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想好了没有，逾期不候。”老齐拿着毛巾抹脸，问舒白。
舒白动了动喉结，看着老齐，没有说话。
老齐把毛巾一扔，坐到舒白身边，轻声说，“今天下午就是最好出去的时候——修缮监狱，只有这个机会。想清楚。”
“如果我出去被发现了，你怎么办？”舒白问。
“我?”老齐挑眉，“你别管我，你只要严格听我的话，保证你快去快回，不被发现。”
舒白抬眼，看着老齐胸有成竹的脸，最终点了点头，决定下来。
时值响午，舒白看着眼前的饭菜却一点都吃不下去，独自走神中。
“哒哒哒。”舒白抬头一看，老齐在敲他的餐盘。
“吃完。”老齐如同命令一般的语气，“不吃的话他们回来查问，到时候就麻烦了。”
舒白点点头，往自己嘴里塞起饭菜来。
对于查饭这个事他是听说过的，刚进来的时候听到有人绝食自杀，不过没成。原因是吃饭的时候饭没少多少，被狱警发现了，最后结果不知道如何，但那是舒白第一次知道——到了这里，一切都不属于你自己。
艰难的吃完一顿饭，舒白他们被严格送回房间。
“五点，西南侧门，一切小心。”
舒白带着忐忑和希望，郑重点头，想着外面的她，心里一阵动容。
焦急忐忑等待了近四个小时，狱警进来说话了，“所有人，出房门，排成一列，双手搭在前一个人肩上。”
舒白站起来，捏着拳头，忍住不断跳出的心脏。
老齐走过舒白身边，悄悄碰了他一下，往口袋里塞了一个东西。
“快点，都安分点。”狱警催促。
舒白排着队往前走，低眉顺眼。
到了外面，一见，不是平常劳作的地方，是块空地，四周都是墙。
“都站好了。”狱警拿着警棍吼道。
舒白一声不吭，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现在，一个接一个往旁边的房间走。”
果然是修缮监狱!舒白想。不过老齐是怎么知道的。
舒白悄悄撇一眼老齐，老齐眼神正直，根本不到处张望。舒白强压住内心的悸动，慢慢往前走。
旁边的房间格局和原来的一样，看不出来区别。队伍一点点变短，秩序井然，舒白找不到任何一丝逃离的机会。
他看了看老齐，发现对方气定神闲。
眼看着面前一个个人进去，舒白知道，如果进去了，再想出来好比难比登天。
喉间滚动，背后凉汗，舒白尽量表现得平静，可手心的汗分泌得过于旺盛。
“那两个，等等。”眼看着舒白要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舒白回过头，来人膀大腰圆，一副领导做派。
“拨两个人给我，一监那边人不够。”男人拿着警棍，对另一个狱警说。
狱警面露难色，“兄弟，又来要人?这都第几回了，再不走程序怕要被发现啊。”
“哎呀我知道，这不我们那边刚出事嘛，缺人又不敢往上报，兄弟也是难，帮帮忙帮帮忙。”
另一个狱警思忱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对着舒白这边一招手，“那两个，过来。”
舒白脚下一动，凉汗浸透了背，小跑过去。
“你们，跟着他去帮点忙。别耍什么花招。”“兄弟，麻烦你们整完了将他们送回来，不然我们这边……”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兄弟。”
舒白和老齐跟着那强壮的狱警走了，可他一点都不敢放松。天渐黑下来，舒白正想着如何利用夜色逃到西南门。
这时，狱警在前面走，脚步不停，声音响起，“只有两个小时，8点之前必须回来!”
舒白一惊，忙看着老齐。只见老齐没表情，点头，算是默认。
“走过前面拐角一直往右，西南门。”狱警又说，“老齐我这是给你面子，以后这种事就别找我了。”
“知道，谢谢，阿潘。”老齐突然很郑重对前面叫阿潘的狱警说。
“还不快走。”老齐头也不转对舒白说。
舒白紧张吞咽，捏紧拳头，向周围扫视一眼，拐角后闪进建筑后看不见了。
“真的谢谢，阿潘。”
叫阿潘的狱警头也不回，也不搭话，只是静静地往前走。
舒白闪到建筑物后，靠在角落狠狠地喘了几口气，胸膛起伏剧烈，在安静的空起来格外清晰。
一摸口袋，拿出一坨蜷成一团的纸——十块钱。
舒白紧紧将那十块钱攥在手里，脚下生风，往西南门走去。
可能是阿潘料理好了，舒白一路出来都很顺利。直到出了监狱，看到外面广阔的天地，舒白才暗暗舒一口气。
看看天色，艳霞布满，这对于舒白来说不是美景，而是生死。于是他发了狠似的，向外跑去。
监狱一般在远离市区的地方，离这里最近的公交车站也有五公里。
舒白一路跑着，路过一户农家。停下脚步看了看身上，咬咬牙，扯下一套晾在外面的衣服，胡乱换下，脚步不停往公交车站跑去。
到达公交站时，舒白捏着仅有的十块钱上了车。
“上车买票——全程五元。”
舒白递过钱去时，明显看到售票员别有深意的一眼。或许他现在看起来很像劳改犯吧，舒白苦涩的想到。
车走走停停，舒白心一跳一停。窗外风景逐渐热闹起来。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上来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小孩。舒白赶紧起来。女人含笑说了声谢谢。
舒白局促笑笑，好久不与平常人交道，他几乎忘了该有的回礼。
“哥哥——”女人怀里的小孩睁着黑宝石般的眼睛看着他。
“嗯，对了，这是哥哥。”女人似乎很鼓励孩子。
小孩喊着，伸出手来想牵舒白的手。舒白下意识把手往身后一藏。
“哥哥——”小孩还在喊。
舒白动动喉结，额间冒汗。面对小孩伸出的手，他不敢伸出手去，怕自己一身狱气平白沾染了这美好。
“嗯，哥哥，你看，哥哥多帅呀，心也好，咱们以后也要向哥哥一样帅，好不好。”女人含笑，脸贴在小孩脸上。
小孩还是睁着纯净的眼神，伸着手想要抓舒白的衣服。
舒白心里慌乱，在小孩快要靠近时，公交车停到了一个站。舒白一个转身，冲下了车，急急的往人行道上走去。
晚霞褪去了一半，剩下残破的片段。
舒白靠在路边的杨柳树上，闭上眼神，心里极度疲累。
“小伙子，这个树刚打了驱虫药，靠不得哦。”一位路过的老大爷好心提醒道。
舒白一个弹起身，木讷的向大爷点头致谢。往旁边店里的钟上一看，立即迈开腿，向她家赶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