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齐后下楼,在酒店门口的不远处看到了久未谋面的大乔。蓝色的牛仔裤配了一件那种厚厚的卡其布棒球服,头上带了一顶灰褐色的鸭舌帽,正倚在他那辆破烂的雷克萨斯车门旁向我挥着手。
“中午好,远道而来的朋友。”大乔眯着眼睛朴实和蔼的对我笑着。
“不是很好啊,就为了朋友的一个荒唐想法,竟然大老远的飞了30多个小时。”我挑衅式的扬了扬眉,看着他。
大乔也不生气反而蛮开心的把我往车里推,开心的说道:“好了,我的中国朋友,我会补偿你的,今天中午吃牛排如何?纽约最棒的牛排!我托了很多关系才订上这个位置,机会难得啊!”
大乔我俩的饮食喜好基本差不多,而牛排则是我们的最爱。很多时候大乔为我推荐的或者购买的东西总是有一种难以拒绝的感觉。因为在心里已经完全达到了非常喜欢的程度。
“为什么不呢!牛排要双份的”说完我径直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了。
Peter Luger被称为纽约最好吃的牛排馆,整个建筑就一栋红色的砖墙房子,远处看去非常的低调和不起眼。环境一般、服务一般、人还特别多,而且还很嘈杂,视觉上完全看不出来他哪里会“最好吃”。只是在接待台旁的墙壁上挂着的各种荣誉与历史事件似乎证明了它的不一般。
大乔帮我点了:4份(条)厚培根、3份牛排、2份羊排、1份烤马铃薯方块、1份炸洋葱圈、2份蒸青花菜、4色面包、2个苹果派。餐间无任何语言,所有的食物被我和大乔2个小时内全部消灭干净,米其林的一星,纽约排名第一的牛排馆虽然环境不怎么好,但是味道果真是名不虚传。厚培根油脂厚实解馋;牛排外焦脆内细嫩且多汁过瘾;羊排入口时有油炸渣的滋味,外带一些恰好的羊膻味咬在嘴里真是香气四溢。看着杯盘狼藉的桌子,回味着刚才满口留香的美食,分外满足。满足的有点迷糊,大乔在对我说着什么,但是只是看见他嘴在动,脑子却犯了懒,不愿意分析他在说些什么。
后来大乔也只是看着我嘿嘿的傻笑却也不说话了,最终以我的总结性发言结束了此次丰盛的午餐,“以后向这样的地方,可以常来的。”
刚刚下过第一场初雪的纽约,还不算太冷,美丽的姑娘们对于下雪后的反应似乎还没有那么的迅速,很多都还露出白花花的大长腿行走在马路上。午后的阳光并不那么刺眼透过玻璃幕墙照在我跟大乔的身上,刚吃完满满的油脂性食物的我们晒着暖阳喝着咖啡,看着马路上形形色色的长腿姑娘,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美丽的姑娘就像韭菜,割掉一茬总会有另一茬生长出来,你说对嘛大乔?”我贪恋的说道。
“恩!这个比喻很形象。”
“假如我去了南极就看不到这些美丽的姑娘和这美丽的街道了,对吧?”
“嘿嘿,姑娘看不到了,但你能看到企鹅啊!你一定会喜欢它们的”大乔补充道。
我扭过头瞥了一眼大乔,气急败坏的说道“大长腿跟小短腿能一样嘛!那里冰天雪地的,满眼望去除了冰就是冰,谁会喜欢那里!”
大乔幽幽的说道:“你会喜欢的,那里可不光是冷冰冰的极寒之地,那里的美丽更让人惊心动魄。”大乔并没有看我,而是抬头看向蓝蓝的天空。
“你去过南极?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我惊讶的看着他。
“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而且也并不光荣。”大乔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刚刚高中毕业,整天无所事事,干了几份工作都因为当时的一些不良行为把工作给弄丢了。”
“你?!虽然长的有点猥琐,但看起来可不像坏人,我的朋友。”我惊讶的打量着他。
大乔被我看的有点不好意思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前的我非常的叛逆并且一度加入过社团,你要知道90年代末的美国像我这样的亚裔年轻人可比美国本土的青年激进的多也更叛逆的多。铃铛入狱和非法携带枪支等等可是常有的事情。”
“那你怎么转变过来的,是什么样伟大而神奇的力量让你这只迷途的羔羊幡然醒悟的呢?”我打趣的问道。
大乔说道:“当我又一次被关进监狱里的那段时间,得知父亲因喝酒而引发脑溢血去世了,走的很突然而我得知死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天。”
当我正在为刚才的玩笑而感到有些后悔时,大乔也看出了我的窘态,向我安慰的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的,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不需要感到愧疚,这个故事会很长,你还要不要听下去?”
“当然要!”
“其实我从小与父亲的关系就非常的不好,白天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低级建筑工,晚上却是个暴躁的酒鬼,经常会殴打母亲跟我,所以我当时非常讨厌他。父亲学历非常低,就连字都不会写。所以每次他打我的时候我都会对他大喊“文盲”“白痴”,所以知道他去世的消息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吧。”大乔停顿了片刻,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继续说了下去,“父亲走后,我也回到了家,家里一如往常,只是内心里似乎少了一些什么东西。偶尔还会看到母亲拿着他的照片偷偷的哭泣。一次,当我收拾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笔记本,不识字的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当我带着好奇打开它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写满父亲名字的内页,上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小学生写的一般无二,只是能看得出来那一笔一划写的很是用力和认真。在最后的那一页上,却是写着我的名字,大乔野吉……”
大乔眼圈微红,摆手拒绝了我递过来的纸巾,努力的控制了一下情绪,“就在看到我名字的那一个瞬间,我悲伤到了极点,仿佛一下子体会到了心碎的感觉。我嚎啕大哭,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也是从那一瞬间开始我原谅了我的父亲。”
“似乎男孩子的成长与成熟总是在一瞬间或者一夜间完成。”我看向大乔感慨的说道。
“是的!从那时候起,我好像有了一些变化,我更愿意把注意力放在我身边的人身上,不在喜欢去参加社团和做一些非法的事情了。但是你知道进入社团容易,退出一般是很难的,不断会有一些坏东西骚扰你、纠缠你。”
“嗯,应该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对的,跟他们狠狠的干了几架后我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一是每天躲着他们不是个办法,迟早有一天还是会被拖下水;二是,父亲的去世,家里需要一个男人站出来承担责任。一天当我正在酒吧里正在心烦意乱时,大卫出现了。”
“大卫海森,南极麦克默多考察站的那位站长?”我惊讶的感慨道,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呢。
大乔看着我微笑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时他在我的后边和一堆女孩,吹着他下个月要去南极了,如何神圣,如何厉害等等。这些无非是一些惯用的泡妞伎俩而已。不过,我突然觉得去南极也是个不错的躲避方式而且干的好,有可能会拿到薪水。于是私下里找他咨询了去南极的条件与手续,当时去南极的条件还没有现在这般苛刻,听说南极要盖一个新的美国南极考察站,条件也比较宽松,只需要通过体检就可以报名。”
“于是你就去了南极并且与他成了朋友?”
“哈哈,是呀!你说缘分是不是很奇妙,当时的大卫可并不是什么站长而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小伙,充满理想与激情。转眼都快20年了,他现在都成了南极考察站的站长。”
“你当年在南极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回来了呢?”
“我其实在南极待的时间不长总计就1年多一些,当时我在工队里表现比较优异,拿了一笔奖金回到了美国,用那笔钱在纽约买了房子,我跟母亲就搬来了纽约。”
“南极的一年你收获什么?”
“坦白的讲有很多,如果我没有去过那里也许就不会成为一名职业编辑吧。”
“你当时修建的是哪个考察站?”
“她的名字嘛,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阿蒙森斯科特勘察站——世界最南的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