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可是，司马太史说，这是你给他的，你要想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变故，还要从它身上着落。”
庄清呵呵一笑：“其实，过去如何，有什么要紧？我觉得现在过得就不错。你拿着吧。”
“真的给我？”
庄清把她手掰开，把元晶轻轻地放在手心里。
元晶接触到庄梅的手时，庄清浑身微微一颤，这石头会不会像一块盐巴，在水里慢慢融化呢？
可是，这一幕没有出现！
石头在庄梅手里滚过来，滚过去，不见减少。庄梅把它拿起来，贴着自己的额头，没有任何反应。
她站起来，攥住了元晶，跳了一跳，也就一尺来高，跟常人无异。
两人都呆住了：“这个，不是元晶？”
庄清嗖地抽出腰中钢剑，对准石头迅捷劈去，当的一声，石头蹦到墙上弹回来，钢剑出现一个卷口，石头居然丝毫无损。
这可是春申君赏赐的御制钢剑！在將作坊里一年也做不了几把，平常削铁如泥，如今竟然卷了个口！
平常随身佩戴，也不大舍得拿出来用，上次跟漆无知打，都小心翼翼的，今天情急之下，猛然一剑下去，居然没把石头砍破。
毫无疑问，这就是元晶！
可是，为什么没有用了？
庄梅把元晶捡起来，用手紧紧地攥着，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是不是因为这石头不是我的？”
“你的意思，石头还认主？白尘的那些，难道是认你的？”
“这元晶本来就奇怪得很，谁都不明白它哪里来的，到底有什么用，谁知道怎么回事？”
庄清皱着眉说：“有一个人，绝对比我们大家都知道这元晶的底细，下次见到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你想说的是——癞子刘？”
“对！”
“这也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庄梅喟然叹道，“你知道吗？我晚上给他送过几次饭。”
“啊？”庄清很意外，“送饭？为什么？”
庄梅不大好意思地说：“我以前其实不怎么吃饭，我根本就不饿，有人的时候装作吃两口，其实一个月两个月不吃也没事。”
庄清微微一笑，倒是不惊讶：“这一点，我在家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出来了，一直没有确定。”
“我在洛阳这里，就没吃过多少饭食，平常都是叫萍儿送我屋里，过会拿空碗出去，吃不吃你也不知。晚上我就偷偷跑出去，附近有乞丐，我就悄悄放下就走，也不让他看见。”
“癞子刘未必不知道是你。我觉得啊，或许就是你给他送饭，他才会出手救你。”
庄梅“这要见到他才能问清楚。”
庄清怅然若失：“他要是躲着不见，我们谁能找得到他！”
想到此人能在洛阳当这么多年的肮脏乞丐，这也太特立独行了。
庄梅说：“其实我们也还有其他线索。刚才朱英过来，说了下他那个出胸甲的墓的情况，我们可以去调查下。”
“朱英说什么了？”
庄梅把朱英说的，给他说了遍。庄清点点头，这倒是个线索，宋国故地离郢陈也不远，等回家后，我们把朱英拉过去找。
两人聊了会闲天，各自回屋休息去了，约好明天一大早出城去接楚军。
庄梅失去元晶之力以后，像个普通人一样，安安静静地睡了几晚。她不知这样好不好，做一个普通人，会不会不甘心呢？
天一亮，三人整整齐齐穿戴好，赶着马车，出城去了。
离城十里，远远地看到尘土滚滚，好像是一大队人马在行进。三人立在路边，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果然见到楚国的旗帜，两列人马。
李势在前面引路，骑了匹马，跟平常不一样，显得很有精神，一看就是个老军。一看庄清他们三人在路边，李势往后一挥手，全队停步，一起望过来。
李势下马，跑到庄清面前，容光焕发，喜滋滋地对庄清说：“怎么样？我们项家军！”
庄清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很有精气神。”
“那当然，刚吃饱了饭来的，就是为了给周人看看。”
庄清拍拍他的肩膀：“果然是老于行伍，做事干练！”
队伍停下来，景小满从队尾跑上来，跟在一个雄赳赳的小将军后面。
那小将军见李势对一年纪有点大的男子甚是恭敬，知道这是楚使庄清，就下马行了个礼：“末将项燕，见过庄大夫。”
朱英跟庄梅也跟他回礼，自报名姓。
项燕生得不算很高大，但英气逼人，对庄梅说：“庄副使，你就是在洛阳被人害死，然后又死而复生的？”
三人一愣：“这事传那么快？你在邯郸都听说了？”
项燕说：“这事，是春申君跟我说的。他要派我来，自然要交代清楚。就是很奇怪，他似乎不怎么高兴，他说，这本是楚国不大见得人的事，这下要大白于天下了。”
一句话，把三人都说懵了：“这元晶，不是好事情吗？”
项燕说：“他不日就要到温县了，到时你自己去问他吧。”
几个人都喜不自胜：“哦，这么说，要把秦国赶回老家去了？”
“嗯。”项燕冷淡地说。
庄清觉察出他神色的不悦，忍不住问：“敢问项将军，好像有心事？”
项燕鼻子一哼：“还不是拜你所赐。”
“这是何意？”
“本来我是跟着春申君，要立个大功劳。在邯郸，秦军溃散得太快，打得不过瘾，郑安平围了几天就投降了，都没怎么打，功劳也没有。正想在追击秦军中立个大功，可朱副使来了，把我派到这来，你说我这憋屈跟谁说去？”
庄清笑道：“将军年轻，打战的事，还少得了？以后还会有更大的功劳等你去取。”
朱英说：“我在大营，亲耳听春申君说，这次任务非同小可，功劳不比破阵杀敌小啊。”
项燕嗤的一声冷笑：“这种破事，谁不会干啊？随便派个人，就能送回楚国去。之所以派我，还不是觉得我年轻没本事，省得在眼前晃荡，讨人厌。”
“项将军，你今天到洛阳来，不仅仅是搬运财宝的，还有一个大功劳，要仰仗于你！”
项燕一愣：啥事？
庄清他们把扶立姬绛的计划说了下。
项燕挠挠头：“这个，春申君倒是没有交代，不过就是装腔作势吓唬人，谁不会啊？”
庄清郑重地说：“你可别小瞧了这事，等下在城下，要做足了架势，不要露了怯。”
“放心！”项燕听说还有功劳可拿，精神振奋了些。
几个人带着部队就往洛阳赶。项燕年纪虽小，带的兵也不多，却很有架势，按照兵法约束军士，不准军士交谈，不准军士松松垮垮。
洛阳城上的守城军士，远远地见一队人马走来，吓得把吊桥立起来。
到了城下，项燕让他们都把武器端起来，齐刷刷的在洛阳城下站了一片。庄清走上前，跟城上招手：“我们是楚国军士，奉命进城接收二世子所献宝藏，你们马上开门！”
城上的人乱做一团，颤声说：“我们没接到命令，不能随便开城。”
项燕一听，吩咐人摆开阵势，准备攻城。
庄清忙把他按下，冲城上喊：“赶紧通报，我等你消息！”
守城军士，一个跑去宫里汇报，一个去找甘大夫。甘大夫急急忙忙跑出来，见了庄清，气喘吁吁地问：“庄大夫，这是做什么？”
庄清一指项燕：“这是我们楚国项氏的小将军，名燕。项燕是春申君麾下的心腹爱将，特派他带精兵五百先行进城，接收公子绛的献宝，同时完成扶立大计。”
甘大夫汗流一地，给他们几个点头哈腰：“各位各位，你们要进城，可以，但这些军士，万万不行。”
项燕冷冷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带的人少，打不过你们？要不要试试？你马上回去，我即刻攻城。”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洛阳王城，从来不许外国驻军，这是国家颜面，万将军体谅。”
项燕抬头往城上看，呵呵笑道：“你们这洛阳城，虽然高峻，但你周国武备不修，你看这些士兵，没几个像样的。诸侯不打你们，只是碍于天子声威，可不是打不下来。”
庄清觉得差不多了，对甘大夫：“我们几个进城，不废你们的规矩。”
回头对几个小头领说：“你们就在这等着！”
甘大夫苦笑：“你这么多人，堵着这路，也不是事啊。这大白天的，进出的人可多着呢。”
朱英说：“让他们别进出了，都准备大战一场了。”
甘大夫浑身冒汗，着急地说：“诸位莫急，我已经派人进宫请示了，你们别为难我，我就一看门的。”
正说着，从城门里跑出来一个内侍，一见这阵势，气都没喘匀，忙冲庄清他们行礼，说：“周公有令，请几位进宫叙话，这些军士还请别寻一地安歇。我们随后会派人以酒肉犒赏。”
项燕说：“不行，我们是来做大事的，万一有人不许，把我们给害了，找谁喊冤去？”
两人见项燕蛮横，忙求庄清通融通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