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最前头的骑兵已经赶到了卢况不远。
嗤笑着看了眼高处的卢况,也不走近,正想招呼同伴围拢过来。
那骑兵一侧头的功夫,卢况却是双眼微眯,然后脚猛蹬树干,毫不犹豫的跃下,向马背上的骑兵斩去。
听到头顶的动静,那骑兵也是反应极快,条件反射似的举刀便挡。
铛!
“啊~”
转眼,胜负已分。
伴着惨叫,一颗好大的头颅登时飞起。撞上树干,又很快滚落,染红了一片雪地。
嘭!
卢况的身影也重重的落到了雪地上。
长出了口气,他很快又站直身体。
片刻功夫,剩下的几个骑兵也到了!
顾不得震得发麻的双腿,卢况走上前去,捡起那死尸的横刀,随手把手里满是豁口的刀给扔了。
瞥了眼围拢来的几个骑兵,卢况一声不吭的跃上马背,只盯着对面的三人。
看着地面上的尸体,剩下的几个骑兵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勒住还要前冲的战马,只是在那徘徊。
原以为只是个爱管闲事的莽汉,谁能想到,竟是个手段狠辣的高手!
互相嘀咕了几句,几人皆是面露难色。他们有些不愿再冲了。
毕竟,他们是来征粮的,好不容易熬过了之前的攻城战,在这丢命,岂不是大大的不值?
双方相隔不远,卢况自然也察觉到了对方的退意。冷笑一声,他浑身气势却是大盛。
看卢况迟迟不说话,几个士兵不禁焦躁起来,大喊道:“那莽汉,你是什么人?”
“取尔等性命之人!”
吼了一句,卢况没跟他们废话的意思,刀背拍马,直接向喊话那士兵冲杀过去。
“一块杀他!”
看对方直冲自己而来,那士兵心中一慌,连忙对左右喊道。
可哪想到,旁边俩人对视一眼,居然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直接就跑了!
那士兵顿时傻愣当场。
本来隔的就不远,那骑兵一愣的功夫,卢况的刀已经到了跟前。
咔!
只挡了一刀,那骑兵的虎口登时震裂,刀也飞了出去。
“饶命!饶~”
噗~
卢况的刀势不减,刀锋闪电般划过对方的脖子。
“呸!”
看着已经跑远的两骑,卢况狠狠吐了口唾沫。心中积蓄的怒气却无法散发,抬起腿,一脚把对面的尸体踹下了马。
另一边,山坡上的楚方却是正瞄着渐渐远去的两人。刚才怕误伤卢况,这会却没什么顾忌了。
在地上躺了这么久,他背都快麻了,再不犹豫,瞄着一人就拉满了弓。
“一定要中,一定要射中啊!”
嗖!
在楚方的祈祷声中,箭枝直奔远处而去。
津津津!
远处,其中一匹正奔跑的战马突然惨叫一声,之后就发起了疯,直接把背上的士兵掀了下来。
“啊,射中了!”
楚方站起来,朝山坡下喊道:“卢哥,过去杀了他!”
卢况也是精神一振,双腿猛地一踢马腹,驱马向那边冲去。
“老周,老周!救救我,救我!”
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卢况,坠马的士兵跪倒在地,不住的向同伴求救,希望能同乘一骑。
“兄弟,对不住了!明年的今天,我去给你烧纸。”
说完,剩下的那骑兵却是头也不回的继续驱马狂奔。
“周陆!你个杂碎,狗东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噗~
卢况的刀及时赶到,刀锋划过,登时清除了雪地中这道烦人的杂音。
……
扛着巨弓,楚方很快就跑下了山坡。卢况正坐在那喘气,他则是毫不客气的搜刮起战利品来。
与此同时,村口,那些村民却是又聚成了一堆,看着眼前的几具尸体,面容悲切。
刚才那一会功夫,村民就被砍杀了四五人,伤的也有好几个。对这个人口总共不过两百的村落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损失了。
搜完了被砍杀的两骑,楚方一路小跑着,又奔到了村口,准备把被射杀的两骑也搜一遍。
不得不说,骑兵还是富裕兵种啊!仅仅搜了两骑,楚方手里就多了好些东西,一袋铜钱、羊肉干、茶叶,当然,最贵重的还是那战马。
到了村口,楚方看了眼村民,叹了口气,立刻又开始在尸体上搜刮起来。
看楚方在那忙着收集战利品,村民们却是面露异色,他们刚才全程观看了战斗经过,自然认得他。
很快,一群村民簇拥着一个老头,走了过去。
“这位壮士!”到了跟前,那老头拱了拱手,打招呼道。
“老丈,有事?”
看着眼前的村民,楚方微退两步,不动声色的问道。
“老朽钱幕!斗胆问一句,壮士从哪来?又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么……”
扭头看了眼走过来的卢况,楚方这才说道:“我从山里来。至于打算么,贼人跑了回去,必然引来追兵,我们准备先躲避一番。老丈,我劝你们也赶紧找个出路吧!到时候贼兵杀来,恐怕又要屠村。”
跑了一个士兵,楚方自然不会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莫名死了这么些人,对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回来报复是一定的,抓不到他们,自然要找这些村民。
“壮士说的正是!”
点点头,看了眼已经到了跟前的卢况,钱幕又朝他拱了拱手:“这位壮士,多谢搭救了!”
摆了摆手,卢况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整理起了战利品。
“老丈,我这兄弟不好说话,有事跟我说吧!”楚方连忙说道。
“哦~”
钱幕点点头,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村民,再转过来,却已是红了眼眶。
“老丈,你这……”
楚方被对方这突然的变脸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眉头紧皱起来。
“壮士,你看我们这村里!百余口人,是不少,可真遇到了这祸事,却无一人可担当重任。老夫我心里惶恐啊!”
看着楚方,钱幕满是希冀的道:“老朽也知其中凶险,可我们此刻却无应对之法。看二位壮士身手不凡,能否捎带着我们?老朽代我全村一百八十九口,拜托二位了!”
说着,就要向俩人鞠躬。
“老丈,不可!”楚方连忙制止。
旁边,几个青壮也立刻扶住了钱幕,没让他弯下腰。
“爷爷!我们自己也可去山里躲避,劳烦别人做什么?”一个年轻人扶着老头,有些不满的道。
狠狠瞪了孙子一眼,老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住嘴!你有那护村的本事么?”
这一声呵斥,他身后的那些村民也都是面色涨红,低着脑袋。
实在是没脸说啊!村里几十个青壮,今天却被几个骑兵杀的溃散,哪还提得起争辩的勇气。
老头又扭过脸,看向楚方。
“老丈,这事……”
楚方还是有些犹豫。若是他们俩人,随便往哪一藏就好,可带着一村子的人去躲避,哪有那么容易!
旁边,一直闷不吭声的卢况却站了起来。
悄悄拉了拉楚方的衣袖,说道:“楚兄弟,答应了吧!”
自己一家老小遭了祸事,再遇到这场面,他终究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好吧!”
楚方还是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他也实在无法拒绝了。
板着脸,又说道:“不过,我先说明一点。你们跟着我们,那就必须全听我们的!否则,我绝不再管你们的事。”
“壮士说的是!”
钱老头脸色一喜,连忙保证道:“二位放心,哪个不听话,老朽将他逐出宗族!”
“好!有您这句话就成!”
楚方点点头,扫了眼众村民,喊道:“现在大家立刻回村,把所的衣被、食物,还有所有的铁器,全部收拾好带走。都快些!一刻钟之后准时出发,动作慢的,那就别拿了。”
人群一阵骚动,携老带幼的,又急忙向村子里返去。这些村民早已失了主心骨,嘴上不情愿,但心里却是对楚方他们有些信服,一时倒又提起了不少气力。
“老丈!”
楚方又看向那老头,问道:“这山里的路您可熟悉?我准备领着大家进山,最好是一处隐蔽之地。”
“哦~,老朽自幼长在此地,倒知道不少地方。”
老头顿了顿,似在思索。很快,他就接着说道:“离此十数里有一处山谷,沿途路势险峻。老朽年轻时去过,外人是不知的。只是……,那里哪都好,就是地面多石砾,耕种却是不成。”
楚方摆摆手,说道:“无妨!老丈再给我讲讲附近的情况吧!我也好多做布置。”
“那是自然。”
老头自幼在这生长,对周围的情况自是再了解不过。很快,他就把附近的地形、道路,居民点通通指了出来。
另一边,村民的搬迁工作却并不顺利。家里的东西,他们几乎是看到什么都想拿,像锅碗瓢盆什么的,有的连桌椅都不放过。
“再说一遍,不需要的东西全扔了。再有人拿,别怪我不客气!”
眼看着进度慢的发指,楚方不得不出面,张口一顿训斥。
受不了楚方的严词,村民们终于不情不愿的扔了多余的东西,聚到了一块。
“你们几个,你,你们,还有你们!都出来。”
等人到齐了,楚方却先点出了一些青壮,说道:“听清楚了,你们待会离开这边,一直向北走。先绕到胡枫镇外的大路,之后,再沿着大路一直走十里,把脚印跟路上的脚印混在一块。
再之后,你们就进山,这时候别忘了清扫脚印。进山之后,你们直接去黄鹿岭,我会派人去那里接应你们。
都给我听清楚了,走上大路之前脚印必须踩多点,务必把贼兵引过去!速度要快,知道吗?”
“知道了!”
“知道啦……”
青壮们连忙答道。
他们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会自然不敢大意,听的还算认真。
“好!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那些青壮不敢耽搁,立刻踩着雪地向北方走去。
打发走了他们,楚方开始让人进山。当然,他也没忘记清理脚印,特意让人在队尾拿着笤帚,把所有的脚印全部扫平。
……
古代的山路并不好走,林木太过茂盛,很少有好路。特别是雪后的,若是不熟悉的,踩空都是常事。
山中的一处小道上,此刻,楚方他们就正在艰难的跋涉着。
雪太厚了。因为看不清路,前边探路的都有好几个滚下山坡的了,好在,这边的坡度都不高,再加上有雪垫着,倒没怎么受伤。
队伍后方,几个木头绑制的简易雪爬犁却是格外显眼。这是楚方临时拆了几家的门板改的,全村的重要物资跟老幼都在上边。为了拉动这些并不怎么好用的爬犁,楚方甚至把那些战马当做驽马用了,跟村里的几头耕牛一块,拖动着全村的命脉。
“老丈,还有多远啊?咱都走了大半天了。”
跟在队尾,楚方对爬犁上坐着的钱幕问道。
老头的精神看起来不怎么好,有些打迷糊。
裹了裹身上的兔皮外衣,钱幕抬起眼皮,说道:“还有个三四里吧,山路不好走。”
“哦!”
楚方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正当楚方他们在山中行进的时候,山外的村庄,一大队骑兵正如狼群般围了过去。
“报~!”
一个骑兵从村里查探完,拉着长长的声音奔了出来。
到了队伍跟前,在一个披散头发的军官前停下,回报道:“姆里队正,村里已经没人了!”
“哼!”
那军官冷哼一声,看向了一旁。一个士兵这会正被五花大绑着,跪在雪地中。
“真是一群废物!两个人就把你们杀的像狗一般跑回营地,哼,汉兵果然不堪大用。”
听到姆里的骂声,不少士兵脸色都有些不自在,那跪着的士兵更是满面涨红。
朝身后招了招手,姆里很快道:“来人呐!周陆损我军威,斩了!”
话声一落,队伍顿时一阵骚动,多数人都是面带不忿。
地上,周陆脸色更是惨白。挣扎着要起来,怒吼道:“姆里,凭什么!你个狗东西,胡人也敢放肆。……安禄山狗贼!太宗当年该屠尽尔等蛮夷才是……啊~”
不等他继续再喊,姆里一脚踢开行刑的士兵,手起刀落,一蓬鲜血顿时洒落当场。
扫了眼周围的士兵,姆里冷哼一声,说道:“传我命令,沿脚印追击贼人!遇到了,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