玉楼都在忙着年节的洒扫装饰,没一个人发现他这个闯入者。这孩子真够聪明。

看到允庭的变化,坐在对面的她也感到些为难。“我明白这责任很大,何况她在你们那里还是来路不明的情况。”她仔细想了一下,说:“我想我可以解释给你我不能讲出她父亲身份的原因,还希望你理解。”

允庭点了点头,听她继续说下去。

“她的父亲,是敕风。”

“敕风是……十年前被圣上裁撤的暗杀队伍?”

她笑了,像是看着走在自己过往道路上的后辈那样,带着一些理解和对自己的遗憾。

“何来裁撤?他们都被圣上羁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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