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先行分析了一下辽东所处局面:“面对势力强大的袁绍,暂时且不可为敌,就只能受困于辽东。若从东莱出兵,则受制于粮道,缁重运送。又何况东莱以水军为主,不能盲目用作陆战。”
田丰颌首表示赞同:“正因如此,我才力阻出兵。若与曹操合兵,远征袁术去淮南,前有联军讨伐董卓为鉴,最终难以成事!”荀攸虽然赞同出兵,心里对如何出兵,还未想出可行办法,只在一旁默不作声。
刘致见到众人皆不言语,不由心急:“即然东莱无路,只有打袁绍的主意,同他借路冀州如何?”田丰摇头说道:“袁绍对辽东已然生有戒备之心,只是尚在犹豫中,这时候借路恐怕袁绍心疑,会趁机发难!”
贾诩微微一笑:“元皓可想过,若是辽东对外宣称,响应朝廷檄文,要出兵讨伐袁术叛逆,袁绍必将会对辽东束手无策!”刘致醒悟过来,双手一合笑道:“袁绍再想出兵来取辽东,便被视为与袁术为伍,同为叛逆,但他亦不会去进攻袁术!”田丰却不乐观:“终然明夺不成,冀州智谋之士众多,暗算自然难免!大意不得。”
对曹操的讨伐袁术檄文,各地纷纷应合,声势虽大,却都按兵不动,也只表达一下态度而已!却足以让袁术内外交困,陷入孤立无援。江东孙策与荆州刘表都趁虚而入,抢占袁术各县。虽然兄弟之间屡有龌龊,袁术仍来寻袁绍求得支持。
做为兄长的袁绍不由将目光,从河北转向淮北这边。不过仍然没忘记身后,辽东这个隐患,随便用一个堂而皇之借口,邀请刘致去冀州见面。
好在刘致心里有所准备,贾诩早有提醒,如推辞不去。袁绍必将心疑,亦会反目而起四州之兵,来取辽东,到时刘致纵然能与之抗衡,也耗尽数年积蓄的力量。即使侥幸取胜,也无实力迅速取代袁绍,占据四州之地,只能徒手让与他人。
而刘致去冀州为人质,依袁绍为人及爱惜名声的性格,定不会食言加害。更不会趁机攻打辽东。田丰与荀攸见贾诩说得颇有道理,终究不太放心,便要与刘致同行,刘致连忙劝阻:“春耕将至,元皓先生此时政务繁杂,焉能离开。公达先生坐镇辽西,各军防务与粮草缁重调度,又怎能放手不顾!只要二位先生守住辽东,我在冀州便会无恙!况且有文和先生与我同往!”贾诩微微颌首一笑:“我自然同去!”
荀攸担心刘致会遭人暗算,急忙调来典韦同行护卫。鉴于一路已然太平,刘致只带周仓的三百护卫,念及二位夫人不愿分离,又顾忌到袁绍见他未携家眷生疑,刘致一行便多了几车箱箧杂物,出了平刚城,向冀州方向缓慢走去。
刘致并不急于赶路,每日只行三十余里便早早宿营。便是贾诩也认为刘致是体恤二位夫人,少受风餐露宿之苦。刚刚走了三日,荀攸又派赵云带二百轻骑追来,言称军师派来护送刘致到冀州。赵云带来的消息更让刘致心安,一则是袁绍兵马尚未有进取辽东之意,另一则是曹操已经起兵去攻打徐州的吕布。
有了当世二大保镖伴随,刘致行事开始有些肆无忌惮,自踏入中原便见四处坞堡林立。刘致便有心一探究竟,每逢有坞堡家主慕名前来拜见结识,让刘致很快就弄清楚了,坞堡多是豪门世家的旁支,各家宗亲依靠四周良田所建,是为防范盗匪,游牧民族抢掠。经探查之后,才知道内部自成一体,俱是自给自足,里面的黔首是从流民中挑选的强壮之人,多则数万,少则近万人,并无入户籍,等同奴隶一般。
傍晚,刘致营帐之中,贾诩停下了杯箸自嘲道:“自与典校尉同食,胃口大增,不觉中多进许多!”赵云在旁笑道:“我亦有同感,不过饭菜到是颇合口味!”说完望着自己案桌一空的碗盏,略微显得尴尬。等仆从换上茶点,又露出好奇:“这是夫人店铺里做的糕饼?”不由拿起一快便吃,一边连连点头夸赞。典韦看他吃的香甜,放下手中牛肉,探身便从赵云盘中摸了一快,塞进嘴巴品尝。刘致见状连忙欠身,将自己的糕饼盘,放置典韦案桌角上。
贾诩的脸上被炭火映得微红,放下茶碗:“子敬今日为何如此寡言,在担心这次冀州之行?”刘致略一摇头,叹一口气道:“今日见到诸多坞堡,心中感触良多!豪门世族才是祸乱天下之根源,一日不除天下百姓难安!”贾诩淡然一笑,宛如一个长者劝慰道:“昔日在辽东之举,在中原怕是难行!今日所见不过世族势力之一隅,顺势而为不乏明智之举!”刘致明白了贾诩的态度,他非常清楚世家的强大,认为刘致无法与之为敌,此行多为说服自己改弦易辙。
刘致自然知道与豪门世家妥协的后果,不由皱起眉头:“先生之意是与世家合作,也只能苟且一时,却遗害无穷,前已有光武帝先例,并不足取!况且此时世族已更盛于当初。”贾诩手里茶碗轻微一抖,这般说法闻所未闻,又似乎有些道理,不禁重新思考一下。
赵云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等二人住口不语,不禁开口问道:“光武皇帝以汉室宗亲之名,光复汉室,并无有不妥之处?”刘致耐心解释清楚:“光武帝以世家兴起,只在初时安稳些时间,以后所用官吏皆出世族,也曾欲改田制,以解世族之患,用世族治世族,又岂能奏效?只能让土地兼并日甚一日,余下的二百余年,天下何曾太平?且远不及高祖之时!”可见唯有重用寒门士族,才能收民田分与百姓!话题至此,刘致意识到自己忽略关键一事,过于担心士族势力强大,忽视百姓的存在!太平道装神弄鬼尚能聚拢数百万余众,自然也能用宣传战,也给世族豪强来个釜底抽薪。
贾诩从话中听出他推崇汉初制度,赵云听见收良田分百姓,二人结合辽东所见,各自若有所思。只有典韦则恍如未闻,吃罢糕饼便起身出去巡查。
袁绍久等刘致一行不到,遣来使者前来迎接。也让刘致不再有借口拖延时间,路上还是用了近一个月才进冀州。袁绍只在城门之外相迎,摆出全套大将军仪仗,尽显居高临下,招纳来降之意。刘致身处矮檐之下,只顾作不识礼仪,频频失礼。反让袁绍与众人心里生出鄙夷,只道边塞莽夫不识礼数。
酒宴之上,刘致屡屡提及当初袁家提携之恩!也让袁绍念起旧情,防范之心略减。袁绍目的即然达到了,为不让刘致多疑,答应甄逸所请,同意将刘致安置甄家,只是在暗处派人监视。
甄逸在冀州虽然是没有实权,但地位颇高,甄府占地很是宽大,仅是侧院,容下刘致一行人马绰绰有余。刚安置完毕,便有人前来拜访。
孔融是朝廷派来送大将军印授与仪仗而来,听到刘致将要到冀州来,已然等候多时。孔融名声显赫,为当世名儒。只是为人迂腐又持才傲物,说话口无遮拦,果然一见到刘致,就显得亲近万分,更是破口大骂青州刺史袁谭:“我以礼相迎袁谭,却被这竖子逐出北海国!君侯亦要小心袁氏,以免重蹈我之复辄!”这话让刘致气个半死,心中暗道,我人与至此,说这话还有何用?口中只是胡乱应承,只盼他早些离开!
果然不出二日,孔融便被袁绍送出冀州,都知道袁绍厌恶孔融以久,只怕落得害贤之名。刘致怎能不知趣,不敢再去相送,只派人赠些钱财充作路费。便整日躲在府中,唯恐惹祸上身。
甄逸只在初入府中时,摆设酒宴尽过地主之谊,言语之间对麋家钱庄颇为兴趣。只后便是避嫌,不再联系。贾诩自到冀州每日早出晚归,不知忙着什么!反倒是二位夫人与甄家女眷打得火热,张宁做的糕饼与麋氏的服饰颇受青睐。刘致不便跟夫人随去后面宅院,每日只能无所事事,便怂恿典韦与赵云比武,本想能看场世纪大战,不料二人只稍过几招,就立刻停手,让躲在远处偷看的刘致,也没看出个究竟,不免心里大失所望。这时周仓匆忙来报:“袁绍派人来请,去大将军府中有要事相商!”
刘致一路提心吊胆,不知道袁绍有何意图。等一进大将军府中,袁绍降阶而迎,甚是亲热,嘘寒问暖之后,谈话进入正题:“子敬久驻边塞,功绩彰显,却不得升迁,未免有些不公,我已上表你为征北将军,晋为广阳乡侯”袁绍语气平缓,似乎在说着一件寻常之事。刘致心中顿觉安慰,断定袁绍暂时并无恶意,只凭白无故将官职爵位,径直升上三级,必有蹊跷之处!暗想这袁绍必将还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