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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归途(八)

残阳铺洒着最后几丝红光,河道旁的小路上,三条斜斜的影子逐渐融入黑暗。

“那人是谁?”水忆霜沙哑的声音终于将沉默打破。

“血衣屠夫。”沐夕冉淡淡道。

“居然是他!”水忆霜吃惊道。

“他的目标是我,你们只不过受到牵连……”柳无痕道。

“你与他有何关系?”水忆霜问道。

“他是我的仇人,而我,是要杀他的人。”柳无痕回道。

“他也是我的仇人,从前是,现在更是!”水忆霜银牙一咬,继续说道:“二十一年前,他斩断我爹爹的右臂,让他消沉至今,不理门内事物,祖父年迈,一人苦苦支撑着长生门……自幼便是水伯将我带大,而如今,却命丧他手,这个仇,我必须要报。”

“复仇,谈何容易,我已筹划了整整八年,在他眼里却也只如笑话一般。”柳无痕叹息道。

“越是不易,才越值得去做。”水忆霜道。

“会丢掉性命。”柳无痕道。

“哪怕丢掉性命……我也不愿再活在梦魇之中。”水忆霜低声道,眼中闪过似曾相识的坚毅。

“你还有亲人,有家。”柳无痕道。

“所以,更不能拖累他们,血衣屠夫如此可怕,只怕是举长生门上下之力,也难是其敌手,你既已筹划了八年,想必已有准备对付他的手段,我要随你一起……”

“不可!”

未等水忆霜说完,柳、沐二人异口同声道。

“为何?”水忆霜眉头一皱,有些疑惑问道。

“我不需任何人帮助。”柳无痕道。

“那她呢?”水忆霜望向沐夕冉道。

“她也一样。”柳无痕道。

沐夕冉听闻,眼珠一转,稍作思绪,嘴角一仰,浅浅一笑,道;

“血衣屠夫如此厉害,只凭你一人,想复仇,难比登天!你尚且有伤在身,需要调养。”眼光望向柳无痕肩上的包袱,继续说道:“就算你有炼毒之法,要收集材料、炼制只怕也是极麻烦之事,无人帮忙,还不知要拖到何时,既然目的一致,有个帮手又有何妨?”

柳无痕直觉肩上沉甸甸,心里琢磨,若是往日,既已付出多年心血,哪怕再等待数年又何妨,可眼下,无处不是绝天命的身影,让他心悸,不愿再多等一分一秒。那本就不多的自信,已被这两次意外消磨殆尽,稍作理智思索,便该清楚,只靠他一人,断难成功,可就算有二人相助,又有多少成功的希望?水忆霜一时被仇恨激出的热血,又能坚持多久?这条复仇的修罗之路,不管谁踏上,随时都会粉身碎骨,她又能走多远?两人姑且算是有相同的目标来支撑着自己的信念,而这沐夕冉,似乎深处谜团之中,难道真的只是对自己有情,就肯豁出性命来帮助自己?

见到柳无痕有些踌躇不决,沐夕冉笑靥如花,道:

“你别忘记,我还是个炼毒用毒的高手,有我在,自然事半功倍。”

柳无痕有些动容,又是片刻思索,才开口说道:

“你们可以留下帮我,但动手时,只需我一人出手,这是我的底线,若有异议,就在此处一拍两散。”

沐夕冉微微一笑,心想,这木头疙瘩终于服了软,不失为好的开端。她转过头去,冷冷的问向水忆霜:

“除了武功,你还有何擅长?”

水忆霜被问了个突然,一个激灵,想了片刻,匆匆开口:

“我有银子!”说罢,从胸前掏出一大把银票,递向沐夕冉。

柳、沐二人见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默契的摇了摇脑袋,转身继续赶路。水忆霜也匆匆赶了上去,跟在二人身后。

“绝天命这几次出现定不是巧合,只怕早已在暗中窥伺我的一举一动,若直接赶往住处,只怕不妥。”柳无痕道。

“不止他,还有杀生楼,既已对我们出手,就绝不会半途而废,下一次,来的不知又会是谁,杀生楼的手段,想必你也很清楚,只是躲避,难保周全。”沐夕冉道。

“杀生楼?你们为何还惹上了杀生楼?”水忆霜有些不解道。

“有些过节。”柳无痕道。

“你若怕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反正不管是血衣屠夫还是杀生楼,他们的目标都不是你。”沐夕冉冷冷道。

“我不怕,血衣屠夫我都不怕,又怎能惧了这杀生楼?”水忆霜愤恨道。

“哎,那是你不清楚他们的手段,杀生楼的恐怖,一点也不差于血衣屠夫。”沐夕冉说完转向柳无痕又道:“不如,寻个别的隐秘之处?”

“与其现寻住处,不如想办法甩开他们,我的住处,足够隐秘。”柳无痕道。

“也对,你的住处,想必除了我之外,无人知晓,每次跟踪你,我都足够小心,并未发现其他之人。”沐夕冉道。

说道这,柳无痕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已然忘了沐夕冉曾多次跟踪他。早早便知道了他的住处。

“可眼下,咱们既没有马匹也无法再乘船,要如何才能甩开他们?”水忆霜蒲扇着大眼睛问道。

“此处荒郊野岭,想甩掉他们,只怕太难。说实话,我无法想象,他们到底用何法追踪,沿途我已加倍小心,完全没有发现尾巴的踪迹。想要彻底甩开他们,怕是要找个热闹的地方,金蝉脱壳。”沐夕冉道。

“你有主意?”柳无痕问道。

“有是有,只是不知现在何处,还有多远才能找到城镇。”沐夕冉道。

“沿河向东,顺着北上的河道,不出两天路程便是大名府。若一直向东,沿截流的古道走,到澶州只有半日多些路程。”水忆霜接口道。

“那我们就先到澶州,想法甩掉尾巴再说。”柳无痕道。

沐夕冉有些愣神,站在原地。

柳无痕见状,向她问道:

“有何不妥?”

沐夕冉回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缓缓道:

“杀生楼追踪到我们,并不奇怪,毕竟组织庞大,眼线众多,可这血衣屠夫单单一人,又是如何追踪我们?想必,从你出少林寺起,他便已跟上我们,前几日洛阳城内,青天白日,行人众多,他那身红袍如此招摇,想必他也是个精通易容之人!昨夜,他也定是早早易过容,混入船内。”

柳无痕、水忆霜听闻,一身恶寒袭来……

身后稍远处,漆黑的树林中,一袭红衣闪过,只留下了几具一分为二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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