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你不知道我在想你的时候,我都在想你。
回到云城已经有半个月,安然的感冒断断续续才好利索,中间编辑打了两个电话跟她约稿,听到她话都说不太利索的喉咙,一反常态安慰她说慢慢来,不着急,身体要紧。她忽然觉得编辑好像吃错了药,以往的夺命连环催稿仿佛不是一个人似的。弄的她反而有些受宠若惊,心里不安起来。毕竟这年头卖字的太多,她被顶替了也说不定,直到再八确认,她还负责她的专栏,没人顶替,以前存的稿件可以应急,才算让安然松了口气。
都市生活就是如此,饶是看起来轻松自由的工作,也不过是靠别人赏口饭吃,压力不比朝九晚五的少,写字也不是很么了不起的技能,写的好的不计其数,她断档一天,怕是就被无数新人旧人顶替下去了。
不过还好,编辑莫名其妙的善解人意给了她伤春悲秋的时间和机会。
三年了,莫思凡一直被藏在心底某个地方不见天日,安然一直死死的按住不让他出来祸害自己。可最近他出现的太频繁了,可能是这场病,让她给自己的锁不再那么坚固,积压三年多的情感太多,无处宣泄,所以充斥着她每一个梦境和幻觉。
莫思凡的离开并不突然,从某个晚上安然发了十几条短信打了许多电话没有回复的时候,安然就有了不好的念头。只不过这个不好的念头只限于莫思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毕竟当天下午他们还在一起,暑假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在一起,不会腻也不会倦怠。她抱着电话坐在床上忐忑不安,整晚提心吊胆。终于在凌晨两点看到了亮起的手机和熟悉的名字。安然第一时间按了接听,对面是莫思凡熟悉的声音,他说“安然。”
安然的心安了不到一秒钟,就听见这个给他温暖和爱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分开吧。”
安然觉得一定是她太久没睡觉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可能十几个小时之前还好好的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电话的那头是沉默,电话的这头是寂静的夜。安然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嗯?为……什么呢”
“我累了,早点睡。晚安。”
莫思凡没有任何解释说明,就这样单方面宣布了这段关系的结束。安然无法接受,甚至不能相信。
接下来的日子,安然打不通莫思凡的电话,见不到人。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让下午还好好的爱人,吃了一个晚饭过了一个晚上就说了分手。最终她用了最没有自尊的方式,等在莫思凡家门口,发短信说,如果你不出来见我一面,我就一直在这里。
最后出来的不是莫思凡,而是莫思凡的表姐,她的话像惊雷一样乍在耳边,她说“凡凡不会出来见你了,他跟别人在一起了。我出来,是跟你说一声,你回吧。”
安然仿若晴天霹雳,她颤着声音说“我不信。”
表姐似乎有些不忍,看着安然的眼神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凡凡也不好过,可他只能这么选择。我本不该说这些,可我看你挺可怜的,凡凡跟你不一样,他有他要承担的责任。回吧,我听凡凡说过你,你是好孩子。”
安然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回了家,也忘了那怎么度过了那些天,好笑的是,本应该最痛苦的日子,如今想来,竟然模糊不清,什么都不太记得了。为什么呢?因为从来不敢去想起,只要撬起一个角落,从心脏向四周辐射的疼痛就会让她喘不过气。
莫思凡终于在开学前发了讯息过来,约在他们经常在一起的广场上,安然不知道应该以什么心情去赴约,可她一向不愿在别人面前软弱,为此还刻意打扮了些许,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憔悴。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指缝流下来,回忆足以让她痛不欲生,她记得他走时候的每一个表情。她曾经用尽全身力气想看一看他是不是言不由衷,身不由己,可是她没有看出来。她挣扎着想要一丝希望等他一句“你等我”,可是他没有。那个本来美的温柔的夏日傍晚,她本想着一切都好了,莫思凡英俊的脸光彩照人,她本以为万事大吉了,可莫思凡只是假装悲伤似的说了句对不起,我要出国了。嗯,跟她一起。
属于安然的那个黄昏忽然变成了碎片,安然似乎想问为什么?可是她问不出口,问了太多次了,莫思凡从来没有回答过,安然想问你有什么苦衷么?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可莫思凡只是表情平静,就像跟一个陌生人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所以她只是盯着莫思凡,仿佛他脸上开了花。可是莫思凡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只是对她说了句天经地义的通知一般,说完就走了。
安然曾对祖妍说,一切都太不真实,连心跳和心痛似乎都是假的,他来了,他走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又仿佛我的一生已经完了。
祖妍用备用钥匙打开门的瞬间,就看见窝在沙发里的安然,眼神涣散,窗外华灯初上,屋里一片黑暗。祖妍凭着记忆打开灯,忽然的强光让安然瞳孔缩紧,眼镜眯起来。
“太难了,我又想起他。”安然的声音沙哑苦涩。
“没钱交电费啦?”祖妍不接话茬。
“三年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没用?”
“没钱跟我说,我去给你交。”祖妍继续不理。
安然抬起头看着祖妍,祖妍丝毫不怯懦的回看她。安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自嘲的笑了,“你说得对,我应该继续逃避。”
祖妍在安然身边坐下,抓紧她的手,与她对视“安然,我没有让你逃避,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的不该说的道理三年前你听了个遍,除了你自己能控制你自己,我帮不了你。我能做的,只是给你打开灯,逼你洗个脸,拉你出去吃个大餐。而且你不能说不。”
安然木然的盯了祖妍一会儿,点点头。
水很冷,每个毛孔似乎都缩了起来,安然甚至觉得这样每天顾影自怜才是恶魔跑出来的根源,感谢祖妍,总能在黑暗中给她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