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王神色复杂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当初求娶雷雲也并非是为了她本人,如今事已成定局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雷雲再去得罪徐国公府,看来只能再另做打算了。
誉王微微一笑,道:“才子配佳人美人配英雄,儿臣以为承将军与雷小姐乃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本王在这里先恭喜二位了,到时候定要向你们讨杯喜酒喝。”
皇上微笑着露出满意的神情,对誉王更是多了些许赞赏,承倾言与雷雲对视一眼后都噙着淡淡地微笑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雷家兄弟都若有所思地看着从皇上口中“夺食”的承倾言,反应敏捷且能在皇上跟前全身而退,她的确是有些不简单,而一直追寻着承倾言的君奕元今日却一改以往的没有去关注承倾言,甚至是没有往承倾言所在的地方看过一眼。
这一点很多人都看到了,只是承倾言却毫无察觉。
众人都在猜测太子是否因为另娶他人而与徐国公府交恶,与承倾言交恶,否则跟在承倾言身边那么多年,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宴会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承倾言侧身对着承夫人说道:“娘,宴会每年都差不多,天寒地冻的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今晚还要守岁呢。”
承夫人也觉得有些疲乏,想着承倾言在来之时便有些怏怏的便说道:“也好,那我们就不等你父亲他们了。”
外头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天空中炸裂出一朵朵五彩缤纷的烟花,照亮了整片天空,按照晋元的习俗除夕须得等到凌晨的钟声响起才能入睡,这会儿离子时还有两个多时辰,看样子这鞭炮声还要响好一阵子。
今夜是除夕夜,承倾言早就放了那些下人们出门逛灯会让他们不必回来伺候,连南月南星等人也一并被打发了出去,偌大的长乐院此时只剩下承倾言一人独自饮茶。
就连借居在这里的佰灵也被陆离接去一同过春节,如今的佰灵又能重新开口说话,虽然说出来的字儿少得可怜,但这对陆离来说已经是非常高兴了,只是佰灵整个人依旧空荡荡的没有喜怒。
承倾言望着窗户纸上时而映出红的黄的、时而映出粉的蓝的、又或者是金灿灿的光芒,色彩缤纷的烟花让承倾言忍不住往外走去,只是没想到早已有人在那里等候。
承倾言愣在原地片刻慢慢向秋千旁的那人走去,轻声道:“你…”
晏南希怕承倾言会不高兴,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儿,不过你放心,我一会儿就走,不会打扰到你的。”
承倾言一打开房门便是看见晏南希安静地伫立在精致空荡的秋千旁出神,他此刻不应该在皇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承倾言微微一笑并没有要赶晏南希走的意思:“坐吧。”
晏南希和承倾言一同坐了下来,心中有些受宠若惊,但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的姿态,手心也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显得有些局促。
今夜虽没有月亮,但满天繁星和漫天的烟花都让整片天空变得绚丽多姿,承倾言已经好久没有像今晚这样静静地欣赏天空的颜色了,不由感叹道:“真好看。”
晏南希看着仰望星空的承倾言,仿佛所有的美好都在她眼中绽放,晏南希愈渐入迷:“是好看。”
两人欣赏着各自的风景良久都未曾有人开口,晏南希捏紧拳头说道:“承倾言,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过莽撞,处事也不够谨慎。”
这突如的道歉不禁让承倾言侧头,带着还未褪尽的笑容,那双在黑夜里依旧清澈明亮的双眸让晏南希更是自惭形秽,他的心脏跳动的更快了,不得已艰难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晏南希盯着远方漆黑的夜:“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却也忘了你与我不一样,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是我的错,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天空的烟花已经闪过好几回,晏南希却迟迟没有等到承倾言的回答,他不敢肯定她是否会原谅他,如果她不愿意那他便再求她,直到她答应为止,这样想着于是晏南希就忍不住转过头,发现承倾言一直在看着他,脸上也还挂着淡淡地笑容。
晏南希的拳头捏得更紧了,眸色渐暗,手心有些发疼:“如果你不接受也没有关系,本就是我…”
谁知下一秒承倾言就灿烂一笑,清朗地说道:“我原谅你了。”
她认真想过了,其实也不全然是晏南希一个人的错,好几次若不是自己给了他错误的信号他也不会有所误解,若不是她自己一直以来的纵容晏南希也不会“变本加厉”。
他第一次在她房里发病的时候是她主动抱着他睡的,在她梦魇的那个晚上也是她强迫他留下陪她的,这一次又一次的“主动”…如果她不愿意他从不会勉强她。
说到底她也有错,可她明明就不该犯这样的错,她该像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名门千金那样毫不留情地拒绝他,并且严厉地斥责他,可她没有,或许她该认真地审视一次自己的内心,为什么她会一再犯错。
后来想明白了,大概是喜欢了,像一个普通女子一样,她喜欢上了这个孤傲不驯的晋王,不知何时不知何地,心里的感觉一点一点的在变,在她不知道的角落悄悄生长成型,所以她纵容他的放肆,允许他的无理。
喜欢就喜欢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承倾言仰起头重复道:“我接受你的道歉,只是下不为例,若有下次乱棍打死。”
晏南希惊讶地看着承倾言,她好像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可他就是感觉不一样了,晏南希紧握的拳头终于一松,看着承倾言地笑容宠溺道:“好。”
之后便是和谐的安静,只有那噼里啪啦爆个不停的爆竹声在耳边喧嚣,热闹浮华的夜晚却莫名生出一片宁静与安然,晏南希格外喜欢也格外的珍惜这样的时刻,纷纷扰扰的世界就好像只剩她和自己。
不需要温言软语的温存,也不需要耳鬓厮磨的缱绻,只是恬然的岁月静好就足以叫人终其一生。
晏南希的嘴角微微上扬,惶恐多日的心也莫名的安定下来,承倾言仰望着天空的景色入了迷,而他望着她的侧颜也入了迷,此刻他只想向上天祈求今夜可以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咕噜噜”
几声不合时宜的叫声打破了原有的宁静,承倾言歪过头看着晏南希:“你饿了?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晏南希有些窘迫,幸而这惹人的黑夜将他的羞红包融其中,晏南希故作镇定道:“未曾。”
宴会的时候就光看到他喝酒了,也不见他吃一口小菜,原以为他离开的那段时间或是她走以后他多少是吃了一点的,没想到到这会儿竟还没吃过。
承倾言想了想似责怪道:“今天可是除夕你怎么能不吃饭,走吧,我去给你煮些吃的。”
晏南希将疑地看着承倾言:“你会做?”
“至少可以让你不再饿着肚子。”承倾言已经起身朝着自己院里的小厨房走去。
晏南希连忙跟上,他非常的怀疑承倾言说的话,他不相信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国公小姐会做煮饭这种粗活,至少她那不沾阳春水的十指青葱没有丝毫下过厨房的痕迹。
小厨房里的食材一尽全有,承倾言认真地挑拣着:花生、红枣、当归、人参、枸杞、桂圆、莲子、百合…还有一整只处理好的乌鸡,竟是这些!难道她要做的是那道?不会的,她怎么会知道呢,这一定是巧合。
承倾言捧着食材催促着:“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生火。”
晏南希哑然失笑,说要做东西给他吃,这火却还是得自己来生,不过她说话的样子倒像是差使自己的夫君一般,晏南希暗自愉悦:“是,小的遵命。”
承倾言看着埋在灶前苦干的晏南希突然笑道:“没想到一向高冷的晋王殿下有一天也会窝在这种地方做这些粗粝的活,这说出去一定不会有人相信。”
晏南希技巧娴熟很快便把火烧旺了起来,趁机把几块胳膊粗细的木条丢进灶洞里:“旁人自然是瞧不见的,至于你么,小的很是愿意为你生一辈子的灶火。”
这是要为她洗手作羹汤么?堂堂晋王殿下也不怕惹人笑话,只此一次也就罢了,一辈子,太长了。
晏南希暖着灶火说道:“我闲时曾路过几处农田,我见那些农民忙忙碌碌的,男的在田里劳作,妇女也围成一堆忙碌着,各司其职却叫人无比温馨,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令人生羡,闲云野鹤悠游自在。”
承倾言将食材都洗净放入瓦罐中,空余之时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灶前的晏南希:“你喜欢那样的生活?”
被权势金钱所蒙蔽双眼的人是不会理解这种闲适安稳的生活真谛,他们只会不顾一切的往上攀爬,在一条永远都爬不到头的路上无法自拔,即使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晏南希真的能割舍如今滔天的富贵吗?真的愿意舍弃这万人之上的尊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