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辛大娘进来，带了两套衣服，都是平常人家穿的。衣服都是现做的，哪有卖成衣的，辛大娘这么快就拿回来两套衣服，令人很诧异。
“我熟识的几个妇女，都是平常一起做针线的，从她们哪里买了两件。这些也不是新衣服，但也没下几次水，你看行不行？”
庄清知道自己那几个钱不够，也就不能要求过多，能穿就行。
这个时候，水也烧好了，庄梅先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庄清去。刚才在井下都洗脱皮了，这时不过是热乎热乎，驱驱寒。
在辛大娘家也不好说话，两人换好衣服以后，就邀苏弃一起去楚馆，好好聊聊。
两人的衣服虽然不好看，但也整洁干净，居然还没补丁。而且，尺寸也刚好合适。果然辛大娘是做针线活的，眼光赶上裁缝了。
换下的衣服就留下给辛大娘洗，约好明天晾干了送过去。
在路上，苏弃把那天想跟庄梅说的，好好的给说了出来。
原来，按照之前的分析，他们判断这个杀人的邪魅是某个大户家里养的，而这个大户家死了几个人。按照这个，在东城一带，选定了十五户。
那天，他们衙役分成几组，挨个排查，结果都没有走丢人口。
苏弃不死心，把这情况上报单大夫，全城排查一天，也没有任何收获。
“你确定全城都搜完了吗？”
“那当然……”
“你说话很犹豫的样子。”
苏弃苦笑道：“严格来讲，当然不可能全城搜的。”
“为什么？”
“单大夫，周公的世子们，国相，这些，敢去搜吗？他们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庄梅听了，冷冷地说：“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你这个案子，嫌疑最大的反而是这些大人物。”
苏弃失笑道：“你别开玩笑了。”
“谁开玩笑？家里死那么多人，都能掩盖得严严实实，除了这些人，谁有这能耐？我觉得，你全城搜，是多此一举。我们判断命案是在东城一带，你说，东城有没有这些你不敢搜的人。”
“有啊，二世子有一所大宅在东城。”
“哦?”庄清倒是有些意外，他曾经在一所宅子里见过姬绛，但不在东城一带。但一想，二世子不在宫里住，在外面有几所宅子也很正常。
庄梅嘟着嘴说：“二世子姬绛？那，他怕是嫌疑最大。”
庄清忙拉着她：“诶诶，胡说八道，别闯祸。”
苏弃反而认真地说：“我这几天倒是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你能怎么样？”
“我……”
是啊，有什么办法？去这些周国最有权势的人的家里去查？
“难道一点别的线索也没有么？”
“暂时，毫无头绪。”苏弃难过地说。
庄梅说：“并不是毫无头绪！不过……”
“有头绪？不过什么？你赶紧说？”苏弃好像看到救星一样看她。
庄梅迟疑了一下，说：“头绪是有，不过这办法不是什么好事情。”
庄清不满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快点说。”
“按照死人的规律，过几天会再死一个。”庄梅冷冷地说。
苏弃一下子听明白了：“你是说，我有机会抓个现行？”
“对。就是，不知谁会倒霉。”
苏弃眼睛一亮，高兴得跳起来，抓住庄梅的胳膊摇了两下，嚷道：“庄姑娘，你真聪明！这确实是个办法。只要我布置得当，确实是有机会抓他个现行的！”
“你，你撒开……”庄梅轻声地说。
苏弃一愣，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
“走吧，我们去楚馆好好商量商量。”
庄清反对：“肚子饿了一天了，先去找个地方吃饭！”
庄梅冷哼道：“你我钱都没有，吃个什么饭？到时候还不是苏公子请，你要点脸不？”
苏弃说：“没事，我身上带着钱。”
庄清笑着拦住他：“不行不行，这么一说，成了我贪嘴了。我们还是回楚馆去吧！”
扭捏了几下，庄清坚决不吃。苏弃也不知他是不是被刚才庄梅那句话噎到了，只好作罢。
回到楚馆，庄清在前面走，刚踏进门，楚馆里的人还以为来了个民夫，忙喊：“你们是做什么的？出去。”
“看清楚，是我！”
一看居然是两位楚使，楚馆里的军士都呆住了。不知他们乔装成这样是做什么去了，不敢多问。
庄清直接就走进厨房，先找点吃的垫着。在寒凉的井下泡了那么久，又走了一路，实在是饿得不行。
也不管剩饭剩菜凉的热的，先糊了一口。再叫个人去隔壁旅舍弄点吃的来。
两人也没换衣服，邀苏弃到庄清房里聊天。不一会儿，饭食拿来了，就坐着随便吃。
此时，苏弃因为又有了新想法，情绪高涨起来。
准备回去就召集所有衙役，从明天起，每晚守在重要的地方，等这个杀人的邪魅出现。
庄清把今天在井下所见，以及朱英到洛阳来追寻楚墓随葬品的任务，详细地跟苏弃说了一遍，问他怎么看。
苏弃说：“虽然不知陈三进去的是不是先王的墓，但先不能告诉周公，免得麻烦。我倒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追查的陈三是个盗墓贼，而且，他还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富翁，很可能在本地出手了不少货。你们为什么不从洛阳的那些古董商人身上入手呢？”
庄梅一拍大腿：“对啊！怎么我们想不到？朱英跑洛阳来查这个事情，肯定不是没来由，楚墓的宝贝一定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庄清也如醍醐灌顶：“我们从没办过案子，毫无头绪，这几天都是乱来的。你这个建议很对。你知道洛阳有那些是卖古董的吗？”
苏弃说：“我干这个时间短，年纪也不大，虽然在地面上走动，多少认识些。但是，王陵的随葬品，这可不是随便谁都敢收的。也不知其中的深浅，我回去问问老田吧。”
庄梅说：“吴大夫好歹也在王城这里做买卖，应该也知道点吧？”
苏弃说：“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吴大夫虽然也做买卖，但跟这个不是一路的，未必清楚。”
“找他来问问无妨。”
正说着，吴兴自己来了。原来，军士到隔壁取饭食，吴兴听说苏弃也来了，有两天没见着他，就过来瞧瞧。
庄清没瞒他，把朱英的事情，陈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只是没有说井下的发现。苏弃也觉得他知道这些对他没好处，也没有提。
“你知道洛阳这里，那些会收古董，特别是地下挖出来那种的货的？”
吴兴看了看苏弃，又看了看庄清，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们说的是……墓里刨出来的土货？”
“对啊。”
“只要是做古董买卖的，哪个不收这个？只不过不拿出明面来卖而已。”吴兴说，“我记得那天，朱英说过，他是有帮手的，怎么帮手还没来呢？”
庄清苦笑道：“他的帮手，谁知道呢？那是跟他找楚陵的那些宝贝的，我不感兴趣，我只想把朱英给找回来。”
吴兴说：“我虽然在洛阳也经营着买卖，但也并非什么都做，这路买卖不熟。明面上，古董店最大的是徐家，你们要去也很容易，在北城，靠近乾祭门，有家百珍阁，就是他家。”
乾祭门就是王城的正北门。
顿了顿，又说：“他们家做不做这路买卖我不清楚，但如果要说洛阳这一带，他们不知道这路消息，那就没人信了。”
庄清望了望苏弃，苏弃不好意思地说：“这方面，我所知不多。其实啊，盗掘坟墓，这种案件我办过不少，但一般死人的随葬品，都是当旧货来***如衣服，玉佩，陶器，木器，这些玩意，活人的死人的都一样，人人都敢收，极难追查。”
“那，王陵的随葬品，怎么处理？”
苏弃耸耸肩：“很少听这种事情。以前的坟墓，不封不树，除非地震泥流，暴雨洪水冲刷出来，谁还能知道埋哪里呢？也就近些年，厚葬之风愈来愈烈，富豪之墓多了，这才有盗墓之说。王陵的随葬品，形制特别，没人敢拿出来吧？我实在没见过。”
庄清说：“几年前，顷襄王崩，我有幸见过随葬品的书册，那些马车，铜鼎，铜盘之类，大概没人会拿回去，但是日常所用，跟普通富户没什么区别，就是豪华点。”
顿了顿，说：“我不知春申君所见的楚墓的遗物是哪些？”
苏弃说：“还能有哪些，大约就是金银器皿，玉石之类吧，其他拿出去，也卖不掉。”
大家对这样的事，实在不大懂，聊也聊不出什么来，也只好去找那几家古董商探探了。
庄梅忽然说：“万一人徐家不肯说呢？毕竟，这种事，如果敢说出去，难免被人报复。”
吴兴摇摇头，说：“不用想都知道，人家肯定不会说的。”
庄清对苏弃说：“老弟，我跟你一起去，应该会说吧？”
庄梅忽然又一拍大腿：“我们好像把一个人给忘了，他一定能帮忙。”
“谁？”
“大荒落啊！连陈三这种没人注意的人都能找出来，他们的消息真的很不错呢。你们聊着，我马上去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