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致心里顿时着急:“这辽东读书识字的人如此稀少?县学乃是立世之根本,才下大力筹建,先生可有对策找到读书人?”田丰却淡淡的一笑:“子敬忘了辽东王家么!我已三日前派人送去拜帖,今日我们即可同去拜访!”刘致恍然大悟:“一直无缘见到王家家主,到是把这耕读世家给忘记了,王家子弟应该多是饱学之士,请来教授学童再好不过。”田丰叹气道:“怕有些难办,现在辽东诸事俱兴,独有王家皆不参与,多是另有所图。”刘致听罢立刻信心十足:“有所图就好,且去看看这王家所图何事!”
王家仆人收下觐礼后,打开大门,刘致和田丰并列而行,田丰在旁边小声提醒着,刘致亦步亦趋唯恐失了礼数,被王家人耻笑。家主王禹年近六旬,身穿麻布袍服,清瘦的脸上显露出淡然之色。
宾主落座,王禹面色素然表情平静手抚须髯道:“二位到王家可为谈经论道而来?”拜贴是田丰所书,知王家不喜与官府交往,便以士人的身份拜见。田丰略作拱手回话道:“经史子集且容日后请教,如今有一事相求,望得到王家相助!”田丰说话如此直接,王禹眉毛略微抖动暗暗惊讶,目光炯炯寻视二人,静等二人开口。在田丰示意下,刘致慢慢的说道:“我在中原时,每听提及辽东皆言是化外蛮荒之地,心实属有些不甘。今建数所县学急需读书人教授。皆知辽东王家人才济济特来相求!”王禹不仅对建县学之事早有耳闻,更是知道各个家族都在合力建造工坊,长期下去王家必将超过直至没落,让王禹心急如焚,碍于颜面和祖训,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过刘致所说,心里不禁一阵狂跳,或许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王禹压住内心激荡,轻咳一声:“承蒙赠送犁铧之情,此事本不该推辞,无奈祖制不可入仕为官,断不可违。”田丰见他并不直接拒绝,只用祖训作为说词,便出言解释:“这县学却与官府无关,是子敬所出全部钱粮所建造!”王禹见田丰给了台阶,忙趁机问道:“既然子敬筹建,愿闻你将如何治学?”刘致恭敬行礼:“正要向先生请教,欲将郡内学童,尽纳于亭里学舍识字,待粗通经史子集再进县学,随后建造辽东书院,请那些当世大儒讲道解惑!”听刘致一气说完,王禹夸赞道:“子敬好大气魄,王家钱粮虽拿不出来,书简还是有些,将任由县学取用!”刘致本以为王禹会反对庶民子弟识字,不料他却大力支持,细想一下,世家垄断学问是为独享官职,王家祖训不入仕,就无有此念,刘致在心底大呼“侥幸!”现在王禹已有意相助县学,刘致索性将各个地方县学都交与他治理,刘致管出钱粮,将来得人才,王禹出人和管事在各地赚名望,又解决族人吃饭自然满意。
待回来后,刘致还沉浸在兴奋中,等数年之后,随着一批批新的官员上任,自己的管理方法会由他们执行,那样辽东的发展就会走向正轨。渐渐冷静下来后,刘致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每件都算顺利,都是自己付出为代价,用利益驱动每个人,还算是成功的。郭达的出现,打断刘致的沉思,他就要回黄县,是来请示刘致还有何吩咐,刘致想了想,将丸都城的缴获由周仓护送到黄县,连同田丰写的书信都交给甄家,再由甄俨转送十常侍之首张让手里。刘致看郭达懵懂的表情,又重复道:“你只管将东西交与甄家,让他将书信与东西交给张让。”郭达连连点头表示已听明白,追问道:“那王进之事如何对他说?”刘致皱眉头:“且说草原遭受到火灾,辽东局势混乱,我无法去觐见大贤良师,再从盐工坊拿五十斗盐送王进,让王进好生解释。再找于成将兵器装些上船,一并交给王进,他也更好替我说话了。”刘致知道现在太平道势力已近巅峰,还是不能正面与之对抗,只有敷衍。
秋收将至,农田里满地金黄,田里农夫们难得露出笑意,期待收获的心情加杂着不安。刘致心里更是忐忑,辽西不断传来消息,乌丸大人丘力居年老体衰,近期又与鲜卑人征战,劳心费神使更加身体虚弱,患病不久就死了。因其子楼班年幼,将族内诸事皆由从子蹋顿号令。蹋顿已被奉为单于统领上谷、渔阳和右北平三个乌丸王,与鲜卑作战中,因骁勇善战威望和势力大增。刘致担心的是蹋顿无所顾忌,用以全族之力进犯辽东,自己兵力不足,那将会损失惨重。别无它法只有征兵备战,同时密切关注蹋顿的举动。
在焦虑不安中,刘致熬过了秋收,秋收期间于禁和典韦防范周密,只斩杀几伙抢劫的盗匪,乌丸人和鲜卑人并未出现。
田丰兴奋的来了,刘致看着他脸上皱纹更深了,眉目间显露出疲惫,不禁心生歉意:“元皓先生近几日辛苦了!”田丰摆手不让他再说,边高兴的说道:“有了水车和应手的农具,每亩产量都有提高,均比平常年景多收一石粮食,还有多收近三石。所以这卖农具的钱粮收得顺利,还有各家族所欠开工坊的钱粮也均以补齐,令人可恨竟以陈粮居多!”田丰一气说完,这才端起碗喝水。刘致趁机插话:“出陈粮纳入新粮,也是人之常情!这收到粮食以有多少?”这话正搔到田丰痒处,忙放下水碗,又眉开眼笑:“府库与军营中均以存满,若不是下拨县学,都无处安放!我已告诉伯平,尽管扩军无须担心粮草!免得因兵力不足,让子敬整日提心吊胆。”田丰难得地调侃一下刘致,足见他的心情不错。刘致苦笑之后:“乌丸和鲜卑已是心腹大患,若不尽早图之,我则心难安。”田丰严肃起来:“这二族不比高句丽部,势力要大得多,等寻有机会,才能有所作为。现在以辽东的实力不足对敌其中一方!只能先防守为主,不可主动与之为敌,以徐图发展。”田丰见他沉思不语,便转移话题:“现辽东诸地各工坊均成规模,民间交易颇为频繁,这赋税征收和民间交易多是以粮食和麻布为钱币,或是以货易货,都难统计赋税,现有五株钱质量参差不齐,交易甚是不便,要有统一钱币才好!”刘致心里猛然一动:“铸钱!这个可是一本万利,就铸份量足够的五株钱!取代现在流通,由各地铸造品质不一的五株钱。”田丰微笑点头,这正合他心意。
刘致一面派人去寻铜矿,一面向工匠们请教如何铸钱。细问才知道,铸钱工序也颇为繁杂,先制模范,再按比例将锡和铅加入铜中化为铜水,浇铸完毕后,再将铜钱穿起来,将四周打磨光滑。依刘致意见不再加铅,有工匠解释加铅是为增加重量,单以铜锡为主,品像虽好,手感却轻。刘致却知道铅的危害,执意将五株钱加厚,也不许加铅。众工匠见他坚持如此,不再劝说,各自回去分头准备。
乌丸人开始要对辽东动手了,乌丸单于蹋顿带领族人与鲜卑人作战,虽时有胜利,终究损失惨重,族内精壮折损颇多,牛羊等牲畜所受损失也是很大,粮草不足度过漫长冬季。蹋顿怂恿二个严重缺粮部落来抢劫辽东,主要借机打探一下辽东军的虚实,再作打算。二位部落首领稍作商议,决定分为左右两路,抢的多寡皆是天意。与其坐以待毙等着饿死,不如全力以赴,二位族长尽带族中所有青壮,竟直杀向辽东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