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路向南
“可别这么说,缘分的事还得看天意,你先管好你自个吧。唐老弟真去了英国,我看你俩也够呛。”
“你也这么认为?”
“那可不就是,这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明儿的事。两口子过日子就是天天凑一块过,啥距离产生美,那都是扯淡。”
“可我也不能跟着他去英国,他也不能因为我不去留学吧。”
“说的也是,你跟唐老弟这对象处的,太不容易了,俺做兄弟的都看不过眼。”
“唉,节哀顺便吧!”
从孔大山嘴里听到这话,舒晓妹真是彻底没了信心。连连叹了几口气,一是为自己那虚无飘渺的未来,二也是为孔大山和范莉这对冤家无缘对面手难牵。看得出来,孔大山是真心喜欢了这范莉四年,可缘分的事谁说得清楚。即使没有北京的梁兄,他们俩能走到一起吗?这是个难以琢磨的问题。
时间飞逝,一晃范莉也走了一个半月了。之间也打了几次电话,范莉都说忙没好好聊上,也不知道她那边情况如何。按理说也应该差不多落实了工作,该回来了。
这人到了临近毕业就跟秋后的蚂蚱似的,没几天蹦头。舒晓妹觉得自己是学经济的,应该去市场经济活跃的南方前沿阵地见识见识。于是向南方一家经济报社投了简历,对方回复说可以在方便的时候先去那见习一个月。舒晓妹想着先把学校的事先处理完就过去看看。
西师世纪良缘网经过那次宣传造势后,知名度直线上升。以至于学校的单身老师也加了进来,这一不小心还成就了不少令人称诵的师生恋。西师红娘自然信守诺言,一直对赛东坡的终身大事挺上心的。
这不冥思苦想给他在头版头条发了条征婚帖子:《西师号外》开山鼻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人品俱佳的西师第一才子,人称“赛东坡”。现供职于某国有知名报社,收入只上不下,前途只进不退。现觅有相同爱好之文学女青年,不求惊艳,但求贤淑。愿并肩携手在革命道路上,举头望明月,千里共婵娟。非诚勿扰!
当今可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干点啥不要炒作。此帖一出,西师女生皆争奇斗艳、竞相逐之,这年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能找个事业稳定的主不容易啊。也算对得起赛东坡的知遇之恩了。
这天,范莉打电话来说,明早的火车到站,舒晓妹问要不要去车站接人,范莉说行李不多不用麻烦了。那就在宿舍候着吧。好姐们快两月没见,这下回来估计卧谈会又得整宿整宿地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范莉就风尘仆仆地进门了。不知道是不是长途劳累,还是水土不服,人消瘦了不少,也没有那幸福洋溢的精气神。
“范莉,你总算回来了,可想死我们了。”
“我也想你们啊。出去可闷死我了。”
“得了吧,我看你是乐不思蜀才是。快说说你上北京后的破烂情史吧。”
“别提了,让我好好休整两天再说。”
这范莉是咋得啦,难道让首都人民给欺负了,咋两月没见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有点啥事不就是生怕全天下人不知道似的,到处宣扬。如今竟然这么藏得住事,这北京是啥风水宝地,改天我也去见识见识。
果然回来的这些天,范莉只字不提上北京的事,而是认真复习,准备把最后几门专业课期末考给过了。弄得这舒晓妹和贾文静瞅着这女大十八变、变得一声不吭的范莉是敢怒不敢言。这三个女人一台戏,不论旁边两伴奏的如何敲锣打鼓,这主唱手楞是不开金口,这戏自然也没法演下去啊。这丫心里肯定有事,俗话说的好,说得出来的委屈那根本不叫委屈。看来事有玄机啊,静观其变吧。
大四上学期结束,总算考完了大学学年里最后几门课,从此彻底摆脱了那折磨了十几年的传统应试教育的桎梏。
班上同学有十几个已经迫不及待得去上班了,尤其那洪少,天天西装革履,公文皮包,出入西师校园,咋看都象个卖保险的。可人家是知名地产公司的销售主管。没办法,就因为生了张貌似混血的脸,还有把稻草说成黄金的嘴,这销售业绩是节节攀升。用他那从来口无遮拦的话说,不用等到毕业那天,他就能成为经济系独一无二的有房一族。
果真如此那也是人家的能耐啊,羡慕和嫉妒是没用滴。用赛东坡的话说,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舞台。再套用一句广告语: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没有了考试的压力,加上半个多月的休整,相比当初刚回来那会,范莉这苦大愁深的脸算是恢复了一点姿色。无事一身轻的范莉才总算开了金口。
“我就从头说起吧,一到北京,这北京城那是真叫个大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城市,一去我就晕头转向,找不着北。若不是梁殷来车站接我,估计我范莉也要沦落到给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地步。”
“你那不是废话么,那可是首都,中国那么大,这首都能小到哪去呀!”虽然舒晓妹也没上过北京,但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不是。
“后来他就把我接到他们学校女生宿舍暂时住下,他们学校也挺大的,至少有咱西师三个这么大吧。反正学校里还有公交车呢!”这范莉咋去了趟北京,也颇有点乡下人进城的架势。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公司面试了,这偌大的北京城,啥都不缺更不缺人才,我去了才知道面试的人那多得是门都要给挤破了。不过还好我范莉怎么着也算有两把刷子,论长相、论能力哪点比人家差啊。”
“那是,所以你就一路绿灯PASS了?”
“反正找工作还算顺利吧,去了几家公司最后挑了家合资企业待遇好点而且提供住宿的,就先见习了。”
“那不错啊,人家出去找工作又掉手机又被抢的,最后还落得个身无分文,无家可归,那个凄惨啊。”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而且工作也挺上手的,领导对我也很满意。”
“那你们家梁兄呢?”
“他虽然是在北京念的书,可他那理工专业太偏,一般没个硕士找工作都费劲,反正找了好几个都不满意,自己也挺郁闷的。”
“可有你在身边支持他,再难他也该觉得知足欣慰啊。”
“是啊,我就是带着个目的去的,虽然两个人在外打拼很辛苦,但只要同心协力,不离不齐,日子总能安定下来是吧。”
“就是这么得说,再然后呢?”
“我因为刚去上班,所以也没什么自己的时间,其实两人见面机会也不多,即使坐地铁去趟他们学校也够远的。就是周末他带我四处去转转。”
“那你俩有没去香山看红叶啊?”
“有啊,反正能去的地都去观摩了一回。”
“那感情好,潇洒走一回啊。”
“可我一直觉得跟梁殷在一起的时候,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开朗,开始我也觉得是因为工作的事弄得人挺烦心的。”
“确实,这男人要没有事业,干啥都提不起劲。”
“所以我也没多想,但有一次聊着聊着他才跟我说起了实话。”
“啥实话?”
“他说他们学校有个本地姑娘,家里有钱有势的,这么多年一直追得他挺紧的,她说她不在乎他是外地来的,而且还说可以让她爹给他安排个好工作。梁殷说他一直舍弃不下和我的这段感情,所以没有答应她,可是她一直紧追不舍,让他左右为难。她也是个痴情的姑娘,不忍心伤害她。”
“额滴祖宗呀,他这是啥意思啊,为了不让自己背负负心郎的千古罪名,就把这难堪的选择题扔给你吗?他算哪门子的男子汉。”
“我当时听着就气不打处来,我苦苦等了四年,千里迢迢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北京,不是为了找你,我至于这么背井离乡的么。可也不怪他,出门在外确实挺不容易的,我能理解他的苦衷。”说到这,向来刚烈不阿的范莉颇有点象个弃妇般落魄不堪。
“啥好姑娘啊,不就跟那凌俏媚一个窝里出来的么,有钱有势怎么了,就能强娶豪夺呀,这都21世纪了,怎么这陈世美还没从地球灭绝呢?”
“是我太天真、太自负,出了学校才知道,确实社会太现实了,包括我身边的那些同事,哪个不比我更世故更有心计,这两月我算是彻底见识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不过既然梁殷对你还放心不下,说明他还有点良心,只要你再坚决一点,他还是会选择你的。”在舒晓妹看来劝合不劝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我范莉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凭我的条件我也不是找不到一个钻石王老五。如果你觉得我毁了你前途,那我就依了你做你的驸马爷,大福大贵去。”
“瞅着你的意思,你是要主动退出,那不是太便宜了他。”
“那也是人家的命,抱得黄金美人归,哪个男人不乐意啊!”
说到这,舒晓妹才意识到自己和范莉那真个叫同是天涯沦落人。在富贵与贫穷的天平上,所谓的真爱显得如此的廉价,甚至无处安放。虽然并不能笃定唐哲和梁殷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都是如出一辙,但面对的都是强大而坚定的对手。这世道是怎么了,难道真的男女比例失调到要二女争夫的地步么?苍天啊,大地啊,为了维持自然平衡的规律,以后我舒晓妹一定要生个男娃。难怪重男轻女思想能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上根深蒂固,这年头,做个没钱没势的女人太难了。
可怜的范莉,连半夜说梦话都那么辛酸可怜:“你答应我一起去北极看雪的,却只到了北京。你说要一起去看大海的,却让我泪成海?”她不只是为个负心郎而伤,更是为自己四年多的付出和等待而痛。这世道若是有公平存在,就没有孟姜女哭长城、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林黛玉泪尽而逝……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一首《枉凝眉》可谓是唱尽了天下男女之事。两个字:凄凉啊……
而这事让对门的贾文静知道后,这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火星女更是反应过分激烈,士可杀不可辱,叫着喊着要买火车票上首都北京去,主要是干两件事:一是把那负心郎的皮给扒了,二是上那北京姑娘家抢劫去。她丫不是有钱有势么,咱入不了白道入黑道,劫富济贫总行吧。
这事情闹大可是要出人命的,在舒晓妹等人的好说歹说下,才打消了她的恶念。大家心平气和坐下来找出问题的根结所在,恼羞成怒的贾文静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都是蟋蟀惹的祸。看吧,当初你俩还嫌弃我们家贾小新长得寒碜,对不起观众。可人家有安全感啊。男人嘛,要那么帅能当饭吃么。这摘花都是拣那最耀眼的采,这杀猪的也是挑那最剽悍的宰。这男人太帅自然追的女生也越多,这道理是一样一样的。”
真是一语道破天机,惊醒俩梦中人。这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当初瞅着人家英俊少年,相貌堂堂,虽说不能当饭吃,但至少看着也能多吃两碗饭。这美女门前招是非,蟋蟀也自然惹凤蝶。
贾文静语不惊人死不休,接着骂道,“瞅瞅你们俩都是找得什么样的主,一个是天生的自闭儿,一个是吃软饭的。尤其是你范莉,干点啥不好,姓梁的是答应给你座金山还是栋别墅了,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他,白白浪费掉四年大好青春。人家最多竹篮打水一场空,好歹还留下个空篮子还能拎着去买菜;这姓梁的也不是狗不理包子,长了张招人现眼的肉包子脸就别怨狗跟着。你范莉那是肉包子打狗,连肉腥都闻不着。”
这话要是让以前的范莉听到,非得把床拆了跟贾文静叫板不可。可今昔不如往日啊,追悔莫及的范莉竟然仰天长叹,发出了一句让全场都喷饭的话,“全世界的美女都嫁丑男,让那些蟋蟀们都去娶丑女吧。”
同病相怜的舒晓妹也感叹道,“上天如果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该考虑找一个象贾小新这样短手短脚、才高八斗、体贴入微的绝世好男人。”
这天,舒晓妹在食堂碰见孔大山。
“山哥,有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总之对我们来说是个噩耗,但也许对你算是件好消息。”
“啥事,说吧。”
“范莉失恋了。”
“啊?”孔大山听到这话的表情是,兴奋加喜悦加意外加不可思议再加惋惜,最后炒出了一盆五味混杂、香喷喷的蛋炒饭。想大笑又怕舒晓妹看了瞧不起他;想大哭,那是不可能滴。
“快说说到底咋回事啊?”孔大山的小眼瞪得都要挤破眼角了。
“就是她那在北京混的发小让本地富家女给看上了,准备做驸马爷了。”
“所以他就把范莉给甩了?”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是我们家范莉踹了他好不好。”
“结果不都一样!”
“都怪你们这些臭老爷们,只会抱怨女人贪图富贵,这男人不照样攀龙附凤。”
“你可别一棍子打死所有人,至少俺不好这口。这范莉也怪可怜的,那这么说俺就有机会了。”孔大山兴奋地也不管是否露出马脚,一脸的意外之喜。
“得了吧,我警告你别趁人之危,虽说范莉是在感情上受了重大创伤,但还不至于沦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