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倾言的额头靠在晏南希的肩上,那只箭依旧插在她的身上,剧烈的疼痛使她无法思考,闻着令人心安的气息,只是茫然的点头。
那支箭恰巧在承倾言的肩头,晏南希不敢太过拥紧她,怕碰到她的伤口,只能侧身抱住,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就要花更多的力气来抱着承倾言,脚下层层树影,不知这个山崖究竟有多深。
经过用力拉扯过的树枝在承受不住俩人的重量后戛然断裂,晏南希和承倾言再一次跌落下去,索性这次距离地面原来已经不高,只是被重重叠叠的树叶给遮挡住了。
晏南希尽力护着承倾言不让她受到伤害,承倾言一度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命丧黄泉了,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居然还有转机,跌落在坚硬的胸膛后迷迷糊糊之中有些眩晕。
“承倾言?承倾言?”晏南希起身扶起被自己护在胸前的承倾言,温柔中略带着急的声音呼唤着怀中的人。
承倾言已经彻底晕了过去,她的发髻乱了,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不过幸好俩人身上除了有些擦伤模样狼狈点之外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她肩头的那支箭却是比较棘手,必须马上取出来,否则很容易感染细菌,晏南希抱起身量纤纤几乎没什么分量的承倾言。
天色昏沉,乌云遮日,几滴零星的雨滴落在晏南希的脸上,几番寻找后终于在一处崖缝中找到一个可以容身的洞穴,大概可以容纳三四个人,看起来像是山民借宿过的临时住所,地上铺着凌乱的稻草,晏南希将承倾言轻轻放在草上。
洞外突然电闪雷鸣,一道道明亮如白昼的闪电划破天际,像一把把利剑挥舞在黑沉的天空中,仿佛要将这天斩破一般,雷声从远方传来,一下子惊醒了昏迷中的承倾言。
目光触及之处皆是阴暗,双眼迷离,失了焦距的承倾言凭着本能抓住了晏南希的臂膀看着他,虚弱却满怀紧张的对他说道:“你别怕。”
晏南希还未反应过来承倾言就又再一次倒在他的怀中,留下震惊不已的晏南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是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会发病的,可她居然!她居然!晏南希的内心无比震撼,带着一丝甘洌的清甜,原来她是将他放在心上的,晏南希一直紧张不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扬起一抹比闪电更为耀眼的笑容。
又一声响雷打在晏南希隐隐发作的胸口,脸色惨白的晏南希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趁着大雨未至,很快便捡回了一些柴火和一些草药,刚一回到洞穴外面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大雨,承倾言还在昏迷,晏南希将柴火点燃。
随后晏南希将承倾言身上多余的箭身折断,犹豫片刻慢慢撕开承倾言肩头的衣物,小巧圆润的肩头早已被鲜血染红,晏南希不禁皱起眉头,好在箭头没有淬毒,也没有被伤及筋骨,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雨水不断顺着洞口滴落,外面骤雨雷电,洞内却是一片祥和宁静,温热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洞穴,偶尔发出几声噼啪声,带出几分紧张的气氛,晏南希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旧疾,集中精力替承倾言处理伤口。。
晏南希将匕首消毒之后细致的割开箭头旁边的肉,承倾言呓语几声蹙起了眉头,“乖,别怕,不疼。”晏南希耐心的安抚着承倾言,将箭头干净利落的挑了出来,“啊”痛醒过来的承倾言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一个人影在自己上空,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继而又缓缓闭上双眼。
晏南希帮承倾言将伤口清理干净后把草药放入口中嚼烂了敷在承倾言的伤口之处,晏南希手脚麻利的处理完了承倾言的伤口,刚要起身,突然自己两眼一黑也倒在了承倾言的身边,像极了那晚在承倾言房间。
昏迷中,承倾言只记得耳边不断有人告诉她说让她别怕,那温柔的声音像充满了魅惑,她仿佛真的不再感觉疼痛一般,只是灼热的身体像火烧一样,仿佛下一刻便会燃烧起来。
伴随着嘀嗒的雨声,俩人谁也没有醒来,静谧的洞里只有细微的呼吸声,雨很快就停了,月亮也开始爬上枝头,点点繁星点缀周围。
与这里宁静的氛围截然不同的是身处大理寺的承言夙,在他听到承倾言的丫鬟来找他时他就直觉不妙,果然听到南月说她们遭遇杀手,而承倾言掉落山崖的消息。
明日就是二哥的大喜之日,言儿却在今日出了事,言儿失踪一事定不能告诉娘,如果娘知道了整个国公府就乱套了,权衡一番后,承言夙一边派人回府告知父亲,一边带上南月和自己的贴身护卫赶去了承倾言出事的地方。
熟睡中的晏南希听到响动瞬间睁开双眼,仔细聆听下便知是他的人,侧身看着在自己身旁熟睡的承倾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但又瞬间敛起笑容,整张脸都黑沉了下来。
承倾言微微泛红的脸上东一块西一块,脏的就像一只小花猫,晏南希慢慢俯下身,微凉的嘴唇贴上光洁的额头,如蜻蜓点水般轻柔,微微停顿,晏南希突然起身探手过去,竟是烫的灼人。
晏南希起身朝外走去,一轮明月高高挂起,忽而躲进云层像是羞于见人的小姑娘羞涩至极,举着火把的叶风看到晏南希出现连忙上前:“主子。”
晏南希抬手阻止叶风要说的话,疾声问道:“承府的人还要多久才能找到这儿?”
他知道承倾言失踪了,徐国公府的人一定会回去搬救兵,经过昨日的大雨,地上所有的痕迹都被冲刷干净,所以叶风直到现在才找到他,只是不知道承府的人又要多久才能找到。
叶风想了想说道:“属下在另一边瞧见承府的三公子,要找到这恐怕还要一个时辰。”
承言夙?来的居然是他。晏南希黯了黯眸,回头看了一眼被树杈遮掩的洞穴,一个时辰,那丫头怕是等不了这么久了。
“来不及了,你将人引到这里后令我们的人全部撤退。”晏南希迅速发号施令,承倾言受了箭伤,现在又发起了高烧,一定要尽快就医。
叶风得令立刻飞身离去,晏南希转身回到洞里,将浸湿的帕子贴在承倾言的额头,承倾言还是没有醒来,皱在一起的小脸仿佛很不开心,晏南希静静的看着承倾言。
原本他应该离开的,如果被人发现承倾言和他一起失踪了一个晚上,还在这里过了一夜,那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的,如果此刻承倾言醒着,一定会像那晚一样把他赶走,可是他反悔了,他现在不想走了。
小一刻钟后承倾言的丫鬟便寻了过来,晏南希没有想到他们来的居然这么快,原本以为至少还要再等一会儿,晏南希低头抚摸着承倾言皱起的眉头,轻声说道:“承倾言,我们又要说再见了。”
“三少爷,这里有个山洞,小姐会不会在里面?”南月一边问着承言夙一边朝洞里走去,可刚一进洞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晏南希示意南月不要说话,免得惹来外面的人,承倾言是女子,所以外面的人都只守在洞口,焦急的等待着南月,南月惊慌的看着冷酷俊美的晏南希点点头。
她也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喊出声,那一定会引来外面的人,可是一旦引来,那么晏南希就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等于告诉所有人,承倾言失踪的这段时间都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
“南月,言儿在里面吗?”承言夙冷静地问道。
南月看到躺在地上的承倾言,立马扑到承倾言身边,承倾言的衣服已被撕烂,甚至可以看到水红的肚兜丝带,南月将披风盖在承倾言身上后目光直直地看着晏南希。
“南月?”外面传来承言夙一声急切的叫喊。
“你放心,她只是睡着了,你让承言夙进来。”晏南希笑着摇一摇头,对着南月说到:“出去后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事关你家小姐的名声,你知道该怎么做。”
南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承倾言,最终还是起身走了出去:“三少爷,小姐在里面,小姐她,她让你进去。”
南月手中的披风已经不见了,承倾言应该就是在这个洞里,承言夙疑惑的看着吞吞吐吐的南月,以为承倾言出了什么事,飞快走进洞穴,没想到首先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意气风发,风姿卓越,不是晏南希又是谁。
只是这个一向不谙世事的闲散王爷又怎么会在这里,南月说有个蒙面人救了言儿,之后又和言儿一同掉落山崖,难道救了言儿的人是他。
“晋王?”承言夙略带惊讶的看着衣衫破碎却依旧俊美无常的晏南希,即使在这个灰暗的洞穴里依旧掩盖不了他惊人的神采,“言儿?”承言夙蹲下身子伸手拍拍不省人事的承倾言,他和言儿失踪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晋王?倒是许久不曾有人这样叫过他,在他年幼之时,那人就不顾一切封他为晋王,晋元朝最年轻也是唯一一个被封为王爷的皇子。
可惜,他压根就不稀罕这个什么王爷,他只想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想去当这个什么劳什子王爷。
“她受伤了,还发了烧。”晏南希语气轻松,但眼里却满是痛苦之色,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她必须尽快就医。”
难怪他进来这么久都不见言儿有苏醒的迹象,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晏南希为什么在这的时候,晏南希说的对,言儿必须尽快得到医治,还有,只剩不到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如果天亮之前还没有赶回国公府那就麻烦了。
承言夙点点头,又试着叫了叫熟睡的承倾言,承倾言睁开双眼,发现眼前的人竟是承言夙,“嘶”刚一动身就扯到了伤口,承倾言咬着牙问道:“三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承言夙轻声温柔的说道。
说完承言夙轻轻抱起承倾言朝外走去,还未走出洞口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对着晏南希冰冷冷的说道:“还请晋王殿下等我们离开之后再自行离开,徐国公府会承你的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