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舒还是太稚嫩。
她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一场两个人的戏,却不知外界因素可以轻轻松松将一个人打入深渊。
悄无声息。
千防万防防不住暗枪,婉妃受不住一连串的打击。
孩子,没了。
夫君,不护着她。
常年活于宫斗,她好累好累。
皇上抱着身体渐凉的婉妃,站立良久,心间慢慢地,慢慢地空了一块,空虚得要用泪水填充。
原来早就动心了。
许落舒立在不远处。
她能说些什么?
若婉妃熬过这段日子,她可以复仇,可以死后九泉下瞑目,但婉妃没有这份勇气,失去孩子的打击太大了。
婉妃突然爆发出的力量皇上都拦不住,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带着许落舒一起死。
但她没有。
许落舒不知道为什么婉妃没有带她一起去死,是原主动的手脚没有被婉妃发现?亦或是婉妃认为许落舒是无辜的?
不管怎么想,代替原主的她确确实实欠婉妃一个人情。
皇上暗哑着的声音穿过半掩的门,传入门外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婉妃知书达理,懂事乖巧,封,婉皇贵妃。许贵妃数次以下犯上,又打碎了朕甚是喜爱的一个宝瓶,性子顽劣,难为四妃之首。贬,许妃;禁,一月。另,皇后生辰延至下月。”
压低声音,用只有许落舒听得清的音量,他接着道:“朕为你一手埋下的后宫网先交还给朕一月。”
许落舒低眉,福了福身子。
“臣妾遵旨!”
**************
凤吟宫。
听着禀报的消息,皇后用力掀翻桌子,桌上新到的头饰,面首,乒乒乓乓”掉了一地,碎成渣渣,白玉壶里才泡好的茶流出来,宫里弥漫着清甜的茶香。
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皇后不觉疼痛,保养得宜的脸蛋使她一个二十快进三的人看起来像二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由于面目狰狞,皱纹冒了出来。
“皇上怎么能这样!本宫才是皇后,本宫才是他唯一的妻子!他不护着本宫就算了,竟然和许贵妃、婉妃一起胡闹!他要把本宫置于何地!”
“有许落舒都够糟心的了,没想到温温婉婉的婉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指不定给皇上灌了多少迷魂汤,导致皇上对她念念不忘的。本指望着能借机让皇上的心慢慢移到本宫身上,怎知她都死了的人了,还要再斗一把!一个个的,心思都好生复杂!”
皇后原本计划等婉妃死了自己再献献殷勤,刷新皇上的好感,争取使点小计谋怀上个小皇子。结果皇上的心思全放在婉妃身上,压根儿没想过她。
计划落了空,还白白被推迟生日宴。
丢脸丢到全国去了!
说不定许贵妃有所察觉,愈发防备或准备伺机下手。
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后的胸口剧烈起伏,又一把扫掉身边的古玩,满地的碎片灭不平她的怒气。
“皇后娘娘,”素姑姑讨好地凑上来,“错了,什么许贵妃,鲤珀国没有许贵妃,是许妃。”
皇后怔了一下,继而咬牙切齿道:“那姓婉的被封为婉皇贵妃,离本宫可是只差半步!”
“娘娘,人都死了,皇贵妃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有您尊贵。再说了,只差半步的滋味可不好受。婉妃死了孩子,自己又挺不过,真是个没用的。奴婢先前还担心她报复我们,结果一点儿胆子都没有,一点挫折都受不了。娘娘,这大赢家是您哪!”
皇后娘娘缓缓坐下,素姑姑给她揉着肩,“娘娘消消气,气坏了身子皇上是要心疼的。”
“哼!皇上不过看中本宫母家的势力。”虽如此说,皇后却没有方才那么生气。
素姑姑说的对,她才是皇后,欺负她的一个死了,一个贬了,都没有好下场!
“娘娘,如妃求见。”
“让她进来。”
“皇后姐姐!”娇美可人的如妃踏进来,本笑盈盈的,看着满地的碎片又吓了一跳。
“姐姐怎么了?可被碎片伤着了?”三步并作两步,如妃紧张地拉起皇后的手。
担忧的样子让皇后很受用,漫不经心答:“没事,不过是一只野猫捣乱,已经打死了。”
皇宫里怎么可能有野猫?如妃心下知晓,面上却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如此便好,你们这些奴婢可注意着,伤了皇后娘娘金贵的身体小心着脑袋!”
“奴婢们自是知道的。”素姑姑笑着行了礼。
“妹妹今日来所谓何事啊?”
“姐姐,相信你也听说了那事。妹妹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干掉许落舒的好机会。”
“哦?计划可有了?”皇后把玩着玉扳指。
“自是有的。”如妃凑到皇后耳旁,耳语一番,皇后娇笑阵阵,拍着如妃的手,转头对素姑姑吩咐:“去把本宫新造的那套红宝石面首拿来。”
“如妹妹,这套面首配你正好,年轻又有活力。不像本宫,已经老喽!”
如妃身后的宫女接过素姑姑递来的面首,如妃说:“怎么会呢?皇后娘娘国色天香,让妹妹自愧不如。”
后宫佳丽大多在十八九岁到二十五六岁之间,接近三十的只有皇后一个,因此,皇后的年龄一直是后宫禁忌。
“就你会说话。”
皇后拉着如妃又扯了扯家常,调笑了会。
“别看如妃面上柔弱,内心可阴毒着呢!”如妃远去,皇后暗眸道。
“去,把欢妃最喜欢的那只金步摇送去她宫里,就说本宫身体抱恙,无法安排生日宴,全权交由她负责。”
“可是娘娘,欢妃性子最急躁,又是个草包,整天咋咋呼呼的,怎么能安排好生日宴?!”
“自己掌嘴。欢妃再废也是个主子,轮得到奴婢议论?今日在凤吟宫说说就只掌嘴,若别人听到,就这一句话就能要了你的命!”
“是。”素姑姑也惊觉自己唐突了。
**************
小雨细绵,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悦耳的声音。
眼前婉妃的墓碑做得很精致,玉石铸,散发莹光,一如她的人。
皇上没有将婉妃埋在皇陵,而是狸猫换太子,换出宫外,挑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山头。
皇上没有穿龙袍,没有打油纸伞,许落舒静默,看着皇上摩挲墓碑,喃喃自语。
“我是皇上又如何?事事不能随愿,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在后宫埋了两张网,一张给了许贵妃,根据情报,谁害了婉妃,谁成了,谁没成,他都清清楚楚。
许贵妃他不能动,皇后他动不了。
失魂落魄地离开,阴暗处的许落舒长叹。
这明显是慢热的娃子动心了。
怎奈何帝家无情,怎可谈儿女长情。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是许贵妃,我是许落舒,穿来的。”许落舒在墓前低语。
墓上婉妃的身份是“铭司之妻”。
铭司是皇上的字。
放下一束花,用手帕擦干净墓碑上的泥土,许落舒站起来。
“你的仇,我来报!”为还那个人情,也为这个宫里膝盖在颤抖依旧傲然挺立的女子。
许落舒没有看见,一朵小小嫩嫩的芽,从土壤里钻了出来。
**************
初始空间。
“落落,你怎么知道皇上不会动你?”001眼睛冒星星。
许落舒掀开袖子,露出手上的守宫砂。
“你说我是魂穿,不会改变许贵妃身上的痕迹,比如胎记和守宫砂。”
“婉妃进宫前,皇上独宠许贵妃,进宫后,许贵妃照样盛宠不衰。如此宠爱之下,许贵妃照样是完璧之身。那么原因只有一个。”
“皇上有求于许贵妃。”许落舒平静地拉下袖子。
001“啪啪啪”鼓掌。
“落落你竟然这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