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姐,我找医生了解过了,宣哥的头部、胸都受到重创,股骨、手臂等多处骨折,致死原因是碎裂的玻璃片穿破颈侧的大动脉……”
小陈站在病床边,眼眶通红哽咽着看着病床上面无血色的陆知离,始终不忍心再说下去。
她不知保持这样充耳不闻目光空洞的状态多久了,从醒来到现在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他沉沉叹了口气,垂眸,“陆姐,你别样,人死不能复生,宣哥……宣哥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终于,陆知离似已散去的三魂七魄在听见“宣哥”二字后回归,干涩苍白的唇瓣颤动着,眼底的波涛不再平静。她呆呆地抬头看了看一脸于心不忍的小陈,嘴唇张张合合,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事到如今,你再愧疚再难过再懊悔也于事无补,我们都知道你很难过,看着你这样子,我们又何尝好受?但你要接受现实,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寻死觅活,而是好好地代宣哥活下去。”
陆知离狠狠地咬着嘴唇,胸腔颤动着,试图将所有的情绪苦楚吞回腹中,直到唇间泛出血色,将她的唇瓣染红。
“饿不饿?”小陈不再逼迫她,苦涩地扯扯嘴角,声音轻柔,“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说着转身要走,却不想手腕被陆知离拉住。
“小陈,”陆知离灰败着脸,下颚因强制忍着哭泣而颤抖着,用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问他,“宣颐他,宣颐他什么时候……”
知她想问什么,小陈偏开脸不去看她,不忍心地摇摇头,“教授说让你好好地休养,今天的葬礼他会去,算是替你为宣哥送行。教授还说,宣哥长眠的地方很美,山水辽阔。等你身体好些,他再带你过去看他。”
小陈这么一说,陆知离已经心知肚明。
恐怕,宣爸宣妈现在恨绝了她,连葬礼都不想看到她出现……
“他一向喜欢游山玩水,”陆知离点点头,明明嘴角已经泛起笑容,心中却仿佛在滴血,“如此甚好。”
“陆姐,有时命运就是如此作弄人,你想开点。”
“突然很想吃卤肉饭,小陈,你能帮我去买一份吗?”她打断小陈对她而言没多大意义的安慰,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禁眼中浮现温柔,“你还记得那一次吗?我不过就是说了句卤肉饭还不错,宣颐就天天往单位里送,一连送了半个月……”
她转头看向对面未开的液晶显示屏,望着屏幕上那个憔悴得不像样的女人。
那时她跟宣颐认识不久,还未确定关系,宣颐对她展现出了狂热的追求,她一心跟着老师学习,并未将一个富二代的追求放在心里,毕竟她有自知之明,不确定宣颐对她是真心还是玩玩而已。
“陆姐……”小陈很想打断她忆往昔,毕竟现在这种情况,越忆越难过。
陆知离回神,朝小陈笑了笑,“我只是突然想吃卤肉饭而已。”
小陈自然不太相信,狐疑地看了她良久,但难得滴水未沾的人想吃点什么,考虑过后还是点点头,“行,我现在去买。”
总归还是不放心她自己独处,小陈一步三回头,一个一米八的男人愣变得婆婆妈妈的,还特意躲在门外听了片刻里面的动静,并未有所异常,这才怀揣着不放心下了楼。
脚步声渐行渐远,病床上的陆知离偏偏头,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葬礼……
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
她心中揪疼着,往西的一幕幕犹如投影机,在她的脑中不断浮现,犹如一朵玫瑰,从艳盛到凋零。往昔越是甜蜜,现在就化成越锋利的刀子,一刀又一刀,精准地往她的心窝子戳。
“呜!”
她将自己闷入被中,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脆弱,躲在被窝里哭得无比绝望。五分钟后,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紧握成拳的手松展开来。
她侧头,一双红肿的眼眸看了看病房外来来往往的人,趁着小陈未归之际赤足跑出医院,连件外套都没来得及披。
殡仪馆离市人民医院距离不远,陆知离狼狈地在医院门口想要拦下的士,可司机们见她一身病服双足赤裸,又是在医院门口,不免有些顾虑,全当没看见错失而去。
打不到车,陆知离只能拼尽全力朝殡仪馆的方向奔跑而去,期间不知闯了多少红灯,数不清被众司机骂了几次。
当她几乎费尽全力终于到了殡仪馆,还未踏进门界一步,就被保安拦截了下来。
“不好意思,您不能进去。”
陆知离有些焦急地看着那些身穿黑衣、胸口携着白花的人们一个又一个的进去,眼眶一红,她指着那些人的背影,想要解释自己跟宣颐的关系,哽哽咽咽地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我,我……宣颐……”
“我知道您跟宣少爷的关系,但您不能进去,这是宣总的交代,您别让我们为难。”
保安倒是客气,可总归职业使然,并不能因为眼前人眼中闪烁着痛苦而放行。
陆知离倒还算有些理智,知道不能硬碰硬,咬牙看了看那布置着满堂白花的地方一眼,狠下心后退开,转身沿着大门右方的围栏跑去。