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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极北(二)

沐夕冉办事效率果然很高,不出三五日,炼制“琉璃醉”所需的材料已准备了大半,整个木屋也被她修整了一番,虽说看上去有些粗糙,却也整洁了不少,不再透风漏雨。

柳无痕很是无奈,无论何事,沐夕冉都不允他插手,除了吃饭,每日便抱着册子反复研习,上面的文字早就熟记于心,百无聊赖的他每每想去练习剑法,看到吊在胸前的左臂,便打消了练功的心思。

在仇恨的驱使下,多来年生活紧促,让他时时鞭笞自己,不能有一丝掉以轻心,而眼下,终日无所事事,让他极为不适。

沐夕冉春风般的微笑,令他留恋,给予温暖,却又如剃刀一般,将心中的仇恨,复仇的执念,一点一点剥离,碾碎……柳无痕生怕自己深陷这温柔乡里,一连几日,除了眼神交流,不曾与她有任何言语,他天真的以为,如此这般,便能坚守本心,不被虚无缥缈的感情所左右。

可,情的火种,早已悄悄燃起,又岂是能如此轻易湮灭……

…………

…………

黑夜中,少年睁开双眼,漆黑一片,四周浓密的黑暗,如无形之墙,又似囚笼一般,牢牢的将他禁锢在此,浓密的黑暗中,渗着丝丝凉气,透过肌肤,直入心底,恐惧、焦虑之情迅速弥漫,他颤抖着、急促着、沉重的大口喘息,开口嘶喊,却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他左手掐住脖子,用尽全力,拼命嘶吼,却没有一丝声响,右手同时不断挥舞,却被无形的墙壁一一阻挡……他失望、无望、绝望着瘫坐在地……

忽然,一道烛火微光,射在他本已合上的双眼,那仅存的一丝希望重新燃起,他不顾一切,朝光亮的方向扑去,双手奋力的扒在那条传来希望之光的缝隙两侧,透过缝隙望去,一袭红色长袍站在满是鲜血的白衣尸首旁,狞笑之声,穿过缝隙,激起四周的寒气,让他犹如身处九幽之地。

愤怒,烈火般,欲焚尽一切的愤怒。他的双手青筋暴起,似要用尽全部力气,拼命的拉拽,可那道缝隙,没有扩大一分一毫,怒火侵蚀着最后一点理智,他双脚抬起,蹬在缝隙处,面目已扭曲,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可,缝隙依然丝毫没有扩大的痕迹……

不甘,伴随着颤抖,遍布全身,他癫狂般捶打,踹踢,疯狂的用头去撞击,却连一丝声响都未激起,四周浓密的黑暗,用寂静嘲笑着,嘲笑着……

绝望,死水般,激不起一丝涟漪,空洞的双眸,望着那远处的朱红背影,缓缓,缓缓的转过了身,狞笑的脸,熟悉的脸,如此熟悉的脸!他发狂般看着双手,十指化为利爪,疯狂的在脸上抓着、抓着……

“啊……啊……啊!”

伴随着嘶吼,柳无痕从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满头大汗,呼吸急促,整个身体随着喘息不停摆动,望着弯曲颤抖的十指,在月光之下,似有血迹若隐若现,他摇了摇头,定睛一看,血迹却已不见。

“咚”的一声,木门已被撞开,沐夕冉匆匆的赶到床前,瞧见他如此模样,急忙拿出随身的手帕,坐到床头,为他擦拭额头的汗珠。

柳无痕猛地用右臂抱住了她,她伸出手,轻抚着,轻抚着,直到柳无痕如孩子般睡去……

…………

…………

清晨,沐夕冉做好早饭,坐在桌边,望着刚刚醒来的柳无痕,轻声问道:

“昨夜,又梦到她?”

柳无痕头痛欲裂,眉头深锁,用右手揉了揉脑袋,同她说出近日来第一句话:

“只是回忆起些往事,昨夜,谢谢……”

说罢,便有些不好意思般低下了脑袋,这“谢谢”二字,如蚊子低哼一般,稍有不慎,便听之不见。

沐夕冉捂嘴一笑,调侃道:

“我最喜欢的便是你这般害羞的模样。”

柳无痕自是不去理会她,默默的走到桌前,端起面前的碗,三下五除二吃完便要起身,只听沐夕冉说道:

“跟我说说你的梦吧,或者该说是你的过去。”

柳无痕本想直接走开,可望着那炙热的眼光,他的心有些动摇,最终还是坐会了凳子上,缓缓开口道:

“我的过去,你不是已经知晓。”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晓。”沐夕冉道。

“一个少年,十二岁时,被人灭了满门,从此他便踏上了复仇之路,用了五年时间,混入了杀手组织正月十五,又用了三年,才在少林寺得到用来复仇的‘琉璃醉’配方,为了躲避杀生楼和仇人的追杀,躲在这里养伤。”柳无痕敷衍道。

“你的功夫是谁教的?”沐夕冉问道。

“事先说好,我只答三个问题,功夫是亡母教的。”柳无痕道。

“你母亲会使刀?”沐夕冉问道。

“不,我学的只有剑法。”柳无痕道。

“天命山庄被绝天命灭门,是你亲眼所见?”沐夕冉问道。

“我只亲眼见到他杀了我的母亲!”柳无痕说道这,有些激动,稍作平缓继续说道:“三个问题,到此为止。”

“……”沐夕冉鼓起腮,有些生气,忽而眼珠一转,笑道:

“咱们立个赌约!”

“胡闹!我没那心思与你赌。”柳无痕道。

“这‘琉璃醉’既是传说中的天下奇毒,岂是你一外行便能轻易炼制?”沐夕冉道。

“……”柳无痕眉头不展,心里思付,自己一心只想着得到配方,自然水到渠成,却低估了这炼制的过程,倘若让他自己慢慢炼制,只能听天由命,以量取胜,可这炼制的材料,如此难以获取,实在容不得有太多过错。

“我有把握,能将这‘琉璃醉’炼制出来!”沐夕冉道。

“好!你若能炼制出来,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问何事,绝不有一丝隐瞒!你若炼制不成……”柳无痕还未说完,沐夕冉抢道:

“我若炼制不出,扭头便走,从此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你看如何?”

“那就如此定下!不得反悔!”柳无痕道。

“绝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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